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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媽媽從小節約成性，將發芽的土豆端上桌。
我知道發芽的土豆容易有毒，於是將土豆倒掉。
卻不想爸媽知道後一頓毒打，把我關在小黑屋裏活活餓死。
再次睜眼。
我看到媽媽正在收拾發芽的土豆。
這一次，我冷眼旁觀。
選擇尊重他人命運，絕不插手。
1
再次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就是媽媽正在收拾發芽的土豆。
看到跟上一世一模一樣的這一幕，我顯然有些恍惚。
畢竟半小時前，被關在小黑屋那股子絕望的感覺還緊緊的籠罩著我。
我就這麼呆愣的站在原地，直到在廚房做菜的媽媽突然沒好氣的開口喊我的名字。
“蘇可薇，你傻站在那裏幹嘛，還不快點給我滾過來端菜！”
“養這麼大就連幫忙做點家務還要我說，真是一點也不知道幫爸媽分擔！”
如果是前一世的我，肯定會不滿的跟媽媽鬥嘴。
畢竟從我八歲開始，家裏的家務活一直都是我在幹，可媽媽卻從來都不知足，甚至還覺得我不懂事。
可現在我卻隻是乖乖的走過去而後將那盤新鮮炒出來的土豆絲端到桌子上。
見我如此乖巧聽話的樣子，媽媽的眼底一閃而過一絲驚訝，但也沒再說什麼。
將飯菜依次端上桌後，我又拿來碗筷跟勺子一一整齊的擺在桌子上。
做好這一切飯前準備工作後，爸爸也準時到家了。
餐桌上，一盤酸辣土豆絲，一盤紅燒土豆，還有一碗隔夜的排骨湯。
媽媽給爸爸的碗裏夾了不少的排骨跟土豆。
一邊夾還一邊讓他多吃點，說他最近工作辛苦，早出晚歸的要多吃點才有力氣。
而媽媽的視線在接觸到我碗裏的白米飯時，很快便移開了視線，甚至故作憐憫的給我夾了一小塊肉丟在我的碗裏。
就好像我的存在對她來說是多麼厭惡般的存在。
我並沒有因為媽媽的態度而感到生氣，相反隻是默不作聲的低頭認真的吃著碗裏的白米飯，以及放在我手邊的一小袋榨菜。
大概是今天媽媽做的酸辣土豆絲很開胃，吃飯到中途的時候，爸爸將手裏的空碗遞到我的麵前。
示意讓我再去給他盛一碗飯。
我隨即就放下手裏的碗筷，然後接過空碗去了廚房，給爸爸盛了滿滿的一碗米飯。
想了想，又給他拿了一包他最愛的花生。
爸爸向來喜歡在飯後喝點小酒，吃點小菜，再配點花生。
見我今天出奇的乖巧，爸爸在飯後喝著酒開口詢問我。
“可薇今天怎麼這麼乖？”
聞言，我沒有出聲。
還是媽媽用餘光很是不屑的看了我一眼，而後開口告訴爸爸。
“這死丫頭我剛剛教訓過她，她趁著我不注意的時候還想要把廚房裏麵那籃筐發芽的土豆都給扔掉！”
“簡直就是不當家不知道糧食的來之不易！”
聞言，爸爸用筷子夾著土豆絲的動作微微一頓。
他遲疑的開口看向媽媽。
“那這個土豆絲......”
