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君翊來得很勤,
棲梧宮內的石楠花味怎麼都散不出去,讓我幾番作嘔。
也許是因為這樣,他終於鬆了口,意味深長的說:
“你要是表現好的話,本君可以讓阿瑾在生辰那天過來看你。”
心中陡然升起期望。
即便原本每日一次的取血,變成了每日三次,我也沒有反抗。
我的身體越來越虛弱,血液中的金色也日漸消失。
那代表著我的血脈之力將要被抽盡。
可沒關係,隻要能見到阿瑾,我什麼都不在乎。
我最後一次取血那天,也是阿瑾的生辰。
君翊沒有食言,阿瑾果然來看我了。
這時,我甚至沒有了走路的力氣,隻能流著淚朝他招手:
“阿瑾,我是娘親呀,過來讓娘親看看好不好?”
君瑾走了過來,仔細打量我,喚道:“母親。”
我心中又是欣喜又是難過,想要摸摸他的頭,卻被他躲開了。
他當著我的麵喝下最後那碗心頭血,
眉間與我相仿、代表血脈不純的紅色印記漸漸淡去。
他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唇,
抬眸看向我,轉身拿出一碗泛黑的藥汁:“母親,喝了它。”
我愣了愣,看著君瑾冷漠的神色,隱隱不安起來:“這是......什麼?”
君瑾不答,隨手招來兩個仙婢,將藥強行灌進了我的嘴裏。
他稚嫩的小臉平靜,語氣卻是跟他父親如出一轍的冰冷。
“母親,你不要怪我,我不能讓你再生下另一個孩子。”
“真龍,世上隻有我一條就夠了。”
“等我繼位天君,我會把你放出來榮養的。”
身體上的溫度迅速褪去,如墜冰窟。
我既驚又悲,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孩子,
這個我九死一生誕下、讓我這百年間心甘情願被取心頭血的孩子,
想起年幼時他找到我,隔著一扇門同我互訴衷腸。
可我千辛萬苦求來一次跟他見麵的機會,換來的卻是他強灌給我的一碗絕育湯。
四肢百骸泛起劇痛,恍若要將我的五臟六腑絞成碎片。
內腹的疼痛讓我瞬間明白,這竟是見血封喉的劇毒!
我不願去細想這到底是意外還是刻意為之,
隻覺得這一刻,我找不到生的意義,
龍族全族被滅,而這世間與我還有一絲血親的兒子,居然要親手殺了我。
我痛得幾乎五感盡失,大股大股鮮血嘴裏湧出,卻還是顫抖著開口,
“阿瑾,這些年,娘親很想你。”
“棲梧宮又黑又冷,沒人同我說話,我很怕,也很孤獨。”
“每次被取血時,又痛又苦,我時常擔心自己會熬不住,死在這棲梧宮中。”
“可隻要一想到你還在外麵等我,我就想著,再堅持一下,
我不能讓我們阿瑾成為沒娘的孩子......”
君瑾的嘴唇動了動,到底沒有說話。
大股大股的鮮血從我嘴裏湧了出來,我痛得五感盡失,卻用力笑了出來。
“你想要我死,我成全你。”
我伸出滿是鮮血的手,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詛咒。
“但我要你承擔起弑母的罪孽,要你一輩子處在弑母的陰影之中!”
“我要你今生今世永不得安寧!”
天邊由遠及近傳來驚雷之聲。
弑母,必遭雷劫。
君瑾身形微顫,突然跑過來抱住我啞聲悲鳴:“對不起,母親,我隻是......”
他後麵的話我已經聽不見了。
我死了。
死在這囚禁我整整百年的棲梧宮中,死在我親生兒子的毒藥之下。
棲梧宮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隻有君瑾低低的啜泣聲。
君翊不知道什麼時候趕了過來,看著滿地的鮮血和我死不瞑目的屍體,身體僵了僵。
“你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