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陽秘境內靈氣充足,風景獨好。
但我不是很好。
昏暗的石室裏,我被綁在一個廢棄多時的祭台上,四肢攤開,整個人呈“大”字型。
入秘境半年後,顧晨洲還是動手了。
“大師兄,你這是做什麼?”我問著,動了動,手腕上的縛靈索頓時收得更緊。
顧晨洲大約沒有想到我會醒的這麼快這麼突然,愣了幾息,才道:“師妹,你知道的,依依目盲多年,一直很羨慕別人有一對明亮的眼睛......”
“所以呢?”我問。
顧晨洲眼裏劃過一絲不忍,卻還是毫不猶豫地開口道:“師妹,把你的眼睛給依依好嗎?”
我垂下眼眸,麵無表情地問:“若我不願,你當如何?”
蘇依依是金丹期修士,可以神識外放視物。
我卻隻是一個弱小的煉氣期弟子,無法做到神識外放,若失去眼睛就真的成了瞎子。
顧晨洲的臉色當即變得不太好看,聲音也冷了幾分:“有幻神草在,此事由不得師妹。”
哦,原來是需要昨日得到的幻神草做媒介啊,難怪忍到現在才動手。
我沉默一瞬,問他:“師兄就這麼愛蘇依依嗎?用幻神草強行奪取臟器,剩餘的臟器會盡數衰竭。師兄,你想殺了我麼?”
“師妹你大約不知道,依依她救過我的命。去年九月,我閉關衝擊元嬰,卻一時不查,差點走火入魔。是依依,她為我念了一夜的清心咒,救了我......”
顧晨洲神色溫柔地懷念著,複又看向我,道:“師妹,我知道你愛我。愛一個人,就要想辦法滿足對方的願望不是嗎?”
“你放心,我手裏有一顆回靈丹,可保你一命。你不會死,隻是會丹田碎裂修為盡廢。反正師妹你隻是個五靈根的廢材,修為低微,這些東西沒了也就沒了。”
我目光古怪地看著他,若我沒有記錯,那一次救他的人是我。
半夜三更的,我被魔氣吸引,尋到來源一看,就見顧晨洲閉著眼睛,眉頭皺得死緊,周身的氣息紊亂至極。
我趕緊掰開他的嘴巴,喂他吃了一顆上品淨心丹,然後提筆為他畫下聚神陣。最後念了一遍清心咒,用收音符錄下後,把符貼他腦門上,讓他聽了一宿。
天明我見他已經無恙,方才收拾東西離開。
誰知,他竟然一直以為救他的人是蘇依依麼?
我一言難盡地看了眼蘇依依,又看了一眼顧晨洲,一時還真不知道,瞎的是蘇依依還是他。
顧晨洲不明所以,被我看得渾身不自在,惱怒道:“你別看依依,她心地善良,若是知道取你眼睛的後果,一定不會同意。所以我設了隔音結界,依依她聽不見我們在說什麼。今天你必須把眼睛給依依......”
他說完,閉上眼睛,雙手變幻手勢開始結印,靈力流轉之間,隱隱流露出紅色的光芒。
我歎了口氣,稍微一使勁,輕而易舉地掙開身上綁著的縛靈索,從祭台上翻身下來。
月白色的火焰在指間幻化出一張薄薄的刀片,我正欲殺死顧晨洲,石室的門卻突然“轟隆”一聲,被人炸開了。
我手腕一翻收起火焰,隨即朝門口看去。
門外的男人和門內三人麵麵相覷,疑惑地問:“你們怎麼在這裏?”
蘇依依聽到這道聲音,驚呼道:“師尊!”
一身黑衣的墨離閃身進來,來不及多說,一隻巨獸很快就跟在他身後衝過來。
幽冥毒蛛撐著八條毛茸茸的大長腿一鑽進來,偌大的石室頓時變得逼仄起來。
它八隻幽綠的眼睛陰森森地掃了一圈石室內,目標明確地朝墨離噴射出白色的蛛絲。
千鈞一發之際,蘇依依想也不想地推了一把顧晨洲。
顧晨洲猝不及防地踉蹌著前行幾步,登時代替墨離被蛛絲捆了個正著。
幽冥毒蛛的蛛絲可是好東西,細而堅韌,刀劍難斷,水火不侵。
“唔唔唔......”顧晨洲的口鼻都被蛛絲纏住,拚命地掙紮著,卻說不出話來,隻能瞪大眼睛驚愕萬分地看著蘇依依。
他們二人四目相對的時候,我悄無聲息地走到對麵,站在幽冥毒蛛旁邊,好整以暇地看著這一幕,開口說道:“嘖,顧晨洲,我都說了,沒有眼睛不影響蘇依依視物。瞧,這推你過去做擋箭牌的準頭不是很好麼?”
我早知蘇依依戀慕她的師尊,那位清冷孤傲的墨離仙尊。
如今見顧晨洲被他心心念念護著的蘇依依推出去做墨離的替死鬼,我屬實是看了一場好戲。
蘇依依怔怔地站在那裏,難堪地解釋道:“大師兄,我沒有......我隻是......隻是......”
下一瞬,幽冥毒蛛朝顧晨洲噴出一道毒液。
顧晨洲趕緊往旁邊蹦,但還是沒能完全避開。毒液腐蝕了他的半條胳膊,血腥氣裏混著皮肉燒著的焦味。
我的臉色頓時一變。
幽冥毒蛛一擊不成,又朝顧晨洲噴出一道毒液。
見狀,我立刻甩出一條白綾,迅速纏住顧晨洲的腰身,將他帶到我麵前。
我將指尖的火焰化為刀刃,精準地劃開纏住顧晨洲的蛛絲。
顧晨洲恢複了自由,神色動容地看著我:“師妹......”
他正要說什麼,我卻不耐煩聽,徑自掐住他的脖頸,將他提起來,冷聲質問道:“你身上為什麼會有他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