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鷺野鷺野
佚名

第一章

在結婚第十年紀念日這天,我發現了兒子和丈夫的秘密。

原來每年紀念日總會出現的意外不是巧合。

是兒子為了留住我,不去妨礙丈夫和白月光的約會製造的意外。

隔著一扇門。

我平時疼愛入骨的兒子的聲音格外清晰。

“爸爸,你就放心去陪顧阿姨,老規矩,家裏有我。”

“每年都這樣好麻煩,都怪媽媽,這麼大年紀了還要過結婚紀念日。”

“爸爸,我想讓顧阿姨當我的媽媽,她肯定沒有媽媽這麼矯情。”

也在這天,我對晚歸身上都是陌生女人香水味的丈夫提出了離婚。

他們都忘記了。

我不僅是妻子,是媽媽

我首先是我自己。

屋內的聲音慢慢小下來。

門口我從頭到尾像是被人澆下一盆冷水,冷得浸骨。

在這一瞬間,我甚至還在想。

會不會是我太累了,這隻是一場夢。

一失神,杯子從手心滑落,熱牛奶灑了一地飛濺起來的部分觸碰到肌膚,有些燙。

吱呀。

門被人從裏麵打開。

沈憶安看著門口的我,眼裏閃過一絲慌亂,接著不滿道,“你什麼意思?偷聽我說話嗎?”

“爸爸說得對,你總是偷偷摸摸防著我們,跟防賊一樣。”

八歲的他,個子越發高挺了。

遺傳了沈承風五分長相,更有他爸爸冷戾的氣質。

他緊皺眉頭,眼神厭惡的樣子,和記憶力沈承風不耐煩的樣子像是一個磨子刻出來的。

不過仔細一想,沈承風就沒有對我有過耐心。

隻是我自己沒注意到。

小時候乖巧貼心的沈憶安已經在無形中慢慢成為他爸爸那樣的人。

我心裏抑製住波瀾,靜靜地看著他。

有那麼一瞬間想要生氣,想要歇斯底裏問個清楚。

可我又覺得沒意思。

我扯起嘴角對著沈憶安平淡一笑。

“我剛來,差點摔了,沒偷聽。”

“是嗎?”沈憶安狐疑的看著我,確認我沒有要發怒的痕跡,這才輕哼一聲,“那趕快收拾了,我的熱牛奶呢?”

我蹲下身小心翼翼撿起碎掉的玻璃片,掩飾住搖搖欲墜的眼淚。

突然有些無力。

“我叫張媽去,我有些累。”

沈憶安卻突然生氣,開口指責我。

“你不就是不高興我今天生病,拖住你出去跟爸爸約會嗎?”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小家子氣!”

“這些事一直以來都是你負責,張媽怎麼會知道我要喝多少度的熱牛奶。”

沈憶安腸胃不好,我每次給他備好的熱牛奶都是精準的45度。

不僅如此,大小事無不上心。

到頭來也隻是換來一句小家子氣。

碎片收拾好了,眼淚也憋回去了。

我起身,沒再看他,轉身離開。

回答我的,是沈憶安氣憤的關門聲。

回到房間,我打開電腦,搜索著網上的模板撰寫著離婚協議書。

恰好這個時候一則新聞推送跳出來,沈氏總裁被拍到和一起長大的青梅共進晚餐的照片。

我想沈承風應該是玩得太高興,居然馬虎到被人拍到。

照片裏他和一個容貌俏麗的女人相視而笑。

我從未見過他笑得這般高興的樣子。

女人很美,美好到跟個瓷娃娃一樣。

而一邊的鏡子上,反射出我那張略顯疲憊,麵無表情的臉。

我和沈承風是雙方父母訂下的,並沒有給我們多少選擇的權力。

我反抗過,但無濟於事。

最後是因為晚意外,我和沈承風的婚禮不得不提前。

他因此錯過他暗戀多年的青梅。

可我還記得,結婚那天他跟我說,從前的事情已經過去,說要和我好好過日子。

我信了這句話。

於是和沈承風結婚十年,我就兢兢業業當了十年的家庭主婦。

每天過著被孩子和家務環繞的生活。

被生活瑣事磨平誌氣,容貌不再。

打印機聲音停下來的一瞬間,樓下傳來開門的聲音。

隨機是沈承風帶著幾分憤怒和不耐的質問聲,“夫人呢?”

