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世，我與庶姐一道嫁入陸府，成為這深宅大院中的一份子。

庶姐身為六公子側室，一胎誕下三子，榮寵加身。

陸國公大喜過望，特許她晉升為正妻。

我嫁給了大公子，卻多年無所出，終是借助了家族世代相傳的秘法，艱難誕下一名六指女嬰。

夫君認定此女不祥，更將滿腔怒火傾瀉於我。

憤怒之下，竟下令將我們母女沉塘淹死。

再睜眼，我回到了陸國公為府中郎君的賜婚之日。

大公子毫不遲疑地將我的庶姐攬入懷中。

我知道，他也重生了。

他以為重選庶姐便能子嗣興旺，殊不知，我們喬家女子個個體質易孕且多子。

是他自己不行，難以使女子受孕。

我的目光穿越人群，最終定格在角落裏健碩挺拔的男子身上。

“郎君，你......要鶯英嗎？”

1

“公子們皆已至婚配之齡，今日聚集於此的皆是名門閨秀，爾等可自行尋覓良緣！”

陸國公的聲音在府邸的廳堂中回響，也將我從冰冷窒息的深淵中猛然拉回。

眼前這熟悉而又陌生的場景讓我有些恍惚。

我重生了，再次回到了陸國公為眾公子擇偶的這一天。

幾位公子目光交錯，各有盤算，暗自衡量著哪位佳人才是心中所願。

大公子陸彥則胸有成竹，不假思索地將我庶出的姐姐喬綺藍一把拉進懷裏，眼中閃爍著熾熱的光芒。

“父親，孩兒願娶喬知府長女喬綺藍為正妻！”

喬綺藍從未感受過如此直白而熱烈的“愛意”。

她癡癡地望著陸彥，眉宇間帶著幾分羞澀，臉頰如同朝霞般緋紅。

然而，喬綺藍是知府庶女。

陸國公不禁提醒道：“靖兒，你身為長子，日後是要繼承國公之位的。娶妻需得德才兼備，家世、品行皆需考量，不可僅憑一己之私。喬知府的嫡女或許更為合適......”

話未說完，陸彥便急切地打斷：“父親！孩兒心中唯有綺藍，若不能得她，孩兒寧願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他不經意間瞥了我一眼，那眼神中夾雜著不屑與厭惡，仿佛我是世間最不堪之物。

前世，他因看重我的嫡女身份，將我迎入府中，世人皆讚他慧眼識珠，娶得佳偶。

但命運弄人，我未能為他誕下子嗣，外界流言四起，說他身體有恙，無法延續香火，讓他的聲望一落千丈。

反觀喬綺藍，雖因身份所限，僅成為六公子的側室，卻很快便誕下三子，更被國公扶正為正室。

後來，國公府找來個方士驅邪納福。

沒料那個方士預言六公子乃多子多福之相，陸國公最終決定改立六公子為繼承人。

陸彥因此從雲端跌落，對我更是恨之入骨。

而今，一切重頭來過，我誓要改寫這既定的命運。

2

喬綺藍靠在大公子身側。

見大公子對她情有獨鐘，眉宇間滿是不加掩飾的得意，她急不可耐地轉向我，眼神中充滿了炫耀與挑釁。

她自幼便生活在我的光環之下，在家中總以柔順可憐的姿態示人。

如今終於有機會揚眉吐氣，自然難掩幾分驕橫之氣。

我冷眼旁觀她這得意忘形的模樣，心中暗自冷笑。

她以為攀上了這樁看似美好的姻緣，殊不知，未來的路有多艱難。

但這些我無法言說，且不說她會不會信，就是我說出口了她甚至可能找來方士給我“驅邪”。

陸國公見陸彥態度堅決，終是無奈搖頭，未再加以阻攔。

陸彥如願以償，當即喜悅地將喬綺藍攬入懷中。

兩人深情相擁，旁若無人地親吻起來，我甚至能聽見滋滋的水聲。

那架勢仿佛要立即成親生子，讓在場的陸府公子與女眷紛紛羞澀地低下頭去。

人群中，不乏有調笑之聲響起：“看來大公子與喬大小姐真是情深意重，陸家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要添丁進口，熱鬧非凡了！”

隨後，陸國公依次為其他公子們賜婚，直大廳中的女眷們都有了各自的歸宿。

唯獨留下我一人，靜靜地站在一旁。

喬綺藍從大公子懷中抽身，斜睨著我，似乎在享受這份難得的勝利者的姿態。

原本，我是陸國公心中早已屬意的大公子正妻，但因大公子的一意孤行，陸國公對我心生歉疚，他溫和地安慰我：“鶯英，是那小子沒福氣。隻是眼下，各位適齡的公子都已有了正妻......”