2
媽媽當即夾了一筷子土豆絲放進自己的嘴裏，對著爸爸毫不在意的開口。
“放心吧，那些土豆發芽的部位我都已經挖掉了，再說了我們小時候都是這麼吃的，這不也是好好的長大了，不會有問題的。”
看爸爸沒有應答，媽媽有開口繼續說。
“要是因為土豆發芽就把這麼些個土豆全部都扔掉，我們今後難道就喝西北風嗎？”
“再說了，什麼東西不發芽，番薯發芽我們不也經常在吃的，能有什麼問題？”
聞言，爸爸略微思考一番之後這才點了點頭。
“那倒也是，這土豆少說也可以吃小兩個月，要是都扔掉的話，那這段時間我們全家都要餓肚子了。”
眼見爸爸也支持媽媽的做法，媽媽對著我更加不滿起來。
甚至對著我好一番的責備。
“都說女兒是爸媽的貼心小棉襖，我看你生下來就是一個漏風的皮夾克，我生你的時候不僅難產，生下來之後更是鬧饑荒，害得我得了月子病，真不知道我上輩子是欠你什麼了！”
“這輩子竟然會生出你這麼一個小畜生！”
媽媽用筷子戳著我的頭，而我卻隻是一味隱忍，低著頭悶聲不響。
跟上一世一樣，媽媽每次一有點不順心的事情就會對著我說出這樣的一番話。
她固執的以為她人生中的所有困境都是我帶給她的。
所以才會如此討厭我的存在，甚至恨不得我去死。
不然的話也不會將我關在小黑屋裏麵三天三夜，最終讓我落的一個活生生被餓死的下場。
3
一想起上一世父母對我做的種種事情，我就決定這一世我絕對不會插手他們的任何事情。
他們想要吃發芽帶有毒素的土豆。
那就吃吧。
而我要做的，就是選擇尊重他們的命運。
4
晚上，媽媽開始頻繁上廁所並且說自己肚子痛。
再一次去往廁所回來後，媽媽顯然拉脫水臉色蒼白的直接躺在了床上，並試圖搖醒躺在她身側的爸爸。
“老公，我實在是太難受了，上吐下瀉的，你快點把我送到醫院去，再這樣拉下去我今晚上就不用睡覺了。”
側躺在床上的我爸根本沒有理會我媽。
我爸睡眠質量向來好，一般人都是叫不醒的，而這段時間他工作勞累辛苦，晚上更是睡得沉。
見他如此，我媽也不再試圖叫醒我爸。
她正準備給住在隔壁村的舅舅打電話，下一秒肚子又鬧騰了起來，她連忙又匆忙的跑去廁所。
原本寂靜的黑夜，此刻變得熱鬧起來。
5
等媽媽打通舅舅的電話並且把她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而我則跟在媽媽的身後，跟著她一起去了村裏的衛生院。
一番檢查下來之後，醫生開口詢問她這幾天吃了什麼東西。
我媽將吃過的所有食物都一一說了出來。
“這些都是我們日常在吃的東西，沒有什麼異樣的，難道是因為吃了隔夜的排骨湯嗎？可是那個排骨湯我們吃之前還加熱過的呀。”
醫生搖搖頭。
“那個排骨湯不是說你女兒也吃了一點肉嗎，可是她一點兒都沒事啊，應該不是排骨湯的問題。”
聽到醫生的這番話，我媽冷靜的想了好一會兒，這才想到土豆上麵去。
“醫生，我們家晚上的時候吃了那個發芽的土豆，可是那土豆炒之前我都已經把發芽的部位給剔除的，應該沒有關係的吧？”
媽媽一臉害怕的開口。
聽到這番話後，醫生這才終於確定，媽媽這上吐下瀉就是因為吃了發芽的土豆導致了食物中毒。
於是連忙安排了手術室並為媽媽洗胃開藥。
一番操作下來，又是好幾個小時過去。
等到媽媽麻藥消退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了。
因為媽媽的事情忙活了一整個晚上的舅舅也累的滿頭大汗，他坐在椅子上隨意地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並且對著媽媽好一番的抱怨。
“妹夫也真是的，你都住院了，他竟然還能在家呼呼大睡，真是有夠沒良心的。”
“還有你，明明知道那個土豆帶有毒素，還做了這麼多吃的菜，也不知道妹夫吃了多少。”
6
聽到這話後，媽媽這才想起尚且躺在家裏的爸爸。
她沒有理會舅舅的話，連忙讓舅舅回家去看看爸爸。
“哥，可薇她爸也吃了不少的土豆絲，我現在躺在床上沒辦法下床，你快點去家裏看看他，快點，我怕他......”