恰好,離婚協議書打印好,我拿著它開門出去。

客廳裏,張媽和一眾傭人低著頭,噤若寒蟬。

在她們對麵,沈乘風輕輕拍打著兒子沈憶安的後背,沈憶安不知道咳嗽了多久,臉都咳紅了。

那張俊美無雙的臉上滿是冰冷,眉頭蹙起,黑眸裏似乎在醞釀一場風暴。

我捏緊了手上的離婚協議書,緩步往下走,“什麼事?”

沈憶安情況好了很多,坐在沙發上,委屈又憤怒的瞪了我一眼。

沈乘風跟著坐在他身邊按揉著眉心,開口就是斥責,“你知不知道,憶安被太燙的牛奶嗆到了。”

“熱牛奶是什麼很困難的事嗎?這點事都做不好,你還要交給別人。”

“我要是在公司像你這樣馬虎,早不知道破產多少次了。”

我看著沈乘風身上熨帖整齊,沒有一絲褶皺,內搭外搭乃至於領帶和襪子顏色搭配都十分都講究的樣子,笑了笑。

沈乘風很少對我有這麼多的話。

當然,像現在訓斥我的時候除外。

其實我和他剛剛結婚的時候,也是濃情蜜語過一段時間。

沈乘風雖然性格內斂不愛表達,而且總是一板一眼,似乎天生都不知道浪漫為何物。

但他在物質上對我也是足夠好。

生活中提供足夠的尊重和關心。

出席各大宴會也是給足了體麵。

雖是無愛的婚姻,但至少也算是相敬如賓,舉案齊眉。

加之沈憶安出生,兩人關係越發親密。

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

坐月子的那段時間,甚至拋下公司的事務來照顧我。

若說不心動,那是假的。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我隻想經營好這個家庭,圍著兩人打轉的時間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累。

可如今看來。

他對我從來都不是愛,隻是丈夫對妻子的該做的事。

從前是嗬護,現在是規訓。

他的愛,隻會停留在年輕時未可得之人身上。

想明白這一點,往日能夠承受的斥責,如今我聽一句都覺得無比刺耳。

甚至覺得沙發上表情如出一轍的父子倆,都覺得煩人的很。

我坐在旁邊的小沙發上,選擇和兩人平視。

因為我的一言不發,沈乘風似乎更加生氣了,他黑著臉敲了敲茶幾,低沉的語調裏是隱忍的怒意。

“隻是一個結婚紀念日,你不高興就這樣做。”

“秦鷺,你是真的矯情。”

心口還是微微刺疼了一下,我麵上表情未變,把離婚協議放在茶幾上往前推了推。

“看看,沒什麼問題就簽了吧。”

沈乘風戛然而止,黑眸緊緊盯著離婚協議書,先是驚愕,又是憤怒,最後是了然。

他冷笑一聲,把離婚協議書揉成團丟進旁邊的垃圾桶。

“你今天不高興,鬧脾氣,我可以理解。”

“但我隻給你一晚上的時間想明白,若是想不明白,還想離婚,那求之不得。”

求之不得。

我眼睫輕顫。

其實,他對離婚,也早就是蓄謀已久。

隻是氣憤居然被我提出來了,會讓他顯得沒麵子。

沈乘風氣憤轉身就走。

沈憶安跟著噠噠噠追上去,一邊往外走一邊還不忘說。

“爸爸,我跟你一起,我也覺得媽媽太過分了。”

“就應該給她一點顏色看看。”

兩人走遠了,張媽小心翼翼上前。

“夫人,要不然我幫您解釋,就說您今天身體不好,所以沒有照顧好少爺。”

“您再去道個歉,先生和少爺肯定會原諒你的。”

我覺得諷刺,抬起頭輕笑一聲,“沈憶安已經八歲了,他是什麼巨嬰嗎,還需要我照顧。”

“我的意思已經很清楚,我要和沈乘風離婚,從今往後他們兩個人的事和我無關。”

丟下這句話,我上樓收拾東西。

隻帶了一些媽媽留下的首飾和之前我自己買的衣服。

拖著簡簡單單一個行李箱,我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沈乘風應該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當天晚上,他罕見的主動給我打了三次電話。

我沒回他,隻是把昨天晚上看到的那還沒來得及撤下去的新聞截圖發給他。

那邊立馬安靜了。

五分鐘過後,打電話過來的變成了沈憶安。

他年齡還小,本來不打算讓他過早接觸到電子產品。

但是這個孩子繼承了沈乘風的聰明和自控力。

就算是玩手機也能控製自己的時間。

我和沈乘風考慮到安全問題還是給他定製了一個。

我還記得沈憶安拿到手機的第一時間,立馬在我的通訊錄裏存下他的號碼。

又倔強的把我手機裏的緊急聯係人設置成了他。

當時沈憶安拉上我的手,板著張小臉一臉認真道。

“媽媽,遇到危險就找我,我是男子漢,我可以代替爸爸保護好媽媽。”

腦海裏思緒翻湧,一晃神,我按下了接聽。

那邊頓時傳來沈憶安十分憤乃至於尖銳的聲音。

“秦鷺,你這個騙子!”

