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中秋小長假原本要陪女朋友回家看望叔叔阿姨，她卻告訴我公司項目著急要出差。

我隻好獨自一人回到自己老家，爸媽還在問我打算什麼時候把女朋友娶進家門的時候。

和爸媽吃過晚飯後無聊翻朋友圈時，卻看到了她的旅遊照。

她和別的男人舉著手裏的冰淇淋對著鏡頭搞怪。

男人的配文：感謝姐姐抽空陪我旅遊，弟弟願意做姐姐一輩子忠實的仆人。

這一次我沒有生氣，而是隨手給男人的朋友圈點了個讚。

1

難怪徐敏嬋一整天都沒給我發消息，原來是忙著陪她的弟弟吃喝玩樂。

很快她給我發來一條微信。

“出差路上遇到了宣錦，小男生一個人出來玩我不放心就和他玩了一會。”

我回她一個“嗯”字。

這邊徐敏嬋剛發完消息，那邊陳宣錦又馬上打電話過來。

他好像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電話的背景音很吵。

“霖嘉哥，你沒有生氣吧？”他焦急地解釋，“我就是前兩天和姐姐提了一下我想來天河玩，沒想到放假就遇到了姐姐。我們真的就是碰巧遇到的。”

“我來窮遊住青旅，姐姐擔心我晚上睡不好，我們逛完小吃街一會兒就回酒店住了。霖嘉哥，你不會介意的吧？”

陳宣錦特意給我打電話，無非想告訴我，徐敏嬋早就知道他想來這裏旅遊，並且他們晚上要睡同一家酒店。

他字字句句都想激怒我，我偏不會隨他的願。

果然還不等我反應，電話那頭就傳來了徐敏嬋的聲音，“你在和誰打電話？再不吃烤魷魚可就涼了噢。”

那一刻我心裏說不痛是假的，我有多久沒有聽到徐敏嬋這樣活潑的語氣了？

“姐姐，是霖嘉哥的電話。”

“他給你打電話幹嘛？”徐敏嬋的語氣立刻變得不悅，她搶過陳宣錦手裏的電話，“黎霖嘉我不是給你解釋過了嗎，你還給弟弟打電話幹嘛？你就這麼不信任我。”

我歎氣，“不是我給他打，是他給我打的。”

陳宣錦趕忙向她解釋，他怕我會誤會所以打了這個電話，希望因為他影響到我和她的感情。

聽到自己的弟弟這樣“暖心體貼”的解釋，徐敏嬋的態度立刻溫柔了下來。

“小屁孩瞎操心什麼，我和你霖嘉的感情好著呢。”她又對電話裏的我說，“難得來天河，你想要什麼禮物嗎？天河之眼的手機貼紙，我記得你一直很想要的。”

我看著手機上天河之眼的貼紙，這東西我都貼了一個星期，她居然都沒有注意到。

我剛想說不用了，卻被陳宣錦打斷，“姐姐我也想要那個貼紙！我也想要！”

“你怎麼什麼都想要。”徐敏嬋笑著說陳宣錦這麼大了還愛撒嬌。

我不想在隔著手機當他們的電燈泡，說了一句玩得開心就掛斷了電話。

2

這一晚，陳宣錦都樂此不疲地向我發他們遊玩的各種照片。

名為報備，實則對我秀恩愛。

真搞笑，我這個正牌男朋友要一個人躺在床上看手機裏另一個男人拍自己女朋友的各種照片。

我還不能生氣，不然我就是心胸狹窄、小肚雞腸的男人。

世上還有比這更諷刺的事嗎？

我直接對陳宣錦的微信設置了免打擾，這才安心入睡。

三天的假期，我隻在老家呆了一天就回帝都了。

真是好巧，我的公司也有急事喊我回去加班。

加班到半夜，突然接到陳敏嬋的電話。

“你怎麼不在家？”

我給她發過微信，兩天了她都沒有看到。

我捏了捏眉心，嗓音沙啞地說：“在公司加班，微信上和你說了。”

她一愣，應該是去看微信的消息了。

過了一會才回我：“玩累了沒看到，家裏的感冒藥在哪你知道嗎？”

