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時,師父告訴我解鈴還須係鈴人。
我沒聽太明白,但是師父說下我就下。
我是一個孤兒,沒有師父的收養,我活不到這麼大。
下山後,我隨手解決一家鬧鬼的房子。
房主將我驅鬼的視頻發到網上去,我火了。
之後我那十八年沒見過的親生父母找上門來。
我看到他們的第一眼,就明白了下山時師父說得那番話。
這幾個人印堂發黑,必有大凶。
我不出手,必死無疑。
1
他們應該是看到了網上爆火的視頻才找到這裏。
仔細一看,我和這對夫妻確實有八九分相像。
難怪一個視頻他們就認定我是他們失蹤的女兒。
我向暫時收留我的房主道謝。
房主對我十分感激:“大師,太感謝你了。這個家永遠歡迎你來住。”
聽到這裏,對麵一家人的臉色都不太好。
我當著他們的麵將羅盤、符紙、木劍、念珠一一放進師父為我縫製的布袋中。
跟著他們下樓。
王母開口:“瀾瀾,這些東西咱們還是別拿了吧,都是些封建迷信。”
我隨師父姓單名一個瀾。
頓了幾秒鐘她又看了我身上的道袍,告訴以後也別穿這身衣服,都扔掉買新的。
她的小兒子王明喆也說:“你說實話,那視頻是假的吧,用了特效吧?”
“不讓帶,那我就不跟你們走了。”我停住腳步。
王母趕緊攔住我,沒說不讓帶,隻是以後答應媽媽不要再用了好嗎?
這個好像我也無法答應,我還是走吧。
王父發話:“先不說這些,瀾瀾以前無父無母才要靠這些騙人賺錢,現在有了爸爸媽媽以後肯定用不上這些了。”
我默默從布袋中掏出一個道士證書,政府頒發,如假包換的正統道士。
還對王明喆說了一句:“不是特效,道士說謊犯戒。”
大家陷入一陣尷尬。
還是他們家中大兒子王明毅出來圓場:“爸媽,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妹妹這些東西現在都不重要,妹妹平安回來才是最重要的,我們先回家吧這些事以後再說吧。”
王父和王母都連聲說好。
我跟著他們到了車上,車裏早就坐著一個和我年齡相仿的小姑娘。
王母向我介紹這是他們的養女王明蕾。
我道了一聲怪:“好奇怪啊,看你的麵相應該不是能活在這種富貴人家的才對啊。”
王明蕾聽到我這樣說,她的眼淚吧嗒吧嗒地向下落。
從小和王明蕾一起長大,和她感情最好的王明喆跳出來罵我。
“你少胡說八道了,你就是看我姐不順眼吧,你才剛回來就想趕我姐走!告訴你,我們是不會把我姐送走的!”
這小子估摸著腦子不太好使,這麼快就忘了我是道士不會說謊的事。
我從布袋中掏出一個小木魚遞給他。
“肝火旺,多敲木魚能靜心。”
王明喆一把打掉我的小木魚,小木魚滾落到地上。
坐在我們身旁的王明毅幫我撿起來,放回我的手中。
他又嚴肅地對王明喆說:“向瀾瀾道歉。”
王明喆似乎很害怕自己的哥哥,不情不願地說了句對不起。
他鑽向後排,和自己的王明蕾姐姐同一排坐。
王明毅代替他向我道歉,又解釋道:“瀾瀾,哥哥知道你這些年受委屈了。但是你的走失不是明蕾的錯,你們能和平相處嗎?”
