我和陳路傑是大學同班同學。
那時我學的經濟專業,總是有數不完的課堂展示和彙報,偏生我是個社恐。
每次一站上講台,看著台下烏泱泱的人頭,我就會聲音發顫,頭腦空白。
大一一年,我大部分課業都因為課堂彙報拖後腿拿了低分。
我想改,但改不了。內向讓我活得很艱難。
直到同班的陳路傑突然找上我,“唉,你PPT裏的觀點很有意思,為什麼彙報的時候不講?”
他問了又問,硬是聽我紅臉卡殼,結結巴巴講了一遍。
後來我們成了固定的組員,我努力把演講稿寫得很好,而陳路傑在台上展示。
我覺得最艱難的部分,他輕輕鬆鬆就能完美完成。
我自然而然和他相戀了。
他會幫我給送錯校區不肯把貨送回來的快遞員打電話溝通。
也會在水果店老板把爛掉的芒果塞給我時,幫我拒絕。
還會在小吃攤有人插我隊時,和攤主理論。
從小,家人老師都說內向不好,逼著我改變。
唯獨陳路傑沒讓我改,他說會保護我,說我不夠大聲沒關係,他可以是我的嘴替。
說我不夠勇敢也沒事,他為我遮風擋雨。
我顯露出更多內向相關的缺點。
沒有太多朋友、聽不懂潛台詞、不太會人情世故、寧願花大錢而不是幾句寒暄解決麻煩......
但陳路傑通通接受,他說我的內在豐富美好,他看得見。
畢業後,我多次麵試失敗,到底沒能從事專業相關的工作。
我蹉跎一段時間後,憑借多年的看書看劇和畫畫功底,成了一名平麵設計師。
也兼職做手工博主,在網上發布各類做首飾,做娃衣的視頻,有了一些粉絲。
兩樣加起來收入居然還不錯,在陳路傑讀研期間,我攢了些錢,還覆蓋了陳路傑讀研時期的開銷。
陳路傑研究生畢業,向我求婚。
他的工作和婚姻,同時按下開始鍵。
所以他在工作中越是如魚得水,越是對我不滿。
婚前我不會高聲說話是可愛。
婚後我內向是當不起家,要讓他工作一天還為了一點小事,親自和物業、和不講理的鄰居撕逼。
婚前我不會社交是單純。
婚後我沒法完美招待他的領導同事,是上不得台麵。
婚前我沒有太多朋友,他說真幸運他是我最最親密的人。
婚後他質問我,別人十幾萬粉都能要到短視頻平台大老板的電話,我怎麼不行,他為了拉投資擴人脈,私自拿我的賬號聯係和我完全沒交情的頭部博主。
婚前我沒有能歌善舞上台表演得特特長,隻會做手工,畫畫,都是內秀有內涵。
婚後,他開始嫌棄我的興趣愛好幼稚不成熟。
哪怕我在成長。
結婚之後,我告訴自己也得對他負責,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沒有他幫我和愛壓秤的攤販理論,我可以在超市買價格公道的菜,不去菜市場。
人多沒秩序的路邊攤,我不敢大聲說我要什麼,那我可以點外賣。
一著急就頭腦空白說不出話,那我做事前就到處搜索別人的經驗,看別人的話術。
我知道,很多人進入社會能飛快成熟成合格的大人。
我比很多人慢得多,但我在進步。
我還是很少說話,還是沒法大聲,但我可以把日子過好。
我和我的內向社恐性格自洽了,也終於在生活中找到平衡點。
公司同事,博主朋友也都理解我,我漸漸多了些朋友。
父母雖然還是恨鐵不成鋼,但看我把朝朝帶得很好,也不再長篇大論。
最後,卻是曾經理解我的陳路傑漸漸容不下我,指責我不能改掉本性,成長為截然不同的人。
我苦笑,婚姻的確是愛情的墳墓。
我獨自照顧著女兒睡下,陳路傑一晚上沒回家。
但我收到他女伴發來的照片,原來家裏的藥消失,是陳路傑拿去照顧別的小孩了。
原來如此啊。
第二天早上,我臨時申請居家辦公照顧女兒。
我爸最近生病,媽媽照顧爸爸,都沒空。
況且,我想要結束這段婚姻了,把家人牽扯進來,事情更難談。
中午收晾幹的衣服時,我往樓下一看。
陳路傑正牽著一個蹦蹦跳跳的小孩往這邊走,他手上還挎著一個女士包。
他旁邊,一個明眸善睞的女人,正舉著手機錄露臉VLOG。
和我截然不同的,外向的,陳路傑認為成熟懂事的女人。
我給陳路傑發去一條短信,“我們離婚吧。”
我居高臨下看著,陳路傑緊皺眉頭,和身邊女人說了什麼,讓女人哈哈大笑。
然後,我手機一響,“別鬧了行嗎?你這種性格,離了我誰會娶你?不就一件小事,至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