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把傘塞進蕭雲瑾的手中，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子，把雛鳥撿了起來。

她抬頭向上張望，樹杈上有個鳥窩。

“別怕，我送你回去。”淩心悅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的拂過雛鳥的頭。

蕭雲瑾看到她嘴角噙著的笑意，仿佛是穿透陰霾烏雲的一道彩虹，能夠讓黑夜都變得燦爛。

他從淩心悅的手中一把抓過那隻雛鳥，腳尖輕點，躍上樹杈將雛鳥放了回去。

淩心悅愣了愣。

她突然之間覺得，在蕭雲瑾冷漠的外表之下，也有一顆柔軟的心。

“蕭將軍，中午我讓下人準備一桌酒菜，替這隻鳥兒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如何？”

淩心悅俏皮的眨著眼睛，拒絕的話到了嘴邊，蕭雲瑾竟然硬生生的改了口。

“好。”

兩人正要轉身回去，身後傳來輕微的響動。

他們同時回頭，看到剛才被送回鳥窩的那隻雛鳥又掉了下來。

這一次......它脆弱的腦袋磕在了細碎的石子上。

死了。

淩心悅覺得有些惋惜，輕輕歎了口氣，卻發現蕭雲瑾的臉色微變，站在原地許久沒有動。

“蕭將軍，你怎麼了？”

“沒事。”蕭雲瑾收斂起神色，投向淩心悅的目光變得有些冰冷。“你的事已經解決，留在農莊之中也不會有危險。我告辭了。”

說罷，不等淩心悅再開口，他縱身跳上屋頂，仿佛片刻都不能多做停留，轉瞬間便消失在了茫茫大雨之中。

淩心悅呆愣在原地，她甚至都沒來得及做出反應。

她在農莊多停留了四五天。

她讓李管家從現有的夥計之中挑選出年輕且幹練的人，配備給三名管事做副手。

她必須要培養自己的心腹之人。

處理完農莊的事，淩心悅帶著李管家回到了京城。

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肅清府中的內奸。

李管家已經從張文海口中得知，究竟是誰向他們通風報信。

淩心悅掌握著他們的終身為奴契約，她絲毫沒有心軟，將這兩人賣去了苦寒之地做苦力，永遠都沒有了回來的機會。

接連下了幾天的雨終於停了。

淩心悅帶著敏兒去天香樓吃飯，聽到隔壁雅間的人正在大聲的討論著蕭雲瑾。

“看來蕭家是真的沒落了，皇上對蕭雲瑾絲毫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我可是聽說了，那三十軍棍，禁軍打得可是結結實實的。”

“也虧他底子好，要不然......換做是一般人，恐怕小命都要當場交代了。”

淩心悅心頭一怔。

她想起了那天蕭雲瑾匆忙離去的背影，不禁有些難受。

她也沒有了吃飯的心思，帶著敏兒匆匆回家，讓李管家去打聽關於蕭雲瑾的事。

傍晚時分，李管家帶著關於蕭雲瑾的消息回來了。

“大小姐，蕭將軍被皇上責罰是真的。聽說，三十軍棍還是兵部尚書親自監督打完的呢。當時......蕭將軍被打得皮開肉綻，但是滿朝文武沒有一個人求情。”

淩心悅的心頭掠過一絲同情。

“按理說，蕭家戰功赫赫，就算皇上忌諱功高震主，朝中難道就沒有支持他們的人？”

“大小姐，您有所不知了。這些年蕭家鎮守邊關，打的仗都是敗少勝多，皇上早已經不滿了。自古以來的人情世故，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啊。”

“更何況，蕭將軍此次回京是帶罪之身。他是蕭家長子，他要是死了，蕭家就會沒落下去。眼下的局勢，大多數人都在觀望呢。誰會願意為了他而得罪皇上呢。”

李管家的一番話，讓淩心悅不禁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自從父親離世之後，她真切的感受到了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她能夠體會此刻蕭雲瑾內心的悲涼。

“李管家，你去藥房挑選一些上好的金瘡藥和補品，給蕭將軍送過去吧。”

李管家麵露難色。

“大小姐，這......恐怕不太好吧......”

“他幾次救我於危難，這是我應該報答的恩情。”

“是。”

李管家不再多言，按照淩心悅的吩咐去辦事了。

蕭雲瑾閉目趴在床上，思緒翻湧著，滿腦子都是那些戰死沙場的將士們的哀嚎。

他的貼身隨從悄無聲息的走了過來，將一張拜帖擺在了蕭雲瑾的麵前。

“大少爺，淩家派人送來的。”

蕭雲瑾心頭一緊，他睜開眼睛就看到了拜帖上“淩心悅”三個字。

他不由得眉頭緊蹙。

“大少爺，這位淩家大小姐倒是有些氣魄的呢。”

是啊，在這個人人對蕭雲瑾避之不及的時候，也隻有她，敢明目張膽的給他送禮。

“那是她不知道人心險惡，天高地厚。”蕭雲瑾的聲音有些冷。

他順手將拜帖扔給隨從，說道：“把所有東西都退回去，以後，淩家派人來，一律不見。”

隨從欲言又止，最終還是照辦了。

淩心悅沒想到蕭雲瑾會讓人把東西全部退回來，好像他就是在刻意跟她劃清界限。

這讓她有些失落。

不過......

淩心悅抬眸看向湛藍的天空，最終也逐漸釋懷了。

他是將門之後，就算將來家道中落，也比她商賈出身要高貴的多。他們之間，本來就不該有交集。

他救了她幾次，她給了他十萬兩銀子。

他們之間......兩清了。

淩心悅靜下心來，認真的打理著家裏的生意，在李管家的協助下，她漸漸得心應手起來。

吃過晚飯，淩心悅在書房裏翻看賬本，發現其中一家當鋪送上來的賬本很是奇怪。

一些明明價值連城的古玩玉器，會被某個買家以極低的價格買走；而一些品質低劣的書法字畫，又會被以高價售出。

這一進一出的銀子，淩家的鋪子隻拿到了十分之一，剩下的都被另外一個合作人拿走了。

淩心悅頓時疑竇叢生。

她立刻讓敏兒連夜叫來了李管家詢問。

“大小姐，最近一段時間事情太多，我忘記跟你交代了。”

李管家讓敏兒給淩心悅泡了一杯香茗提神，這才緩緩道出事情的原委。

“這家當鋪是老爺生前跟人合作的。就連這十分之一的利潤，老爺也用來打賞對方的隨從仆人了。這個合夥人我也隻見過一兩次，老爺並未透露他的身份。不過我猜......應該是官府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