“陳宣錦那小子玩瘋了感冒了，我得去看看他。”

光聽她的聲音我都能想象到她說這句話時，嘴角微微上揚散發母性光輝的樣子。

“陳宣錦今年二十歲了，不是兩歲。”我的喉嚨開始腫痛，“感冒這種小病也需要你去照顧嗎？”

徐敏嬋有些不悅：“他是我弟弟，我從小看著他長大的。更何況他媽還特意打電話囑咐過我要多照顧她家小孩一點，我能不管嗎？”

“黎霖嘉，你能不能大度一點啊。你今年二十六歲了，吃醋已經不是你這個年紀該幹的事了。”

又是這套說辭，上一次我們因為陳宣錦吵架她也是這樣說的。

前兩個月換季，我又經常熬夜加班，周末休息時身體徹底熬不住了。

周六晚上就發起了高燒，我躺在床上昏昏沉沉想喊徐敏嬋喂我吃顆布洛芬。

伸手向旁邊一摸，她人卻根本不在我身邊。

我強撐給她打電話，她卻告訴我陳宣錦喝多了給她打電話，她要送他回學校宿舍。

陳宣錦喝多了給她打電話，她就要半夜去找他。

我從白天開始身體就不舒服，也沒見她有多關心我。

我想要她回來時順便帶藥給我，她答應我馬上就回來。

用溫度計測自己的體溫時，才發現我已經燒到了39度，可是她卻整夜都沒有回來。

第二天我自行退燒，她才拿著早餐回到了家。

為此我和她大吵一架，她卻說我矯情，和一個小孩子搶關注。

我們冷戰了好幾天，最後還是我低頭先向她道歉。

她明明答應過我會注意和陳宣錦交往的尺度，可這一次她還是食言了。

3

“別鬧脾氣了，你到底把感冒藥放在哪了？”

我癱坐在電腦椅上，最後無奈地說：“電視櫃抽屜裏。”

