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歸去



不如歸去

人人都說我和顧清之是恩愛的神仙眷侶。

我卻早已厭倦了這場平淡的婚姻，轉身找了青春朝氣的漂亮女孩。

下定決心那天，顧清之歡喜雀躍地告訴我「老公，我的事業要起飛了。」

我不屑的笑了，顧清之能有什麼事業可言。

她的世界除了我，明明什麼都沒有了。

可當我殘忍地說出離婚兩個字時，她卻平靜地笑了「你確定嗎？」。

01

辦公室的門敲了兩下。

徐瀟嬌俏的身影探進來「領導，今天是情人節，你打算怎麼過呢？」

今天是情人節嗎？

結婚三載，平淡的生活早已令我對所有的浪漫脫敏。

可望著徐瀟青春朝氣的模樣，胸腔竟也跟著燥動起來。

我一把將她攬在懷裏，輕咬她的耳朵「今天聽你的，你想怎麼過？」

她有些羞澀地垂下眼眸「我隻想你能陪著我。」

心情似沉寂的水麵被微風輕輕拂過，蕩起陣陣漣漪。

突然手機響了，看到顧清之的名字我煩躁地摁掛了電話。

很快電話鈴聲又響起，一如顧清之的執著。

執著地令人厭惡。

徐瀟此時已褪去臉上的紅暈，她緊咬著嘴唇，眸中透著失落的傷感。

「是嫂子嗎，領導快接電話吧，不然連環Call打來你們會吵架的，我不想讓你生氣。」

說完她就默默退了出去，貼心地幫我帶上了門。

接起電話聽到顧清之開心的聲音「老公，今晚回家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我敷衍地說今晚要加班。

那邊頓了頓依然興致不減「沒關係，晚上等你回來。我的事業要起飛了，我想第一個和你分享。」

我不耐煩地說知道了，馬上掛斷了電話。

顧清之在圖書館做著一份清閑的工作，能有什麼事業可言。

無非就是多漲幾百塊工資而已。

我不屑的笑了，為她的目光短淺。

稍稍整理了一下，我帶著徐瀟出去度過了一個愉快的情人節。

分別時她輕輕吻了我，在耳邊呢喃細語「好想這樣每天都陪著你。」

泫然欲泣的樣子令我萬分疼惜。

我緊緊抱住她，心中做好了決定。

02

回到家中已是深夜。

顧清之在沙發上睡著了，聽到動靜便揉著朦朧的睡眼起身。

「怎麼回來的這麼晚，公司最近有遇到什麼問題嗎？」

她關心的話語挑起了我敏感脆弱的神經。

「我這麼辛苦還不是為了這個家，你以為我是幹嘛去了。」

許是我嚴厲的態度嚇到了她，顧清之愣怔了一下抬頭望著我半天沒有說話。

那一瞬間我心中有些愧疚，但想起徐瀟楚楚可憐的模樣和這段平淡到窒息的婚姻，我低下頭殘忍地說「我們離婚吧。」

顧清之驚訝地看著我，半晌才反應道「為什麼？」

「我們早就沒有了感情，何必這樣耽誤下去。」

我有些心虛，畢竟結婚多年，顧清之並沒有做錯什麼。

或許是為了彌補心中的不安，我提出將婚後的財產分一半給她。

我已仁至義盡，這段婚姻消耗的明明是兩個人的青春。

而家庭財產基本是我一個人賺來的。

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出門時看到顧清之坐在餐桌前端起酒杯慢慢啜飲著。

我不敢直視她的眼睛「明天我會把離婚協議書發給你。」

她平靜地笑了「你確定嗎？」

顧清之是難過地糊塗了嗎，這種時候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我硬下心腸道「早點分開對彼此都好。」

說完便興衝衝地離開了這個禁錮我自由的家。

第二天，顧清之發來信息，她同意離婚。

辦理手續遠比想象中順利，整個過程她都很安靜。

沒有質問，沒有哭訴，沒有憤怒。

也沒有挽留。

徹底結束的那天我重獲新生一般雀躍欣喜，看著旁邊毫無波瀾的顧清之，心中微微有些不解。

壓下歡快的情緒，我禮貌問道「你打算去哪裏，我送你吧。」

話音剛落才想起顧清之在這個城市沒有親人。

當年她考上了家鄉的公務員，而我正值創業初期，資金不足，舉步維艱。

她辭去了穩定的工作千裏迢迢來到這個城市幫我一起創業。

直到公司穩定後我們才結婚，她也重新尋了一份輕鬆的工作方便照顧家庭。

顧清之平淡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八年的感情，我們就此分道揚鑣，以後也不要再聯係了。」

