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鄰居報警,說我老公猥褻她兒子。
她手裏有證據。
在她發的兒子跳舞的視頻下麵,我老公點讚+愛心+紅唇,並附言“好嫩”!
事情曝光後,老公失業,我被人攔著辱罵,女兒在學校被人嘲弄是“變態佬的女兒”。
在女兒的痛哭聲中,老公抗不住了!
他站到了窗台邊沿,問我:「我那天忍了那口氣,是不是就會沒事?」
……
那天,本來是非常平常的一天。
——如果沒有那條朋友圈的話!
其實那天晚上,我和趙宏俊商量好了,等女兒睡著了,我們整點小酒,看個電影。
上電梯時,他還在偷笑:「老夫妻也要有二人世界嘛!」
結果電梯門一打開,他臉就陰了下來。
我心中了然,朝左邊側頭看去。
果然,對門家的大門又是敞開著。
土嗨的音樂震耳欲聾,一眼就能看到鄰居家十歲的兒子,正一絲不掛地做著各種電搖的動作。
我撇開頭,無耐地歎了口氣。
趙宏俊一邊開門,一邊咬牙切齒地說:「不知道怎麼當媽的,把孩子教成這樣,一點廉恥都沒有!」
「難怪離婚了,估計她老公也受不了……」
女兒聽到動靜,從裏間走出來,我馬上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
女兒噘著嘴:「你們終於回來了!」
「爸,能不能去跟物業說一下啊!」
「對門的弟弟,又光屁股站在門口。我同事都到電梯口了,結果全被嚇回家了!」
我連忙寬慰女兒:「明天我再去找物業。」
趙宏俊鞋都沒換,轉身就往外走。
我心中暗叫“不好”,連忙跟了出去。
他徑直走到對門,伸手在門上大力地敲了幾下。
女鄰居拿著鍋鏟走出來,防備地看著我們:「幹嘛?」
趙宏俊也沒好語氣:「你家孩子都這麼大了,能不能穿條褲子?要不你們關上大門!」
女鄰居抬起下巴:「我兒子出大門了嗎?」
「去你家了嗎?」
「犯法了嗎?」
趙宏俊說:「我就問你,要臉嗎?」
「多大的孩子了,天天光著屁股開著大門」
「進進出出的,誰看不見?」
女鄰居:「看得見就一定要看?你是不是有毛病?」
我忙插在他們中間:「主要是你家孩子確實也大了。」
「我家也有孩子,這樣進出很不方便。」
「現在天氣也不熱了,穿條內褲也行啊!」
女鄰居嗤笑:「哦,你女兒偷看我兒子?」
「那是誰不要臉?」
說完,她使勁把門在我們麵前摔上。
趙宏俊氣得對著門上踢了好幾腳。
我好說歹說,把他拉回家。
「這種人,沒臉沒皮,都不知道她的底線在哪。算了!」
趙宏俊氣得不行:「怎麼算了?孩子都不敢往家裏帶客人!」
「微信裏也說了,門也敲了,物業也找了,怎麼就這麼聽不懂人話呢?」
後來我想,可能那時候我潑婦一回。
去砸她家大門、去物業辦公室哭天搶地、去樓下大媽堆裏訴苦……
會不會讓她覺得我們是真不好惹?
可能,她就不敢做出那樣的事來了!
但當時,我性子裏息事寧人的勁占了上風。
我勸趙宏俊:「這種人難纏。要不,一會我去業主群裏說一下。」
趙宏俊拿出手機:「我來說!」
沒兩分鐘,他一臉驚訝:「那女人居然把她兒子光屁股跳舞的視頻,發到朋友圈裏了!」
我湊過去看。
果然。
女鄰居甚至還配文:【最愛我家純真的小寶貝!】
趙宏俊嘖嘖稱奇。
他突發奇想。
「她不是總說無所謂嗎?」
「我嚇她一回!」
「看她還敢不敢讓他兒子光著屁股不關門到處扭!」
我問:「怎麼嚇?」
趙宏俊笑:「你看著。」
他在手機裏打字。
【好嫩啊!】
(愛心+鮮花+紅唇)!
