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合歡宗小金丹,費盡周折找到寂滅道的元嬰期弟子。
“做我的道侶吧,等你五感寂滅大成,還送殺道侶服務。”
“好。”
本以為殺夫證道這個小難題就這樣輕鬆解決。
誰知道一直到我大乘期圓滿,他還活的好好的。
算了,我再找個容易殺的道侶吧。
他卻扣緊我的腰,冷聲問:”你敢?”
1
盛夏修仙大比,我因為靈根資質不足,沒考上心儀的劍宗,服從調劑去了合歡宗。
入學第一天,宗主親自授課。
“眾所周知,我們合歡宗的飛升渠道,就是殺道侶證道。大家可知,最大的難點是什麼?”
“是舍不得?”一個嬌滴滴的女弟子回答。
“錯。”宗主搖搖頭。
“是打不過。”
眾弟子哄堂大笑。
轉眼四個甲子過去,快出師的時候,我們笑不出來了。
原來宗主說的是真的。
殺道侶時必須光明正大,下毒、偷襲無效,隻能正麵剛。
合歡宗戰鬥力實在太弱了,不說比不過劍修、體修,連丹修和陣修都打不過。
打不過怎麼殺道侶證道?
什麼?讓人家伸脖子給你殺?
戀愛腦早就被前輩們殺光了。
大家叫苦連天,看來是不能飛升出師了。
所以這個宗門才那麼容易考上吧,便宜沒好貨啊。
眾弟子都自認倒黴,要麼下山放棄修煉,要麼重新參加修仙大比轉投其他宗門去了。
我卻發現了一個可以卡bug的地方——寂滅道。
傳說寂滅道修的是出世寂滅,修此道者在萬念皆空後,主動追求身死道消,即為得道。
這不巧了嗎?
合歡宗要殺,寂滅道要被殺,正正是天作之合啊。
連殺道侶可能會遇到的心魔這一關都省了,簡直完美!
但千百年來,這兩個宗門沒有強強合作,頒發雙飛升證書,是有原因的。
無他,寂滅道人太少了。
畢竟,一個追求身死道消的宗門能有幾個人?大多數時候連傳道的欲望都沒有就飛升了。
但我人緣好,根據後山黑枝樹妖的二姑婆的遠房侄子他姐夫說的線索,找到了寂滅道存世的唯一傳人——程侃。
當我風塵仆仆地找到他時,他坐在雲霧峰終年積雪的峰頂,已經快變成冰雕了。
我禮貌地敲一敲他的頭頂,冰塊嘩啦啦往下掉,露出一張輪廓分明的臉。
在皚皚白雪的映襯下,那筆挺的鼻子、墨色的長眉,竟讓我想到”冰肌玉骨”四個字。
我吞了一口口水。
“請問,我可以殺你嗎?互利互惠的那種。”
那張宛如雕塑的臉,聞言微微動了一下。
程侃慢慢睜開眼睛看著我,目若寒星,波瀾不驚。
“可以。”
他又閉上眼睛。
“不過,要等到我寂滅五感大成之後。”
五感,即視、聽、嗅、味、觸。
寂滅道主打就是一個傲嬌。
他們認為五感盡是些沒用的東西,目標是修煉到絲毫不會被此影響心緒,即為寂滅五感、可以飛升。
“放心,不會太久,我已突破了八重關口,隻差最後一關了。”
即是完成了九分之八了?
太好了,看來殺他指日可待。
現在,隻剩下一個小小的問題了——
“好的,那我們馬上結為道侶吧?”
我期待地搓搓手,他看起來還挺好說話的。
畢竟殺都隨便殺,區區結個道侶簡直不值一提吧?
他卻皺起眉頭。
“沒興趣。”
2
第一次邀請別人做道侶,就被冷漠地拒絕了。
我不要麵子的嗎?
但是也別忘記,我們合歡宗是幹什麼的?
專門讓人想當自己道侶的!
我作為合歡宗真傳大弟子,每年的宗門獎學金獲得者,昆侖山脈(合歡分脈)十大傑出青年,豈會被這小小困難打倒。
我想了想,果斷揮出一掌。
當時我的掌風距離他的心脈隻有十分之一寸。
三分之一柱香之後,他答應了當我道侶的請求。
我是這麼對他說的:
“看你身上掉下來的積雪裏,含有五十年才開一次的火絨花花瓣,還有新有舊的,你的第五感很久了始終無法突破吧?”
他古井無波的臉上並無一絲波動,隻微微點了點頭。
我雙手托腮蹲在他前麵,微微笑著:
“還沒體驗合歡之樂,要如何看破呢?”
“枯坐在這裏也無益,不如刺激一下,也許就能突破了。”
“做我的道侶吧,等你五感寂滅大成,還送殺道侶服務。”
他深湛的雙眼盯了我幾息。
“好。”
然後,他拍拍身上殘留的冰雪,已經施施然舉步下山了。
就......這樣成了?
我找到了可以殺來證道的道侶了?
一直以來困擾合歡宗的重大曆史課題,就被我這麼輕鬆擊破了?
一時間,我仿佛看到了飛升時來接引的天梯,聽到了宗門眾多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們的歡呼聲,看到了宗主喜極而泣老淚縱橫的臉。
我簡直有點迫不及待了。
正在下山的身影頓了一下,回身問我:”客棧在哪個方向?”
“什麼客棧?”
“難道你要在這裏跟我雙修?露天席地嗎?”