我一時竟有些心痛，但又很快平複下來。

也罷，人總要向前看的。

03

我將離婚的好消息第一時間告訴了徐瀟。

她驚喜的反應讓我心醉神迷。

我更加堅信這個選擇是正確的，以後我的人生將盡是幸福。

在聽到我分了一半財產給顧清之後，徐瀟的臉上有一閃而過的不快。

她嘟著嘴哀怨道「這明明都是你辛辛苦苦賺的錢，可最後就這麼輕易分給了她。唉，我真的好心疼你。」

得如此紅顏知己，夫複何求。

我們酣暢淋漓地釋放著彼此洶湧的愛意。

我仿佛回到了二十歲，依然蓬勃熾熱。

這種感覺真是令人眷戀。

青春的肉體和繾綣纏綿的情意交織在一起如此婉轉動人，每一天都讓我如癡如醉。

直到秘書再三提醒，才驚覺這些時日的放肆快活竟然耽誤了公司一個重要的項目。

我不得不重新調整狀態，加班加點來挽回這個損失。

忙碌起來的日子讓徐瀟倍感冷落。

在我們公開戀情後她便辭職回家說要專心照顧我。

雖然她很少做飯，家務更是一竅不通。

但女孩子總歸是要好好嗬護的，我對此也並不介懷。

最近的頻繁應酬，讓我的胃病又開始發作。

強忍著不適回到家，看到桌上堆亂著還未收拾的外賣盒，從洗衣店帶回的西裝和襯衣也散落在沙發上，圈起了一層層的褶皺。

忽然想起從前的日子，晚上不論多晚回家，餐桌上總有熱騰騰的飯菜。

顧清之每次都會窩在沙發上等我回來，再輕笑著囑咐我飯後要吃胃藥。

心中升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我走近徐瀟，此時她正睡得香甜，更顯得小臉純淨無暇。

無奈歎了口氣，重新幫她蓋上一層薄毯。

畢竟是小姑娘，本就應該由男人來照顧。

第二天到醫院開了胃藥，醫生囑咐我要清淡飲食，不能再擅自停藥這麼長時間。

我默默無言。

從前都是顧清之將每天要吃的劑量按醫囑放到我的包裏，我從未在這些小事上浪費過心思，所以這麼久沒有吃藥竟也未曾察覺。

以後這些事隻能自己做了。

04

回到公司後便接到了徐瀟的電話。

她撒嬌地問我今天是什麼日子，我努力思索了一遍依然沒有想起。

徐瀟很不開心，責怪我連我們戀愛半年的紀念日都不記得，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戀愛半年還要有紀念日嗎？

這讓我疑惑又無奈。

徐瀟很喜歡生活的儀式感，大大小小的節日都要過的浪漫而有情調。

起初倒也新鮮有趣，可時間久了便隻剩下負擔。

我把這些暫時放到腦後，眼下這個項目的跟進才是最重要的。

忙完一天工作時，外麵已是燈火通明。

我揉了揉發脹的雙眼，才想起今天還未吃藥。

走出公司看到徐瀟在辦公樓下等著我，小小的模樣依然惹人憐愛。

她嬌嬌軟軟地嗔怪著「雖然你這段時間很疏忽我，但我還是為我們的紀念日訂好了餐廳，這次你可要好好補償我喔。」

輕柔婉轉的聲音似羽毛從心上拂過，癢癢的讓人心念如火。

我攬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調笑道「今晚一定好好補償你。」

徐瀟找的是一家很有名的川菜館。

我有些氣悶，這些時日徐瀟對我實在太不關心了。

無論加班到多晚都沒有給我做過一次飯，胃病反複難受也從未主動關心，就連我穿的襯衣上也全是褶皺。

如今又帶我來川菜館，隻因為她喜歡，就完全不顧及我的身體。

生活好像突然變得亂七八糟，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一臉不悅地說「最近胃病發作，吃不了辣。」