“你就是偷聽了我說話,你為什麼可以這麼惡心!騙子!”

“是我要爸爸去跟顧阿姨約會,你生我的氣好了,為什麼要生爸爸的氣。”

“你喊我什麼?”我心臟像是被大鼓狠狠重擊,疼得身子晃了一下。

我是對沈憶安失望生氣。

但他到底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

是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和我血脈相連的人。

卻沒想到,這最親的人,說出來的話,才是最傷人的。

那邊的沈憶安似乎也沒想到我是這個態度,愣了一下,接著輕哼。

語氣裏,更是有幾分自信的傲然。

“顧阿姨是爸爸的老同學,他們隻是普通的朋友關係,如果是顧阿姨她就不會吃這樣的醋。”

“你如果還想我和爸爸原諒你,你就去跟顧阿姨和爸爸道個歉,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在我這裏,你還是我的媽媽。”

我笑了笑,心口疼得厲害,像是有千萬根針不斷紮進去,四肢更是入墜冰窖。

這是我生出來的孩子,字字句句,卻向著外人。

我掐著手心這才止住自己快要崩潰的清晰。

“沈憶安。”我顫抖著聲音開口,“我不會道歉,我也不稀罕當你的媽媽。”

“我決心要和你爸離婚,從今往後,我和你再也沒有一點關係。”

“好啊,反正我也不想要你這個媽媽了。”沈憶安稚嫩的聲音帶著決絕。

“希望你一言為定!”

說完,他那邊啪嗒一聲掛斷電話。

我難受了一整晚,哭得大腦險些缺氧。

在確認沈乘風不愛我的時候。

我也沒這麼難受。

迷迷糊糊間,我夢到了媽媽去世的時候。

那時,我最不合適的時間懷上了沈憶安。

若是我沒有懷孕,我還能撐起秦家。

當時我我爸已經受不了打擊跳樓,我媽在病床上奄奄一息。

秦家大廈傾塌,沈乘風彼時也在沈家內鬥中沒辦法獨善其身。

我不想看到父母多年的心血付諸東流。

我想打掉沈憶安。

是媽媽和沈乘風輪著勸我。

沈乘風隻有一句話,兩人組成家庭,最重要的就是綿延子嗣,而且醫生說我若是打了,以後再懷孕就很困難了,說這是違背了雙方父母的心願。

我媽則是虛弱的握著我的手說。

她也要走了,但留下這個孩子,這個世界上,才有最後一個會永遠愛著我的人。

她不想看我一個人。

也不想看我孤苦無依。

逼著我跪在她的病床前發誓。

我留下了沈憶安。

孕期各種不良反應十分嚴重,甚至因為一次隻是崴了腳跌地上,肚子就壓斷了我的三根肋骨。

我告訴自己必須愛這個孩子。

愛這個拋棄了秦家才換來的孩子。

一陣鈴聲突然襲來。

我從夢魘中驚醒,發現是一個陌生的電話。

“喂?”

“秦鷺,是我。”那邊傳來熟悉好聽的男聲。

我反應過來。

昨天晚上我嫌煩把沈乘風拉黑了。

沒想到他今天用了別人的電話打來。

我聲音頓時冷了幾個度,“有事?”

空氣中沉默了一瞬,最後沈乘風輕咳一聲,“我那條靛青條紋的領帶,找不到了。”

我按揉著因為沒睡好而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在衣帽間最裏麵右邊的第三個格子裏。”

“我現在在公司。”沈乘風聲音壓得更低了,“你能送來嗎,今天有個很重要的會議,別鬧了。”

“二十分鐘之內,乖,好嗎?”

