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帶著女兒在公園玩耍時,一條惡犬猛撲過來。
為了救白月光的女兒,她親手把四歲的女兒推到惡犬麵前。
惡犬齜牙咧嘴地撲倒女兒,尖利的牙齒刺穿她的身體。
等我瘋了似地趕到現場,女兒早已奄奄一息。
她哭著問我:“爸爸,媽媽......媽媽為什麼帶著小小......逃跑了。”
後來我才知道,小小竟然是老婆白月光的女兒。
“爸爸,我好痛......爸爸,狗狗為什麼要咬我?”
當我接到鄰居的電話趕到公園時,女兒像個破敗的洋娃娃躺在草地上,小小的身體布滿可怖的血洞,鮮血汩汩流出,怎麼堵都堵不住。
我踉蹌著衝上去抱住女兒,啞聲安慰:“菲菲乖,菲菲再堅持一下,醫生叔叔馬上就到了!爸爸知道菲菲最勇敢了對不對?菲菲一定會沒事的,爸爸......爸爸還要帶你去迪斯尼呢!”
女兒聽了我的話終於有了反應,她抬起眼皮看著我,目光虛無,隻有眼淚不停地流出來了:“爸爸,媽媽......媽媽不要我了,媽媽......媽媽帶著小小逃走了......爸爸,爸爸我好怕。”
女兒哭著閉上了眼睛,身體控製不住地抖動起來,嘴唇發白,額上早就布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菲菲乖,菲菲先不睡,醫生叔叔帶菲菲去醫院好不好?”
救護車來得很快,醫生從我懷裏接過女兒的身體。
我慌裏慌張地跟上去,看著他們給女兒注射狂犬疫苗,給女兒搶救。
“媽媽......媽媽帶著小小逃走了。”
女兒的哭訴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腦海裏回放。
小小這個名字我曾聽女兒提過,她是女兒在幼兒園的好朋友,兩個人感情好得像是親姐妹,一起吃一起喝一起玩一起睡午覺。
可她們怎麼會在一大早相約在公園。
而我的老婆,女兒的媽媽又怎麼會在被惡犬攻擊的時候丟下女兒,隻帶著小小逃離公園?
這些疑問在我腦子裏翻來覆去。
可現在我沒辦法細想。
女兒還需要我,她無助地伸著小手,嘴裏斷斷續續地喊著爸爸。
我壓下心裏的疑惑,握著女兒冰冷的小手,不停地給她講故事,隻為了讓女兒再堅持一會,隻要到醫院,她就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很快,救護車停在了醫院門口,女兒被送進了手術室。
看著手術室亮起綠燈,我掏出手機按下老婆的號碼。
手機鈴聲響了很久,終於在我快要放棄的時候,老婆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冷冰冰的,充滿了不耐煩、
“我現在很忙,你有什麼事就快說,別耽誤我辦事。”
老婆的態度是我沒想到的,我再也克製不住情緒朝她怒吼。
“蔣薇,你還是人嗎?你知不知道菲菲差點被狗咬死?你先立馬給我到醫院來。”
“夏誠,你別騙我了!那條狗我又不是沒見過,不過是條小型犬,看把菲菲嚇得。還有你也是,明知道菲菲喜歡騙人,還幫著她來騙我,居心何在?我忙得很,就這樣吧!”
“蔣薇,菲菲是你的女兒啊......”
沒等我把話說話,老婆幹淨利落地把電話掛了。
可我明明聽到電話那頭有人嬌聲嬌氣地喊老婆阿姨。
她說:“薇薇阿姨,我的手臂好疼呀,我可不可以不打針?薇薇阿姨,爸爸什麼時候來接我?”
老婆柔聲地安慰她:“小小乖,打了針才不會變成小狗呀,一會阿姨和爸爸帶你去吃必勝客好不好?”
2
我氣得渾身發抖,捏緊雙拳狠狠砸在手術室外的牆壁上。
老婆和小小的話告訴我,她們現在就在醫院急診室,等著打狂犬疫苗。
我從八樓手術室一路衝到急診室門口。
果然看到老婆一臉慈愛地看著小小,逗她開心。
“蔣薇!”我怒吼著衝過去。
老婆回頭看到我,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她把小小藏在身後,厲聲質問。
“夏誠,你有病是不是?小小差點被狗咬了,你竟然一點同情心也沒有,還跑來嚇她?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嗤笑一聲:“蔣薇,什麼叫我想幹什麼?是啊,小小差點被狗咬了你都能這麼心疼,那菲菲呢?她被狗咬得進了手術室,你怎麼不知道關心呢?”