徐瀟反而對我頗多怨怪「為什麼不能早些告訴我，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

「最近你已經很冷落我了，今天又忘了我們的戀愛紀念日。我非但沒有怪你，還自己定好了餐廳，結果反倒被你嫌棄。」

她數落著我的種種錯處，似乎樁樁件件都是我沒有做好。

以前顧清之從未在我麵前抱怨，就連她的生日我忘記了她也沒有責怪過。

當時隻覺得她性子太過於平淡，而我想要的是充滿激情的生活。

可是如今，激情退卻的瑣碎卻讓我疲憊不堪。

我隻得耐心解釋最近工作太累了，胃病反複，不是故意責怪。

在我小心翼翼的勸慰下徐瀟終於轉嗔為喜「那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你送我什麼禮物呢？」

我趕忙笑道「今晚陪你去買首飾，你隨便挑。」

最終徐瀟帶著新買的包和首飾心滿意足的回了家。

我的思緒卻飄到很遠。

這些年，我好像都沒有給顧清之送過什麼像樣的禮物。

結婚的時候公司剛剛穩定，我們經濟上比較緊張。

顧清之說自己喜歡簡潔的婚禮，就連婚戒都是她從路邊小店裏買的。

我為她戴上戒指的時候她落淚了。

許是看出了我的困窘，她淚中帶笑地說「嫁給你，我真的很歡喜。」

我也流淚了，在婚禮上鄭重承諾，我要讓顧清之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回憶如潮水襲來，我的眼睛居然一片朦朧。

05

自從上次爭吵後，徐瀟開始嘗試著為我做飯，偶爾我加班到深夜也不再抱怨，生活似乎回歸到了最初的平靜。

真是可笑，曾經我萬分嫌棄的平淡如今竟甘之如飴。

徐瀟乖巧的樣子重新喚起了我的愛意，畢竟還年輕，總歸來日方長。

我約她出來吃大餐，獎勵她這段時間的辛勞。

舒緩的音樂在空氣中流淌，映襯著徐瀟俏皮可愛的笑顏，一切都令人心曠神怡。

徐瀟脈脈含情地看著我，幾次欲言又止，我輕笑道「有什麼話跟老公還不能說？」

她害羞地低下頭，有些難為情道「是我家裏的事情，就怕麻煩你。」

算起來，也該帶徐瀟見見父母了。

我爽快道「照顧你的家人也是我分內的事情，有什麼事告訴我就好。」

聽到我信誓旦旦的保證，徐瀟終於舒了一口氣「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弟弟今年大學畢業，正在找工作。他是學財務的，能不能安排進你的公司做會計。」

我微微蹙眉，心中有些不悅。

我向來公私分明，親戚朋友不進公司是我的原則。

當初公司穩定後顧清之也很快離開公司就是不想與業務捆綁太多。

更何況這是重要的財務崗。

見我遲遲不說話，徐瀟撇開小臉忿忿道「剛剛還拍胸脯保證，現在這點事情都不幫忙。那可是我親弟弟，有自己人幫你守著公司不是更好嗎？而且隻是做會計，又沒有要求做總經理。」

