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被扭斷了身子的蛇甩了出去,低頭與淩心悅對視。
淩心悅看到那匹孤狼倒在她的不遠處痛苦的掙紮著。
在那一瞬間,淩心悅感到時間靜止了。
“沒事吧?”
男人的聲音很好聽,雙眸清澈而深邃,在寂靜的黑夜裏,就像是一道皎潔的月光,照亮了淩心悅的世界。
她忍不住淚如雨下。
男人低頭看到了淩心悅腳踝處的捕獸夾。
他蹲下身子,雙手微微用力拉扯,捕獸夾被扯開,他的手掌被齒輪割傷,滿手都是血。
“你......你受傷了......”
男人隻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順手撿起了淩心悅用鮮血寫下的字據,撕成兩份捆綁住傷口。
“能走嗎?”
淩心悅嘗試著站起來,終究還是無能為力。她羞愧的搖搖頭。
男人沒說什麼,手指放在唇邊吹了聲口哨,不多時,一匹棕紅色的馬邁著歡快的步子,噠噠的朝著他們跑來。
“如果你不介意,我扶你上馬,送你回家。”
淩心悅呆呆的愣在原地,一雙纖纖玉手暗暗攥緊了自己的裙擺。
不是介不介意的問題,而是......
荒山野嶺,深更半夜,她不知道他是什麼人,怎麼能輕易跟他走?萬一......
就在淩心悅遲疑不定時,男人從地上撿起了一根樹枝,朝著她遞了過來。
他眸光裏的堅定,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以及不容置疑的威嚴。
淩心悅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抓緊了樹枝,男人隻是輕輕一拉,就讓她站了起來。
腳踝處傳來的劇痛,讓她情不自禁的咬緊了嘴唇,疼得冷汗直冒。
“得罪了。”
男人的抓著淩心悅的後背衣衫輕輕一提,她便坐在了馬背之上。
她緊張的屏住了呼吸。
“住哪兒?”
淩心悅報了地址,男人回頭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隨後牽著馬繩慢慢的在前麵走。
兩人都沒有說話,寂靜的夜晚隻有晚風輕輕吹拂。
回到京城時天色微明,城門正好已經打開,看著熟悉的街道上有人來來回回,淩心悅的眼眶忍不住一片濕潤。
男人在離她家不遠處的巷子口停了下來。
“我不方便送你去門口,我的馬會馱你過去。等你回家之後放了它,它自己會回來找我的。”
男人說著便放開了馬繩。
“恩公......”淩心悅哽咽著問道,“恩公尊姓大名,小女子無以為報,隻能重金酬謝......”
淩心悅的話沒說完,男人已經徑自離開。
她阻攔不了,腳下的駿馬似乎很有靈性,馱著她朝著門口走去。
“大小姐......大小姐,您總算是回來了。”
李管家帶著一大群家丁急匆匆的趕了出來,看到淩心悅狼狽的樣子,立刻吩咐嬤嬤和丫鬟出來,小心翼翼的攙扶著她坐在了軟轎上。
“大小姐,您怎麼樣?老奴馬上去找大夫。”李管家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發現淩心悅的視線始終停留在那匹馬上。
淩心悅若有所思,說道:“李管家,你派人跟著這匹馬,看看它會去哪裏。”
李管家有些狐疑,卻沒多問,給心腹使了個眼色,心腹家丁立刻就跟了上去。
淩心悅被嬤嬤抬回房間,洗漱之後上了藥,隱約聽到嚶嚶的哭泣。
“敏兒?是敏兒嗎?”
“回大小姐的話,是她。這丫頭貪玩貪睡,跟您出門竟然在樹蔭地下睡著了,真是該死。奴婢已經懲戒她了。”
嬤嬤一邊替淩心悅戴發簪一邊回稟。
貪玩貪睡?怎麼可能!一定是宋子承用了什麼手段。
“她跟隨我多年,一直盡心盡力。這次是有心之人謀劃害我,反而是我連累了她。別為難她,去叫她進來吧。”
淩心悅的思緒已經平複了下來,想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她的心依舊會顫抖。
她曾經真的很喜歡宋子承,在她所有的美好憧憬裏,都有宋子承的身影。
可是,昨天夜裏他轉身離開時的決絕,讓她徹底死了這份心。
她絕對不能嫁給這樣的男人。
得想個辦法跟宋子承解除婚約。
淩心悅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眼裏多了幾分犀利。
下午,去跟蹤那匹馬的家丁回來稟報道:“大小姐,小人一路追隨,看到那匹馬停在了平南將軍府的後巷。有人把它牽了進去。”
“平南將軍府?”淩心悅的眉心微蹙。
李管家補充道:“大小姐,平南將軍曾經追隨先帝南征北戰,立下了赫赫戰功。先帝駕崩,新皇登基,他被派遣鎮守邊關。據老奴所知,大概在三個月前,邊關傳來戰敗的消息。”
“皇上下旨傳召平南將軍進京,不過,邊關鎮守離不開主帥,因此回京述職的人是他的長子蕭雲瑾。聽說此人也是武藝高強,驍勇善戰的。不過為人低調,回京這麼久幾乎不怎麼和人來往。”
“聽說,戰敗之後,朝廷遲遲不肯發放戰死將死的撫恤金。這段日子,他隻為這一件事在到處奔波。”
淩心悅的眼前浮現出了那個年輕男人俊朗的臉。
救命之恩,必須相報。
淩心悅在家休養了幾天,這天正午,她正在房間裏小憩,敏兒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蹲在她身邊為她揉腿。
“有事?”淩心悅睜開眼睛,看到敏兒欲言又止。
“大小姐,宋公子來了。”
淩心悅渾身一顫,情不自禁的就想起了自己被毒蛇和孤狼包圍的那種恐懼。
她竭力壓抑著,用手緊緊捏了捏裙擺,聲音都有些沙啞。
“大小姐,您若是不想見他,奴婢讓李管家打發他走......”
“不必。”
她和他之間,總是要做個了斷的。
淩心悅暗暗做了幾個深呼吸,強撐著一口氣,在敏兒和兩個嬤嬤的攙扶下來到了大廳。
宋子承儼然以主人的身份坐在上方位置喝茶,李管家站在一旁,眉頭緊鎖。
他看到淩心悅一瘸一拐的走來,打開折扇輕搖著,放肆的大笑起來。
“想不到你的命還挺大的,居然死不了。挺好......挺好......”宋子承手心一攤,說道,“拿來吧。”
“什麼?”淩心悅冰冷的眼眸注視著宋子承,仿佛能夠從她身上剜下一塊肉。
宋子承臉色一沉。
“淩心悅,你裝什麼傻?你寫下了字據,要給我的那些東西。現在馬上把房契地契給我。”
淩心悅怒極反笑。
她真的從來都不知道,她自幼愛戀的男人,竟然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