“薇薇阿姨,我好怕......”小小顯然被我嚇到了,她縮進老婆懷裏,臉上掛著淚水。
可我看著這一幕氣血上湧,恨不得把小小從蔣薇懷裏拖出來。
“夏誠,你要是有病就去看病,樓上就是精神病科?別在我麵前犯病,一身血是想嚇唬誰?”
老婆的質問讓我心如死灰,可為了女兒我隻能軟下膝蓋,哀求她。
“蔣薇,這些血是菲菲的,我告訴過你,她被狗咬了,現在就在手術室,你怎麼還有心情安慰別人的女兒?”
說著說著,我的腦海裏想起女兒渾身是血的樣子,忍不住痛哭起來。
“蔣薇,就當我求你,菲菲......菲菲可能......你去看看她好不好?”
“夏誠,別騙我了!小小還需要我呢?我走不開。”
老婆不敢看我的眼睛,隻能緊緊抱緊小小,用她作為拒絕我的借口。
周圍的人對老婆和小小指指點點,可老婆依舊無動於衷。
多麼可笑啊!
我始終不明白,明明菲菲是老婆懷胎十月才生下的女兒,可她竟然這麼狠心,為了別人的女兒讓自己的女兒陷入絕境。
現在,女兒命懸一線,可她一點也不著急,甚至不顧我的苦苦懇請,不願意和我等在手術室門口,等著女兒脫離危險。
想到女兒,我的心臟猛然一縮,疼得無以複加。
我捂住心口:“蔣薇,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不跟我走是不是?”
“夏誠,我說過了,小小離不開我,要走你自己走吧!”
看著老婆不可一世的樣子,我再也忍受不住,衝上去給了她一巴掌。
頃刻間,急診室亂成一鍋粥。
老婆捂著臉不可置信地詰問我:“夏誠,你敢打我?”
小小哭得更大聲了,她抱著蔣薇的腿,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醫生護士紛紛跑過來,有人鎖著我的手臂,控製我的行動。
“夏誠,我們離婚,回去就離婚,我受不了你了......”
蔣薇撂下話,抱起小小躲進了護士站,哭哭啼啼地打起了電話。
我的胸口發悶,像是有一塊千斤重的大石壓著,喘不過氣。
圍觀的群眾七嘴八舌地勸我,讓我先回手術室,說不定我的女兒已經做完手術,正在等我回去接她。
我強壓下心頭的怒氣,轉身上了電梯,一路跌跌撞撞地回到手術室。
看著依舊亮著綠燈的“手術中”,心裏的那塊巨石稍稍放下一些。
我坐在手術室門口,不停地祈禱著,希望老天爺能夠可憐可憐我,讓我的女兒順利脫離危險,隻要她能恢複健康,我願意一輩子吃素,願意每個周末帶著女兒到福利院做公益。
可,我的祈禱老天爺還是沒有聽到。
手術們打開的一瞬間,我看著醫生滿麵愁容地向我走來。
沒等他開口,我雙腿一軟,直直跪在了地上。
醫生的話徹底判了女兒死刑:“夏先生,我們已經盡力了,請您節哀。”我心口一痛,嘔出一口鮮血,徹底昏死過去。
3
等我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爸媽從鄰市趕來,他們在病床前坐了一天一夜,熬紅了雙眼。
我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握著爸媽的手顫聲問道:“爸媽,菲菲呢?菲菲在哪裏?我要見菲菲。”
我媽不忍看我,側頭抹掉眼角的淚水:“菲菲......菲菲已經沒了。”
“媽,你騙我是不是?菲菲才四歲,怎麼會沒了呢?”我揮著拳頭不停地砸著床板,女兒滿身血窟窿的模樣在我腦海裏揮之不去。
我的女兒才四歲啊!
她還沒有好好看看這個世界,還沒有實現自己的夢想。
老天爺,你怎麼這麼狠心,為什麼要讓菲菲遭受這種痛苦。
我不敢想象,在被惡犬撕咬的時候,看著蔣薇抱著小小離開的時候,女兒會想些什麼?