陳宣錦找到感冒藥後立刻掛斷了電話，我也下定了決心離開她。

前幾個月部門老大就問過我想不想去廣城的總部發展。

那時我舍不得和徐敏嬋異地戀，猶豫著拒絕了老大。

如今看來，去總部發展真的是一個好機會。

我又找到老大，在那張同意工作調動的單子上簽好名字。

加班到淩晨，我肚子開車回家，等綠燈的路上又看到陳宣錦的朋友圈。

他發了一條視頻，視頻裏麵他的腦袋上貼著毛巾，身上的被子一層又一層。

他先是將鏡頭對準自己一會兒，隨後鏡頭一轉徐敏嬋睡著了趴在他的床邊。

視頻的配文是，有姐姐照顧真好，生病都不難受了。

確實生病的時候身邊有個人照顧自己，病都感覺會已經好了一大半。

我生病的時候也很想她能守在我的身邊。

這次中秋節我原本是想陪她回家看看她爸媽，緩和一下我們的關係。

順便探探兩位長輩的口風，有了他們的準許我才能放心地向她求婚。

可是她卻騙我去出差，我給她公司打電話求證過了，根本就沒有什麼緊急項目。

一切都不過是她為了陪陳宣錦出去玩撒的謊。

我信任她，從來沒有向她公司打過電話，她以為這樣就能騙過我了。

我退出微信，自嘲自己找虐般地非要打開人家的朋友圈看。

綠燈亮了，我不能在止步不前了。

4

回到我和徐敏嬋一起租下來的出租屋，這裏是我們兜兜轉轉好久才定下來的小家。

那時我們都剛剛大學畢業，兩個人靠著一腔孤勇不顧父母的反對在繁華的帝都北漂。

擠過單人間，住過郊區，還睡過好幾十人一間大屋子的青旅。

那麼苦的日子，誰也沒想過要放棄。

戀愛的三年裏，我們從一無所有走到現在。

她會心疼我熬夜加班，半夜起床為我做宵夜，隻是不想我餓著肚子睡覺。

我會因為她的一句想看好，淩晨一兩點和她坐高鐵趕到沿海城市看日出。

我們兩個瘋子還會在暴雨中跳舞，一直跳到精疲力盡。

那時的我們是這樣的合拍，這樣的相愛。

我堅信我們會結婚，我們會白頭偕老。

但是激情隨著時間退卻，我們慢慢變成無聊的大人，忙於工作、疲於奔波。

可這沒什麼，我依然對我們的未來充滿期待。

哪怕是平淡的生活，隻要我身邊有她就好。

就在去年她的鄰居弟弟考到了帝都的大學，我才發現她遊戲裏綁定的情侶賬號是他。

她相冊裏幾百張兒時照片全是他。

他會紅著臉說，他是為了她才考到的這裏。

我以為這不過是一個小男孩對姐姐的依戀，她會處理他們的關係。

沒想到我等來的卻是一次次的失望。

他需要生活用品，她會細心地為他準備好一切。

他一句想家了，她就會拋下我們的戀愛紀念日，整夜陪他聊天。

這不是一個姐姐該做的事，甚至比女朋友還要貼心。

我累了，不想再眼睜睜看著本該是自己最親密的人去關心別人了。

我陸陸續續地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將它們一點點地寄回爸媽家。

一門心思照顧自己好弟弟的徐敏嬋一點都沒有發覺這個家裏我的東西在一點點消失。

5

又到了周末，徐敏嬋告訴我陳宣錦想請我吃飯。

我下意識拒絕惹得徐敏嬋很是不開心，“弟弟想請你吃飯是好心，你別不識抬舉啊！”

雖然我已經打算和她分手，但是沒必要和她鬧僵。

於是我答應去吃飯。

到了餐廳，徐敏嬋先去了廁所，在服務員的指引下我在大廳看到了他們。

陳宣錦和他的三個大學室友坐在窗邊，嘻嘻哈哈地聊著什麼。

他們聊得太過投入，沒有人注意到我正在靠近。

“陳宣錦你小子吃得真好啊！我也想要一個敏嬋這樣的好姐姐！”

“對啊，敏嬋姐一看就是喜歡你啊！”

陳宣錦趕忙讓他們住嘴，“別瞎說敏嬋姐姐可是有男朋友的。”

那幾個男生聽了之後笑得更大聲了，“那又怎麼樣？姐姐們都喜歡年輕大學生，他不是都二十六了嗎？難能和你比啊？”

“快拿下姐姐，讓姐姐甩了老男人，哥幾個好跟著你吃香的喝辣的啊。”

我走近，站在他們麵前，這時他們才注意到了我，嘲笑聲頓時止住。

陳宣錦馬上站起來，一臉尷尬。

“霖嘉哥，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來了呢。”

我冷笑，“原本是真不想來的。”

“但是錯過這麼精彩的大戲，那多可惜啊。”

聽到我這樣嘲諷他們背後嚼舌根，旁邊一個男生小聲低估，“切，不過是個老男人。”

我低頭看著他慈祥地問：“孩子身體這麼不好嗎？連二十六歲都活不到嗎？”

氣得那男生站起來，“你——”

這時徐敏嬋過來了，她老遠就看到我站在桌子旁也不入座。

她問：“怎麼還站著呢？坐啊？”

陳宣錦趕忙站起來，向我道歉，“霖嘉哥，真不好意思我這就給你拿新的碗筷，你別生氣了。”

徐敏嬋立刻覺得是我在為難陳宣錦，她站在陳宣錦麵前護著他，“黎霖嘉你都多大的人了，還和小孩生氣你害不害臊啊？你就不能大度一點嗎？”

大度，我還要怎樣大度？

我知道了，有一件事我還可以更大度一點。

我笑著說：“大度一點，我當然可以。”

“陳宣錦，你剛才不是說你姐姐有男朋友了嗎？”我笑著側頭去看徐敏嬋身後的陳宣錦，“她現在沒有了。”

徐敏嬋不可置信地看著我，“黎霖嘉你什麼意思？”

我臉上的微笑不變，一字一句的說：“我的意思是，徐敏嬋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