“你可有心中所屬之人？無論是誰，我都願為你做主！”

我的目光穿透人群，落在不遠處那位健碩挺拔、英姿颯爽的男子身上——中郎將齊鈺。

“鶯英心中所慕，唯有中郎將齊鈺，望國公爺成全！”

齊鈺聞言，顯然愣住了，他緊握著劍柄的手微微顫抖。

他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又迅速歸於平靜，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掙紮：“謝小姐厚愛，齊某粗人一個，恐難以匹配小姐之尊貴......”

齊鈺近年在軍中聲名鵲起，屢建奇功，深得陸國公賞識。

然而，他出身平凡，行事果決且手段淩厲。

我朝崇尚文，世家貴族、平民小姐都更喜歡文人，對於他們來說，齊鈺這樣的武將太過粗鄙，難登大雅之堂。

在世人眼中，難以與出身知縣之家的我相配。

正因如此，前世我們雖青梅竹馬，情投意合，卻終究因家族壓力而錯失彼此。

父親母親逼著我嫁給大公子。

這一世，我決心打破世俗的桎梏，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

3

前世，我與女兒不幸被陸彥殘忍沉塘後，魂魄久久徘徊不散，不多時，便見齊鈺從前線風塵仆仆歸來，戰甲未卸，滿目瘡痍。

他恍若失魂般，毫不猶豫的跳下了河。

寒冬臘月，河水冰冷徹骨，他找了許久許久，直到嘴唇都凍紫了，身體都快休克暈厥。

他抱著我的屍體回到了岸上。

我被葬在曾經少時最喜歡去散心的地方。

歲月流轉，當大公子因種種緣由被廢黜，最終選擇自我了斷後，齊鈺不惜以畢生軍功為代價，求得國公同意，以十裏紅妝之禮，將我的牌位迎娶回府。

此生，我亦願賭上一回，再續前緣。

我勇敢地迎向他的目光，四目相接間，淚光閃爍：“阿慎，你莫非真要棄鶯英於不顧了嗎？”那一刻，他內心的防線轟然倒塌，深情再也無法抑製。

他疾步而來，與我並肩，一同跪在國公麵前。

我們雖出身不同，一知府千金，一平民武將，但並肩而立，卻顯得格外和諧。

國公見狀，滿意頷首。

“善哉！老夫最喜見有情人終成眷屬！”

一旁，陸彥麵帶不屑地瞥了我一眼，又故作關切地拍了拍齊鈺的肩，語帶譏諷：“齊將軍，你當真要娶喬鶯英為妻？瞧瞧她這副柔弱之態，恐怕是個福薄之人，能否為齊家延續香火，尚是未知之數......”

“我記得你家子嗣單薄，此事你可得三思啊！”

齊鈺在陸府之中，向來中立，陸彥為穩固自己在陸府的地位，平日裏沒少對他示好拉攏，自然不願見他娶我這般被視為不祥之人。

齊鈺不動聲色地避開陸彥的手，讓那拍肩的動作尷尬地懸在空中。

“多謝大公子掛念，於我而言，能得鶯英相伴，已是此生最大幸事。至於子嗣，一切順其自然，即便命中注定無子嗣，我亦無怨無悔！”

聞聽此言，我心中五味雜陳，前世的種種委屈湧上心頭，眼眶不禁濕潤。

我的郎君，始終是那個世間難尋的良人。

4

消息很快傳回喬府。

爹娘聞言，震驚之餘幾欲暈厥，難以置信他們傾注心血培養的嫡女，最終竟不及一個庶女，所嫁之人不過是一介粗獷武將。

喬綺藍的生母季姨娘，往日裏總是謹小慎微，此刻卻一反常態，裝扮得花枝招展。

言語間滿是趾高氣揚：“我家綺藍如今已是陸國公大公子的未婚妻，未來更是尊貴非凡，你們都得小心伺候著，這知府以後誰說了算，還未可知呢！”

我從母親房中步出，恰好撞見季姨娘得意忘形地大放厥詞。

而喬綺藍則在一旁含笑不語，顯然默認了她的張揚。

見到我，季姨娘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嘴角掛著的笑容愈發燦爛。

“綺藍啊，日後成了大公子的夫人，可別忘了拉你妹妹一把，我聽說那位齊將軍，粗人一個，行事狠厲無狀。戰場上刀光劍影，性命難保，說不定哪天就......”

喬綺藍與身旁的丫鬟們幸災樂禍的笑。

我麵無表情，目光掠過喬綺藍頸間若隱若現的曖昧痕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啊，姐姐即將成為大公子的夫人，怎地如此急不可耐，就跟人家滾上床了？到底是季姨娘教導有方......”