她會不會也在心裏恨我,恨我不在身邊保護她?
我甚至痛恨自己,為什麼要讓蔣薇帶著女兒到公園玩耍,明明她從不對菲菲上心,明明我可以晚一點做早餐,陪著她們一起到公園。
想到這裏,嘴裏的血腥氣再次漫上來,咳嗽聲不斷。
我媽怕我再次嘔血,哭著給我倒了杯水:“夏誠,菲菲已經沒了,你可不能再出事了......”
我拍拍她的手背,寬慰她:“媽,你放心,我已經想通了,我會好好活下去的。”
我媽點點頭,眼角浸著淚水。
我爸一向話不多,安慰我兩句就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銀行卡。
“夏誠,這張卡的錢是我和你媽給菲菲存的,不多,你用這筆錢給菲菲買點她喜歡的......”
我不好駁了爸媽對女兒的心意,收下卡放進錢包。
錢包的夾層裏還放著女兒周歲時拍的照片,肉嘟嘟的,很是可愛。
看著女兒眉眼彎彎的小臉,我在心裏打定主意。
我要和蔣薇離婚,我要讓她付出代價。
在此之前,我更要知道小小的父親到底是誰,竟然能夠讓蔣薇狠心拋下女兒,讓女兒喪命於惡犬之口。
有了計劃,一切都好辦了。
為了讓爸媽安心,我強忍著悲痛辦理了出院手續。
回到家,我仿佛能看到女兒買著小腿朝我飛奔而來,太喜歡用力撞進我的懷裏,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我:“爸爸,你終於回來了,我好想你啊!”
想到這裏,我的眼眶泛酸,從此以後我的女兒再也不會衝進我的懷裏,在我耳邊說想我了。
我來到女兒的房間,小小的房間裝修成公主的城堡,幹淨整潔。
她的書桌上放了一張我和蔣薇抱著她的全家福。
那天是九月一號,女兒背著書包開開心心地跑進幼兒園大門。
在我和蔣薇轉身離開的時候,女兒忽然從學校跑出來,央求老師給我們一家三口拍張全家福。
我摸著全家福,感慨萬分,原本女兒過了四周歲生日就該上中班了。
可現在,一切都成了奢望。
突然,久違的電話鈴聲響起。
我看著屏幕上顯示的名字自嘲地笑。
從女兒出事到現在,這是蔣薇頭一次主動打電話給我。
4
“夏誠,你是不是有病?你要是想讓我死你就直說,何必用這麼下作的手段。”一按下通話鍵,劈天蓋地而來的是蔣薇的質問。
她說的是我找人在網上發帖,貼文就是《控訴公園有人養惡犬不栓繩導致惡犬傷人》,其中有一種照片是蔣薇抱著小小離開公園的背影。
照片很模糊,但足以在網上引起一場腥風血雨。
大多數人的論點都放在惡犬該不該養在城市,也有少部分人把視線放在了蔣薇的身上。
隻不過單憑一張照片,蔣薇的個人信息不至於被人扒出來。
但蔣薇做賊心虛,才會打電話來質問我。
我深吸一口氣,開口:“蔣薇,你說什麼我不知道,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們離婚吧!”
哪知蔣薇聽了我的話反倒是不樂意了,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離婚?夏誠你什麼意思?菲菲就是被狗咬了一口你就要跟我離婚?”
“蔣薇,我最後跟你說一次,菲菲死了!就在你抱著小小到醫院打狂犬疫苗的那天,菲菲就死了!”
電話那頭瞬間沒了聲音,微妙的尷尬在電話兩頭流轉。
直到小小的軟糯糯的聲音從那頭傳來。
“薇薇阿姨,這是我和爸爸挑的禮物,是菲菲最喜歡的小狗狗!”
原來,女兒出事以後蔣薇竟然住進了小小的家。
“薇薇阿姨,你怎麼了?你怎麼哭了,是不是爸爸欺負你了?”