他環視一周,仿佛真的在考慮可能性。
我愣住。
到底你是合歡宗還是我是合歡宗的?
倒也......不用那麼迫不及待吧?
破天荒第一次,我竟有點臉紅起來。
一番解釋下,他終於明白,我們合歡宗結為道侶是需要一定的儀式的。
“所以我們先回合歡宗領一個道侶認證紅繩。還有其他問題嗎?”
“有一個問題:你們合歡宗,不教禦劍的嗎?”
“肯定教啊。”
“那你為何站在我的飛劍上,還抱得我如此之緊?”
我能說是因為手感好嗎?
寬大的白袍下,能隔著柔軟的棉布摸到硬硬的肌肉,寬肩窄腰,抱起來很有安全感。
湊近了,還能聞到淡淡的香味,仿佛是鬆林的苦味和火絨花的甜味混雜在一起。
我們合歡宗,修煉的就是對美好事物的欣賞功力啊。
麵對他低頭探究的目光,我絲毫沒有放手的覺悟:”這是為我們成為道侶的儀式做準備,先熟悉一下。”
此時我們靠的很近,他綿長的氣息就在我額頭上方。
但他的眼神澄清明亮,沒有一絲情緒。
剛才提到客棧之時,也是如此,雙修這件事被他說出來,仿佛討論日出日落般自然。
原來這就是寂滅道的萬念皆空嗎?
我開始有點牙疼。
說起來很多人可能不信,合歡宗的道侶認定,最重要的卻不是其他宗門的所謂雙修,而是看雙方精神層麵的契合。
現在他的神魂如此淡定,不知能否通過功法認證啊。
3
快飛到合歡宗時,程侃說:”有埋伏。”
我把埋在他懷裏的腦袋抬起來一看,合歡宗的護山大陣紋絲不動,沒問題啊。
下一刻,他振袖一揮,一個透明的圓形罩把我們兩人一劍給嚴嚴實實地保護起來。
此刻我才感應到,有三股靈力波動從山門處飛速而來。
“砰砰砰!”
那三股劇烈的靈力波動瞬間炸開,卻不是衝我們而來,而是直接在空中炸成了三道圓環。
圓環炸開時,還帶了彩色煙霧和各色金光閃閃的小紙片,如同一條彩色空中走廊。
“恭喜大師姐!”
“大師姐擒獲道侶回來啦!”
山門處擠了一堆弟子,笑得見牙不見眼,伸直了手臂向我們打招呼。
我才想起來,之前傳飛信回師門給師父和二師妹了,二師妹這個大嘴巴!
我們從那喜慶的空中走廊穿過,金色小紙片一碰到保護罩就消失無蹤,我們一塵不染地落在山門處。
還不斷有靈力彈在空中炸開,組成花朵、龍鳳等各色形狀。
許是從來沒見過修仙宗門有這種世俗的陣仗,程侃那萬年冰山臉上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我帶著他見過一堆師弟師妹,他含蓄地點頭做禮。
但我們合歡宗向來不懂矜持為何物。
“哇,姐夫好英俊!”
“咦?姐夫是元嬰期修士,師姐你區區金丹,怎麼殺夫啊?”
“噓,大喜之日不許說這個,小心把姐夫嚇跑。”
“哎呀,如此好相貌,純粹做道侶也不虧啊。姐夫家中可有兄弟?”
等我們應付了這群吱吱喳喳的麻雀,站在月老樹下時,已近晌午了。
宗主鄭重把一根紅繩兩頭分別繞到我和程侃的手腕上,催動法訣,那紅繩便隱入皮膚中,變成一圈淺紅色的花紋。
“祝兩位早日道侶大成。”
宗主說這句話的時候,還朝我擠了擠眼睛。
我明白,道侶大成之後,殺夫證道,即可飛升。
我也眨眨眼表示沒問題,都跟程侃說好了的。
儀式上難得安靜了許久的師弟師妹們又七嘴八舌說起了恭喜的話。
但漸漸地,大家都安靜了下來。
因為我們手上那段紅繩紋,不但沒有變紅,顏色似乎還淡了一些。
我看了也臉色發白。
月老紅繩是我們合歡宗特有的法器,用來驗證道侶的契合度。
通常結為道侶後,紅繩顏色從淺紅漸漸變成殷紅,即為道侶大成。
但即使是兩個陌生人,紅繩顏色也至少是淺紅,甚至是桃紅,從來沒有出現過白色的狀況。
難道這是法器預示,我們二人不適合道侶?
正疑惑間,外麵突然有師弟衝進來示警:”宗主不好啦,外麵有人打進來了。”
話音未落,就有幾個弟子被推地在地上打了兩個滾。
喧鬧處,兩個白胡子老頭吹胡子瞪眼,氣勢洶洶。
“你們合歡宗的妖女,要把我們寂滅道唯一的傳承毀了嗎?”
程侃快步上前:”張師叔、白師叔,快住手!”
原來他們是程侃的師叔,不過因為屢次衝擊飛升失敗,道心破碎,所以走出師門,已不算是寂滅道的弟子。
但他們一聽說程侃要結道侶,馬上衝過來阻止,說是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寂滅道僅剩的一位真傳弟子放棄證道,斷了寂滅道的傳承。
兩個老頭兒一邊說,還邊用氣憤鄙夷的眼光看著我,仿佛是什麼魔界妖女勾引了高冷聖僧一樣。
既然如此,我本就牽著程侃的手,此時故意十指相扣,還舉起來讓他們看到。
然後扯過他的領子,當眾來了個長長的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