喬綺藍聞言，臉色驟變，尷尬與心虛交織。

季姨娘卻引以為傲，愈發囂張：“那是因為大公子對綺藍情有獨鐘，聖旨既定，早晚有何區別？我看你是嫉妒心作祟，生怕綺藍先你一步有孕更得寵愛！”

喬綺藍羞澀地扯了扯季姨娘的衣袖，我心中暗自冷笑，若她知道陸彥身有隱疾，難以讓女子受孕，定會悔不當初！

我意味深長地望了喬綺藍一眼，嘴角微揚：“那妹妹就提前恭祝姐姐與大公子百年好合，心願得償了。”

且不論她能否順利懷孕，即便真有子嗣，那國公夫人也未必是她的囊中之物。

因為前世，大公子被廢後自盡不久，齊鈺便揭露了他真正的身份——國公流落在外的親生骨肉。

憑借著卓越的品德與赫赫戰功，他毫無懸疑的成了新的繼承人。

這一世，我誓要奪回屬於我的一切，包括那未出世的孩子與至高無上的地位。

5

轉眼間，喬綺藍在簡陋的儀式中被陸府大公子迎娶入門。

樸素的讓人寒酸。

不久，輪到我與齊鈺的大喜之日，他為我精心策劃了一場奢華而不失莊重的婚禮。

齊家雖然隻是平民百姓，但齊鈺憑借多年的軍功累積，已足以讓我感受到他所能給予的最好。

這些全是齊鈺在戰場上浴血奮戰殺出來的。

紅燭高照、喜氣洋洋的洞房內，紅綃帳輕拂，香氣嫋嫋。

我羞澀地低垂著頭，眼波流轉間滿是柔情，嘴角勾勒出一抹溫婉的笑意。

齊鈺的目光深情而銳利，似能洞察人心。

他輕嗅空氣中的香氣，先是一怔，隨即眼中閃過一抹狡黠：“鶯英，我乃武將出身，對這些香料並無多大興趣......”

我表情僵在臉上，有些臉熱。

“莫非，你是擔心我無法滿足你？”他的聲音低沉而充滿磁性，帶著一絲挑逗。

我的臉頰瞬間染上了紅暈，回想起前世與陸彥的相處，即便有香料輔助，也難讓我體會到真正的歡愉。

而今，麵對齊鈺的直接與熱烈，我不禁心跳加速。

“鶯英，以後不必再用這些香，我怕我會傷了你。”齊鈺的聲音變得喑啞，聲音裏帶著纏綿惑人的鉤子。

隨著春帳的輕輕搖曳，我漸漸沉浸在他為我編織的情網之中，無法自拔。

隨後的日子裏，齊鈺仿佛品嘗到了前所未有的甘甜，夜夜與我纏綿，直至我疲憊不堪方才罷休。

他的愛意如同潮水般洶湧，讓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與滿足。

兩個月後，我的月事遲遲未至，輕撫小腹，那裏已悄然孕育著一個新生命。

我心中暗自盤算，是時候讓陸彥為他曾經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了。

6

過了段時日，是陸府老夫人的壽宴之日。

陸國公邀請了許多京城世家貴族，共同為老夫人祈福添壽。

陸彥與喬綺藍正值新婚，兩人形影不離，恩愛纏綿，成為宴會上的一道亮麗風景。

眾人皆道陸彥對喬綺藍寵愛有加，自她入門以來，陸彥幾乎夜夜留宿其房中，二人情深意重，連屋外侍候的侍女們也忙得不可開交。

頻繁穿梭於屋內外，一夜要叫好幾次水。

老夫人對此亦有所耳聞，心中不免憂慮，私下裏還對喬綺藍有過一番勸誡。

我心中洞若觀火，深知陸彥對子嗣傳承的渴望，已經急瘋了。

陸彥一見我，便不由自主地朝我走來，將一旁的喬綺藍暫且擱置一旁。

喬綺藍見狀，急忙提起裙擺，小步快跑跟上，或許是她察覺到了陸彥對我的特殊關注，眼中閃過一絲嫉恨。

“許久未見，妹妹倒是愈發豐潤了，與齊將軍那魁梧之姿倒是愈發相稱了。”

我淡然一笑，輕輕回應：“姐姐真是淺薄了，還不懂武將的獨到之處。至於床笫之間，大公子的文弱之軀，或許......”

我故意欲言又止，眼神有意無意地在陸彥腰間流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陸彥聞言，麵色一沉。

而喬綺藍則被我的話直戳痛處，羞憤交加：“你怎可如此無禮！何時變得如此粗俗！”

我毫不在意，繼續挑釁：“我隻是實話實說罷了。姐姐雖得大公子專寵數月，卻未見喜訊傳來，莫非真是......”

我故意停頓，讓話語中的暗示更加鮮明。

喬綺藍雖覺不妥，但轉念一想自己新婚不久，未孕亦屬正常。

然而，陸彥卻像被觸動了逆鱗，猛然間抓住我的衣領，狠狠一推。

我早有準備，順勢借力向後倒去，同時捂住腹部，故作痛苦地大呼：“肚子，我的肚子好疼！”

這一變故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有眼尖的賓客已注意到我衣襟下滲出的血跡，驚呼出聲：

“血！齊夫人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