聽到這話後，舅舅起身，又開口責備了幾句，而後忙不迭的往媽媽家裏趕。
而我則乖乖的在醫院陪在媽媽的身邊。
等到舅舅回來的時候，帶給我們的消息卻是爸爸已經死了。
7
其實早在媽媽身體不舒服之前，爸爸就跟她說過自己感覺有些胸悶喘不上氣來，可是那時候媽媽隻是單純的以為是房間太悶所以才會導致爸爸這樣。
並沒有太過於在意。
卻沒想到，原來爸爸那個時候給已經開始中毒了。
回想起因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讓自己的老公錯過最佳的搶救時間並跟自己陰陽兩隔。
躺在病床上的媽媽就留下了無比痛苦的淚水。
哭喊間，她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我，伸出手就將我扯到她的麵前，並對著我憤怒的開口指責。
與此同時，無情的拳頭也落在我的身上。
“你這個小畜生，就是因為你，誰讓你晚上的時候給你爸盛這麼多飯，讓他吃了這麼多的土豆！”
我被打的渾身肉痛，卻也隻是一味的隱忍著自己的情緒。
“都是因為你！”
“都是你這個掃把星禍害了我們全家，為什麼死的那個人不是你啊！”
“這一切都怪你的！”
我媽開始瘋狂的毆打我，如果不是因為此刻她剛剛做好手術不方便下床，我真怕她會當場打死我。
後來，還是護士跟醫生將我從她的手裏救下來，可就算是這樣，她惡毒想要殺了我的眼神還是讓我感覺毛骨悚然，以及那樣的可笑。
明明當初我跟她說過，發芽的土豆吃了對身體不好，輕則中毒，重則死亡。
可她卻說我是杞人憂天，還說我不當家不知道柴米的不易。
眼下等到這一切都發生，等到爸爸因為她的無知而中毒離世，她又將這一切都怪在我的頭上。
認為都是我的錯。
發泄好自己的情緒後，媽媽癱軟在床上，冷靜下來後的她眼神渙散的望著醫院雪白的天花板，淚水從她的臉頰緩緩落下。
我想這一刻的她也許也有過後悔吧。
後悔因為自己的決定，而害死了自己的丈夫。
8
我媽出院後，第一件事就是準備我爸的後事。
同時也忙著把家裏的地契名字都改成她自己的名字。
生怕我會因此而卷走她的財產。
“這個小畜生，誰知道是不是你背地裏給你爸下毒讓他中毒身亡的！”
“我告訴你，家裏的財產或者地契你別想得到一分錢，這些都是我的！”
她對著我惡狠狠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我根本就不在意，甚至安靜的坐在院子裏麵曬太陽。
見我如此，她白了我一眼而後就去打理家事了。
晌午簡單用過午飯後，我媽拿著那籃筐土豆走了出來。
我以為她會直接倒掉，畢竟醫生在她住院的期間已經明確告訴她，發芽土豆的危害是非常嚴重的，不然的話，爸爸也不會因此而失去自己的性命。
可誰知道，就在我媽走出家門的時候，她又突然之間停住了腳步。
似乎陷入了萬般的猶豫，看著她那不舍的眼神，我就知道她絕對不會就這樣丟掉土豆。
而後我看到她拿著那籃筐的土豆倒進了豬棚的飼料筒裏麵。
豬棚裏，養了近五十頭豬。
那些豬已經養了三年，一頭少說都有五十斤。
為了養這些豬，爸爸在世的時候花費了不少的時間跟精力，畢竟在窮鄉僻壤的鄉下，賣掉一頭豬就可以承擔一家人小半年的開銷。
當初爸爸還想著等過年的時候賣掉兩頭豬給媽媽做一身新衣裳並且帶著她去外麵好好玩玩。
我坐在小板凳上，安靜的看著媽媽將那籃筐發芽的土豆都悉數倒在了豬棚裏麵。
發芽的土豆被豬咬碎，而後被一個個的吞進肚子裏麵。
見狀，媽媽的嘴裏還振振有詞的開口說道。
“這土豆可是好土豆，人跟畜生是不一樣的，人吃著會中毒的東西，畜生吃著肯定沒事情，扔掉實在是太可惜了，會遭天譴的。”
“你們就好好吃吧，到時候讓我可以賣個好價錢。”
那天，掛在天空中的陽光曬的人心裏暖暖的，微風拂在我的臉上。
媽媽在豬棚裏麵一直呆到下午，揮灑著她辛勞的汗水。
而我也親眼看著那群豬慢悠悠的享受這最後的時光。
媽媽說的沒錯，畜生跟人確實不一樣。
人是會反省自我錯誤的。
但是畜生從來都不會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9
那一個夜晚，家裏突然之間冷清了下來。
連帶著院子也變得安靜很多，就像是瞬間沒有了氣息。
媽媽坐在客廳的椅子上，好一陣的唉聲歎氣。
“哎，英俊走了之後，家都沒有家的樣子了，這日子我還怎麼過得下去啊，我真的是命苦啊！”
淚水從媽媽的眼眶裏瘋狂的掉落，而後她看到我拿著小板凳從外麵走進來。
用手背擦拭了自己臉上的淚水，對著我惡狠狠的開口責罵。
“都是你的這個小畜生，你簡直就是我們家的瘟神！”
“我懷胎十月竟然會生出你這樣的一個討債的賤骨頭！”
“你爸的死就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這個晦氣的賤人！”
她光是用言語責罵我還覺得不夠出氣，又從門背後拿過掃把狠狠的打在我的皮肉上。
好像這樣就能讓我爸活過來一樣。
大約打了十幾分鐘，她也打累了，在丟下掃把之後轉身就走進了自己的房間並將門狠狠的從裏麵關上並反鎖。
直到如今，我媽還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她忘記了是自己固執的將那籃筐土豆做成菜，也是自己固執的不肯浪費壞掉的糧食。
而我則走到門口，靜靜的站在月光下看著豬棚裏麵的情況。
此刻那裏透露著些許異常的安靜。
我小心的揉捏著手臂上的淤青，嘴角微微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