我扭頭看了一眼還在默默抽泣的王明蕾,可我看她的麵相並不無辜。
王明蕾委屈地說:“姐姐討厭我也是應該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被抱錯,搶了姐姐這麼久的位置。”
2
“姐姐實在不想看到我的話,我搬出去住好了。”
原來我當初成為孤兒是因為被人抱錯,又被遺棄。
王母很疼愛這個養女,勸我不要因為過去的事生氣,現在一家人又重新在一起了才是最重要。
他們王家以後一定會好好補償我。
說完這些後王母開始關心我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我回憶了一下,除了五歲之前被人販子打罵,差點斷肢乞討。
師父拚死和人販子搏鬥將我從賊窩中救出。
之後就一直跟著師父上山修行。
我回憶了一下告訴他們:“小時候流浪過一陣,還有人販子打我,乞討的錢不夠就會挨打挨餓。不過師父救了我以後,我就再也沒有挨打挨餓過了。”
王父王母聽到我小時流浪的經曆,王母流著眼淚說我受苦了。
進了道觀之後,我多了很多疼愛我的師兄,日子真的不苦。
王明蕾的哭聲更大了:“都是我的錯,姐姐真的對不起。”
王明喆安慰他的姐姐,還不忘嘲諷我幾句:“既然山上的日子過得挺好,你幹嘛要下山啊?我看你滿口謊話,就是騙錢的江湖騙子。都找到爸媽了,還要撒謊。”
這小子為了維護他姐姐,對我惡意滿滿,將我的話曲解成這樣。
“天機不可泄露。”說完這句話我就閉目養神,不再理會他們。
我在暗中默默掐訣算命,如果我和王明蕾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再加上她的麵相和周身的戾氣。
我閉目沉思之間算出了王明蕾為何能家境優渥地長大。
“原來如此。”我算出了原委。
我才不是什麼被抱錯的,而是有人故意而為之。
這個人與王明蕾脫不了幹係,隻是我道行尚淺算不出來倆人之間的關係。
不久後,車子就抵達王家的獨立別墅。
我下車提著自己的布袋站在別墅大門口,職業習慣剛想掏出羅盤探一探。
王明毅眼疾手快地阻止了我,催促我趕緊進屋。
我隨他們進屋時,還有幾位身著一樣的阿姨叔叔的站在門口迎接我們。
阿姨叔叔們站成一排,王父向他們介紹我。
“這就是我失蹤多年的大女兒瀾瀾,以後她也是我們的一份子了,衣食住行都和明蕾一樣安排。”
他們看著我身上破爛的衣服,麵麵相覷。
“是!真是恭喜先生夫人了,今天真是個好日子,今晚我們一定準備豐盛的晚宴來慶祝這件喜事。”
這位四十多歲的阿姨最是機靈,她三兩句話就哄得王父王母很開心。
“瀾瀾,這是張姨,當了咱家十多年的保姆了。”
也就是說我出生時她就在了,那張姨應該知道許多內情才是。
王母被哄得開心,想摟住的肩膀顯示母女倆的親熱。
可她又覺得我的道袍晦氣,伸出的胳膊又收回去。
“瀾瀾,你這身衣服又臟又舊,你和明蕾差不多你先穿她的新衣服吧。”
王母讓王明蕾去拿幾件新衣服給我,她說自己沒有新衣服了。
王明喆疑疑問地說,不是啊,你那天不還提了好幾個購物袋回家嗎。
“明蕾,沒有新衣服,那就找幾件你不常穿的舊衣服給瀾瀾吧,你衣服不是很多嗎。”王明毅也在說。
王明蕾咬著嘴唇,眼淚又吧嗒吧啦落:“可是給姐姐穿我的舊衣服多不好啊。”
王母心疼自己的女兒,不給就不給吧,一會帶瀾瀾去商場裏買幾件就行了。
“她這身衣服,肯定會被商場保安趕出來吧。”王明喆在一旁嘲笑我。
“明喆你怎麼說話呢。”王明毅又訓斥他弟弟。
我看著我昨天剛洗的道袍,很幹淨啊真不明白他們為什麼都想讓我換掉它。
“我就穿這身就好。”
王父不同意非要讓我換套新衣服,王母說也可以穿她的衣服。
3
“瀾瀾,你的房間還沒收拾好,委屈你先住在一樓的保姆房可以嗎?”
我點頭說好,我又問王明蕾是不是住在二樓?