那時我不會知道,一個泄憤的行為,後來會為我們一家招來這麼大的風波。
那天晚上剛上床,就有人敲門。
兩個警察出示了證件,對趙宏俊說。
「有人報警,說你猥褻她家孩子,麻煩跟我們去趟所裏。」
我當時一聽這話,眼都瞪大了。
可警察辦案有自己的章程,趙宏俊隻好跟著他們匆匆離去。
深夜警車的動靜馬上在業主群裏引起了議論。
【誰家出事了?】
【不知道,好快走了,去的4棟。】
【辦案吧!我看到帶了個男人走了。】
我心亂如麻。
坐在家裏睡又睡不著,急又沒辦法。
最主要的是,我前思後想,實在是不知道“猥褻”這兩個字,怎麼會跟趙宏俊聯係起來。
到了淩晨,我猛然領悟到。
報警的,就是對門女鄰居!
第二天早上,送女兒到公交站坐車上學後,我急慌慌地趕去派出所。
警察聽說了我的來意,態度也很直接。
「這事沒辦法。確實也沒什麼別的過分行為。」
「但你老公在人家朋友圈裏發這麼一留言,我們走程序也得要夠時間了才能放人。」
我急了,要不是被女鄰居一家的奇葩行為逼的沒辦法,誰沒事會去別人朋友圈裏講這種話啊!
警察攤手:「怎麼著,你們也不應該講這話!」
「你覺得她行為有問題,你也可以報警啊!」
可,可!
可我們怎麼會想到,要為了一個孩子光屁股的事,去報警呢?
我在心裏不斷懊悔,覺得自己肯定是哪裏做錯了什麼。
又想著,一會到家裏,還是要去找對門女鄰居說說情。
為了她家兒子開著大門光屁股的事,我們已經鬧了幾次不愉快。
沒想到,這次會直接鬧到派出所。
可我沒想到,等我和趙宏俊回到家裏時,事情已經不在我們控製的範圍內了。
電梯裏被人貼了張打印的紙,粗黑體寫著:
【1401變態佬專盯小男孩!】
下麵是打了馬賽克的朋友圈截圖,我老公的留言被放大印滿了下半張紙。
趙宏俊一把就將紙撕了下來。
他衝進物業辦公室,把紙拍到前台。
「你們這是幹什麼?電梯裏被人這樣亂寫亂貼都不管的嗎?」
前台工作工員先是一驚,後又上下打量著他。
「呀!這是怎麼回事啊?」
她的語氣非常不重視,甚至有些輕視。
我知道,他們已經在心裏給趙宏俊定了罪。
這次,主動報警的,是我!
警察把我們再次帶走,引起了全小區轟動。
人們在樓棟下麵、小區出入口、物業辦公室,圍成一堆堆議論紛紛。
有人看到我們時,故意放大聲音喊。
「流氓就應該判刑!」
即便有零星一些知道內情的鄰居努力解釋著,但更多的人覺得,趙宏俊能公然在朋友圈寫下這樣的話,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帶我們回派出所的警察都無奈了。
這次,他們選擇了勸女鄰居:「你們本來就是一點鄰裏小矛盾,人家言語不當也道歉了。」
「都說好了各退一步的,你怎麼又這樣做呢?」
女鄰居捂著胸口:「我害怕啊!」
「他這樣的人,管天管地還管我兒子穿衣服。」
「我怎麼知道他會不會嘴上這麼說,人就這麼做?」
趙宏俊聽得額頭青筋直跳,拍著桌子就往她衝。
女鄰居嚇得大叫“殺人啦”!
警察好不容易把我們分開,她又拍著桌子扮弱。
說在派出所趙宏俊就敢這樣,還不知道哪天她和兒子會不會死在家裏。
警察揉著眉勸我,能不能不要追究她貼條的事了。
他們勸我,女兒還要讀書,家庭也要正常生活,這事能迅速平息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最後,我和女鄰居再次在調解書上簽下字。
警察送我們出門時,還在叮囑。
「遠親近鄰的,有什麼事都說開來。」
「沒必要!」
可接下來,事情以我們難以預料的情況發展著。
不過三四天之後,我就發現進出時人們看我的眼神都變了。
有相熟的鄰居私下轉給我一個視頻。
封麵就是那個該死的朋友圈!
在短視頻的描述裏,趙宏俊是一個品行低下的,潛伏在幼童身邊的“變態佬”!