緊接著,是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
“薇薇,怎麼了?是不是想菲菲了?要不我一會開車送你回去吧!你和夏誠好好聊聊,夫妻倆哪有不吵架的。”
蔣薇似乎很受用男人的安慰,她小聲說到:“宋岩,謝謝你!明天我會自己回去。”
宋岩,這個男人的名字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我的生活中了。
他是蔣薇不能宣之於口的白月光。
原來,小小竟然是宋岩的女兒。
多麼諷刺的真相啊!
此時此刻,我寧願小小真的隻是一個陌生人的女兒。
至少這樣我還能為蔣薇找一個拋棄女兒的借口。
我和蔣薇和青梅竹馬,從小在一個院裏長大,就連周圍的叔叔阿姨也喜歡開我們的玩笑,叫嚷著讓我們倆高三畢業以後就訂婚。
原本,我以為我和蔣薇的人生道路會依照著訂婚、結婚、生孩子順其自然地走下去。
沒想到剛踏進大學的校門,意外就來了。
蔣薇愛上了比她大一歲的學生會會長宋岩。
從那天起,蔣薇的朋友圈充滿了宋岩的身影,她也不再頻繁地和我分享生活,就連放假回家,也要和我錯開車次,明明我和她的學校僅僅隔了一條街道。
後來我問她為什麼不跟我一起回家,兩個人路上有個伴。
可她卻說:“夏誠,不好意思,我不想讓我男朋友誤會!你和我不過是一起長大的鄰居而已。”
她的話像一根針刺進我的心裏。
我看著她坐上宋岩的車,離我越來越遠。
我曾經嘗試遠離蔣薇的生活,為此和學校申請到國外參加學術交流。
隻是沒想到,意外再次來臨。
大學畢業前夕,蔣薇破天荒地找到了我。
那時我已經搬離宿舍,在實習單位租了一套單身公寓。
蔣薇來找我的時候已經喝得酩酊大醉,她坐在台階上哭哭啼啼。
在她斷斷續續的敘述中,我才知道蔣薇來找我的目的。
原來宋岩家裏是做生意的,父母眼光高,看不上小康家庭長大的蔣薇。
宋岩拗不過家裏的強壓,隻能選擇和蔣薇分手,畢業以後立馬和生意夥伴的女兒舉行了訂婚儀式。
蔣薇還是在宋岩的朋友圈裏知道他訂婚的事。
一時氣不過,給宋岩發了條“恭喜你啊,我也要結婚了”的消息以後拎著瓶酒找到了我。
那晚,借著酒勁我和她發生了關係。
縱然她在激情的時候喊著宋岩的名字。
可我甘之如飴。
後來,結婚、訂婚,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原始軌道。
可五年後,我和蔣薇的這列火車還是不可避免地脫軌了。
5
第二天一早,蔣薇拎著一堆早飯進了家門。
她把女兒喜歡吃的早點擺放在桌上,語氣溫柔地敲開菲菲的房間。
“菲菲,媽媽回來咯,快起床吃早飯了!”
可,迎接她的是滿屋的寂靜。
女兒粉色的小被子平鋪在床上,她喜歡的小兔子玩偶擺放在床頭,紅色的眸子像是惡魔的眼睛,緊盯著蔣薇。
我從監控裏看到蔣薇呆愣在原地,而後她掏出手機撥通了我的電話。
蔣薇還是一如既往的強勢:“夏誠!菲菲呢?你帶她到哪裏去了?”
“林園墓地。”我的聲音格外平靜,聽不出一絲波瀾。
“夏誠,你到想幹什麼?菲菲到底在哪裏?我要是現在不看到菲菲,明天我們就去民政局離婚。”蔣薇氣急敗壞地怒吼,她在家裏煩躁地走來走去,我知道她開始相信女兒已經去世的事實。
“蔣薇,菲菲真的已經死了,就葬在林園墓地。”這樣的話我已經說了不下五遍,情緒變得穩定,好像死去的並不是我的菲菲。
“夏誠,你肯定是在騙我!這是你慣用的手法,就像......就像當初你和我上床,明明是你主動,可你卻說是我酒後亂性......”
蔣薇試圖用這種損敵一千自傷八百的方式想要戳破我的謊言。
可我從不騙她。
我把女兒的死亡證明和死亡報告書一起發給了蔣薇。
甚至還有女兒墓碑的照片。
“夏誠,你一定是在騙我,一定是的!菲菲才四歲,她怎麼會死?她還這麼小,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一定是在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