王母問我怎麼會知道。
我抬頭看著樓梯上那絲絲黑氣,他們一家人的印堂發黑應該就是由此而來。
“亂猜得罷了。”
我背著自己的布袋,進到自己的房間。
我在小書桌上擺好我的各種法器,點燃三根香煙。
王母推門而入,手中還拿著一套衣服。
見到我在焚香,一把將香爐打翻。
“瀾瀾,不是告訴過你不準在弄這些東西了嗎?你怎麼還敢弄這些,千萬不要被你爸爸看到,知道了嗎?”
王母小聲招呼阿姨進來打掃。
我擺正香爐,用手將爐灰一點點收起來。
“瀾瀾,你怎麼還在弄這些?”
我甩開她的手:“我已經很忍讓你們了,過去我就是這樣活得,你們憑什麼不許我做這做那?”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媽媽說話呢?”王母傷心地問。
其他人也聽到聲音走進來。
王明蕾安慰王母還不忘譴責我:“姐姐,你怎麼可以這樣呢?你不知道你失蹤的這麼多年,媽媽有多難過?你怎麼能因為這些裝神弄鬼的東西和媽媽生氣呢?”
“都給我出去!出去!”
我不管他們還要說什麼,將這一群人都轟出去。
繼續點燃香煙,聚精會神地盯著香煙升起的煙霧。
看著煙霧的形狀我心中已經大致明白。
我又給師父撥通了電話,得到了師父的肯定。
我走出房門,他們還在安慰落淚的王母。
“姐姐,你快點和媽媽道歉。你讓媽媽傷心了,你不會是還想回到以前流浪的生活吧?”
王明蕾的意思是,隻要我不聽他們的話,他們會隨時拋棄我。
王母和他們坐在沙發上,我走過去站在他們麵前。
“剛才是我太心急了,不過我以後還會用這些東西的。你們要是實在討厭,我明天就可以走。”
王父的臉色一沉,問我就非用這些東西不可嗎?
我點頭,我是道士,這些都是我的功課。
王父王母才剛剛找到親生女兒,終究還是舍不得再失去自己的親生骨肉。
“算了算了,一點點改吧。”王母妥協。
有了下午的那場衝突在,大家晚飯都少了很多互動。
我神色如常地吃飯,吃飯完和他們打聲招呼自顧自回房休息。
終於等到了夜裏,我悄悄走出房門。
我拿著折疊的小鏟子,躡手躡腳都到別墅的小院中。
小院中有一顆小樹,那小樹下站了一個小女孩。
這小女孩看起來六七歲的樣子,她衝我甜甜地笑。
月光下,這小女孩沒有影子。
我知道她早已不在人世。
我問她:“是你嗎?你要這家人的命嗎?”
她搖搖頭,不是我哦,姐姐。
說完這兩句話,小女孩就消失了。
我的鏟子剛碰到土,二樓的王明蕾尖叫起來:“爸媽!瀾瀾姐在挖妹妹的墳!”
很快整幢別墅的燈都亮起來,所有人從房間裏衝出來。
我像個小偷一樣被他們圍住。
“瀾瀾你在幹什麼?”王父奪過我手中的鏟子,狠狠摔在地上。
我皺著眉頭看著這棵樹,難怪這裏有有一個小女孩,原來這是她的墳。
“這個小女孩是你們埋在這裏的?”
王父王母表情痛苦,這應該是他們的傷心事。
我根據王父王母的生辰八字算出,他們確實應該還有一個早亡的女兒。
看我掐指,王明蕾又喊:“她又在幹這些稀奇古怪的事了,妹妹就是被他們這種人害死的,大家都忘了嗎?”
“你離我妹妹的墳遠點!”
我不管她,在樹上貼上一張畫有符咒的黃紙。
抬頭看向二樓黑氣一點都沒有減少。
王父怒氣衝衝地扯掉黃紙,“夠了!你真是太讓我們失望了!這個家不歡迎你,你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