我們的信息被若隱若現地公之於眾。
流言很快傳開來,趙宏俊就職的公司,第一時間作出了對他解除勞動合同的處理。
甚至有人故意走到麵前將他上下打量,然後誇張地感歎。
「你要是當個gay,也不稀奇。」
「怎麼對幾歲的孩子,還能生出那樣的心思呢?」
為了這些語言,趙宏俊和人打了好幾架。
我隻能好言相勸。
「時間長了,沒有人會記得這種鬧劇。」
「她家平時是個什麼情況,至少我們這棟樓沒有人不知道。」
「業主群裏幫著我們講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多了。」
可趙宏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靡了下去。
他每天隻低著頭悶坐在家,有時候甚至連臥室都不出。
麵對我的勸解,他卻一臉笑容:「我沒事啊!正好休息一陣,我能有什麼事?」
我心裏惴惴不安。
直到有一天,女兒哭著回來。
她委屈地喊:「明明就是對門弟弟先不講禮貌的,為什麼大家都罵我?」
我翻開她的書包。
幾乎所有的書本上,都被人用黑色油性筆寫著“變態佬&女”的字樣。
女兒嚎啕大哭起來。
一股憤怒席卷了我的內心。
憑什麼她家開著大門一根絲都不穿,就沒人指責?
她家導致我女兒連日常生活和正常社交都受影響,就沒人指責?
怎麼我們一時氣憤,說錯了那麼一句話,就要被人釘在恥辱柱上責罵?
這個世界,還有沒有公理了?
趙宏俊白著臉看向女兒。
他搖頭朝陽台走去,等我察覺到不對勁時,他已經把自己反鎖在陽台上了。
我拍著玻璃門:「趙宏俊,你開門!」
女兒驚恐地看著他翻坐在陽台邊緣,腿軟地跪了下來。
「爸爸!爸爸!」
趙宏俊眼窩深陷,他已經很久沒能正常入睡了。
我淚流滿麵地求他:「你不要衝動,好不好?」
可他慢慢站了起來,回頭問我:「我那天忍了那口氣,是不是就會沒事?」
我親眼看著我老公,從樓上跳了下去!
女兒慘叫一聲,撲到玻璃門上拚命拍打。
我想往那邊走,但整個人都止不住地發軟。
樓下沉悶又厚重的一聲響,我的五臟六腑也跟著往下一墜。
我傻愣著站了幾秒,隻覺得腦子裏一片空白。
等再有意識,我已經站到了電梯口,紅色的數字顯示電梯離我越來越近。
女鄰居家依然大門敞開著。
她家兒子看到我了,故意轉過身正麵對著我。
他晃動著屁股,尖聲叫著:「臭流氓,你們都去死!」
可我隻僵硬地盯著電梯,腦海裏都是剛才“呯”的那聲響。
我死咬著嘴唇。
從單元樓出來,已經有人圍在一起。我從人縫中看到一隻腳,沒有穿鞋子,但那雙襪子是我半個月前新買的。
我顫抖著走近,趙宏俊仰麵躺著,眼睛睜得圓圓的看著天,後腦的血混和著白色的豆腐狀組織流了一地。
我想叫人幫幫我們。
可我張開嘴,喉嚨卻緊到發不出任何聲音。
有人走過來一左一右把我架起,他們強行把我扶到邊上。
我的眼睛被捂住,手腳被抱緊。
救護車到來時,我終於緩過來了,手腳突然有了力氣。
我推開眾人,嘶叫著撲上去。
「趙宏俊!」
我不成章法地哭著、叫著、求著醫生。
「救救他吧!他才四十二歲!啊!」
邊上有人小聲說著。
「死透了,救不回來。」
「也怪他自己,工作都沒了,還天天被人指來指去的,心理壓力大……」
我抹著淚,握住他們的手:「他都是被逼的!」
「被逼的啊!」
「對門天天打開大門光屁股,我們左講右講都沒用。我家是女孩,被她家逼的不敢出門不敢叫朋友來玩。」
「找了她家,沒用啊!」
「我們隻是講錯的話,那都是被逼的啊!」
可不論我說什麼,能理解我痛苦的人,已經被抬上了擔架。
我跪行到他身邊。
他的手腳摔成了像扭曲的藕節一樣的形態,指尖的血已經開始發黑、凝固。
我伸長胳膊想抱他,有醫生攔在中間。
「上車一起去醫院吧。後麵還有很多事要處理。」
我彷徨地環顧四周。
女兒站在單元口,她不敢走近,又不舍得走開。
我咬著臉肉,一步步走過去,把她抱到懷裏。
女兒叫我:「媽媽。」
她又問:「爸爸他……」
話沒說完,她整個人往下一滑。
圍觀的人輕聲叫起來,有幾個男人眼明手快地衝過來扶著我們。
有人大喊:「醫生,暈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