「我為了照顧你指甲都剪了，還努力學習做家務，可你究竟為我付出過什麼呢？」

徐瀟喋喋不休地傾訴自己的委屈，那個撒嬌可愛的女孩子與眼前這個滿腹牢騷的人竟然重合在一起，我瞬間有些恍惚。

我付出過什麼？

我把我的婚姻埋葬了。

最終我還是妥協，因為實在不想繼續聽她抱怨了。

從出納開始做起，這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

我無力地回到家中，回憶起當時顧清之主動要求離開公司的一幕。

夕陽透過落地窗灑在她的臉上，溫柔的眼睛裏好像蘊藏著一抹流霞。

她恬淡地笑著「我找了一份圖書館的工作。既能每日與書相伴，又能抽空寫寫文章，我也要追求自己喜歡的事業了。」

她的眸中有流光浮動，好似神明散發著聖潔的光。

我小心翼翼地抱著她就像捧著一顆易碎的寶石「我永遠都支持你，隻要你喜歡。」

金色的餘暉落在我們身上，清風徐徐，悸動的心好似虛空而下，從此落地生花。

06

接到養老院的電話時我才想起離婚的事情還沒告訴我媽。

她憤怒地向我數落著對顧清之的諸多不滿「這麼長時間不來看望我，電話居然也打不通。我看你就是太慣著她了，對婆婆這麼不孝順。」

我不由得問道「既然她的電話打不通，為什麼不聯係我呢？」

老太太一聽馬上換了態度「兒子你是幹大事的人，怎麼能啥小事都找你，再說娶了媳婦不就是要伺候婆婆的嗎。顧清之一個月才賺多少錢，她的時間跟你能比嗎，你趕緊和她離了吧，咱再換個能配得上我兒子的好媳婦。」

我聽了不由得苦笑「我已經離婚了。」

老太太驚訝道「什麼時候的事情？難怪我都聯係不上她。離了正好，反正她也配不上你，結婚這幾年也沒給我生個大胖孫子。就憑我兒子的條件，分分鐘找個更好的。」

說完又帶著小心問道「兒子，顧清之走了，那平時誰來照顧我啊？」

我想了想便說「我給你找個護工吧，過幾天帶女朋友來見見你。」

電話那邊傳來爽快的笑聲「我就說嘛，我兒子肯定找個更好的，那我就等著見見新媳婦了。」

徐瀟聽說要見家長興奮中又帶著些緊張。

我寬慰她道「老人家雖然說話直接，但人還是挺好相處的。」

畢竟我媽雖然不喜歡顧清之，但這些年也都能和平相處，更何況是千伶百俐的徐瀟。

果然老太太見到年輕俏麗的徐瀟眉眼笑開了花「不錯不錯，這姑娘水靈啊。」

徐瀟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阿姨過獎了。」

她拉著徐瀟的手笑眯眯地問道「姑娘是做什麼工作的啊。」

徐瀟害羞的說「我現在專心在家照顧青川，不然他平時太辛苦了。」

老太太的笑容瞬間凝固「那你就是靠我們青川養著嗎？」

徐瀟一愣，看著我無措起來。

我趕忙打圓場「媽，徐瀟是為了照顧我，而且以後我們結婚了她是要專心備孕的，您不是一直想抱孫子的嘛。」

老太太倨傲地看著徐瀟「喜歡我們青川的姑娘可是很多的，你既然沒有工作，那就要好好伺候他，早點讓我抱上孫子，不然別怪我沒提醒你。」

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我們宋家的規矩可是以孝為天，以後你得天天來照顧我。那個護工我可不喜歡，還浪費錢，趕緊辭退了吧。」

從養老院出來後，徐瀟淚光瑩瑩「這就是你說的好相處嗎，難道我是你們家的仆人嗎，剛剛為什麼不站出來為我說話，還是我在你心中也是這樣的地位？」

說完她就捂著臉跑了，我心中湧起一股無力的倦怠，任由她離開。

一直以來，我以為我媽隻是不喜歡顧清之而已。

當顧清之辭去穩定的工作來幫我創業時，她認為顧清之隻是想坐享其成當老板娘。

後來顧清之離開公司去圖書館，她又認為顧清之收入低配不上我。

老太太住養老院這幾年，一直是顧清之工作之餘來照顧。

原來她竟忍受了這麼多的惡語相向。

第一次直麵自己的母親居然如此蠻橫無理，為什麼顧清之從來沒有提起過呢。

忽然想起，離婚後顧清之一次電話都沒再給我打過。

心中升起一種迫切想要聯係她的衝動，我拿出手機，撥了那串再熟悉不過的號碼。

冰冷的聲音提醒著我，原來顧清之已經把我拉黑了。

07

我隻覺心力交瘁，回到家中睡了整整一天，秘書打了好幾遍電話才將我吵醒。

電話那邊言簡意賅「老板，徐航挪用了公司的資金，幸好發現及時，還不至於造成重大損失。」

我有些懵「徐航是誰？」

對麵一時有些無奈「上個月剛入職財務部的出納，他來公司第一天，所有人就都知道是您的小舅子了。」

我立時清明，胸中升起一陣惱怒「挪用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