沒等我回答,那邊就掛斷了電話。

我看著手邊的新打印的離婚協議書,起身換了身衣服出門。

沈氏大廈。

前台小妹已經很熟悉我了。

帶著燦爛的笑容領著我往上走。

或許是想在我這個沈夫人麵前留個印象,熱情道。

“這個時間點沈總一般都是有時間的,也不會見外客,夫人若是想看望沈總,選這個世界最好。”

恰好到了門口,裏麵飄出一陣鈴鐺聲般悅耳的笑聲。

前台小妹的笑容頓時僵硬,眼底帶著一絲尷尬。

門沒完全關上,依稀可以看見沈乘風身前站著一個身材曼妙的女人,長發如瀑,光是背影,都美得驚人。

沈乘風比她高一個頭,此時此刻俊美冷硬的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溫和表情。

他握著女人放在他胸膛前的手,口中說著拿開,語調卻是無奈寵溺。

“沈……”前台小妹還想開口提醒沈乘風。

我比她動作更快,徑直推門進去。

因為我這個不速之客,屋內的兩個人表情都很尷尬。

顧清溪最先反應過來,那張白淨漂亮的臉上露出一抹溫和又完美的笑容。

笑起來的時候,嘴角有兩個梨渦若隱若現。

果真是美好記憶裏才會出現的白月光形象。

和沈乘風私藏在錢包裏夾層裏那張泛黃發皺照片上的笑容,一模一樣。

那是陪他長大的人。

也是他心裏一輩子都抹不去的身影。

一想到曾經我暗暗發誓遲早要把沈乘風心裏這影子換成我,我就覺得可笑。

有些人,光是站在那裏就贏了。

“乘風,這是你家保姆?”顧清溪對著他眨眨眼,語調柔和,並無惡意。

沈乘風臉上已經沒了笑容,輕咳一聲。

“這是我的妻子。”

“原來是,沈夫人。”顧清溪眼神頓時暗淡了不少,嘴角的笑容都垮了下去,裏麵翻湧著各式各樣的情緒,但她仍對我伸出了手。

我沒有拒絕,微笑著介紹,“你好,我叫秦鷺。”

秦鷺就是秦鷺,而不是什麼沈夫人。

沈乘風趁機開口:“清溪是我兒時的朋友,也是老同學了,這次好不容易回來,我多和她聚了一下。”

“對啊。”顧清溪走到沈乘風這邊,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身子略略往前傾。

是俏皮又親昵的姿態。

“我和沈哥哥就是這種關係,從小到大都是,沈夫人不會吃醋吧。”

“我叫秦鷺。”我再次提醒,眼裏沒了耐心。

又對沈乘風冷冷道,“我找你有正事,顧小姐在這裏不方便。”

沈乘風眉眼裏頓時染上幾分不耐。

“不就是替我拿個領帶,算什麼正事?”

“你有氣,何必對著清溪發。”

顧清溪眼睫輕顫,似乎真的受了委屈一般。

我似笑非笑,“我什麼時候答應了要給你送領帶?”

沈乘風俊美的臉立馬就黑了,臉色十分難看,整個人快要到發怒的邊緣。

“你什麼意思,那我十分鐘之後的會議怎麼辦?”

我毫不留情。

“二十分鐘足夠你來回家一趟,你有時間在這裏調情,沒時間回去拿領帶?”

“秦鷺!”沈乘風悠然拔高聲調,拳頭捏的咯咯咯作響,“你別太過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他看著我的眼神裏,全是厭煩。

顧清溪眼底劃過一絲得意。

她連忙上前輕聲安慰沈乘風,“沈哥哥,別生氣了,我現在去給你買。”

“我知道你的風格的,不會出錯。”

沈乘風按揉著太陽穴,一看見顧清溪,他整個人身上戾氣少了大半。

語調輕鬆下來,“清溪,有時候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

顧清溪嘴角的笑越發得意。

從我身邊路過的時候,還不忘撞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懶得計較她的小心思。

把包裏的離婚協議書拿出來。

“簽了,事不過三,再有第三次我會直接選擇起訴。”

沈乘風雙手插兜,嗤笑,看著我時是睥睨的姿態。

“我倒是不相信了,你真的會去起訴。”

“秦鷺,你這樣的手段三年前已經鬧過一次,這次不好使了。”

三年前,沈憶安感染流感性病毒,發燒四十度,我忙前忙後送醫院,照顧他。

人也跟著病倒了。

最嚴重的時候,打著吊瓶我也要守著沈憶安。

那個時候正是沈憶安最鬧騰的時候。

讓他乖乖吃藥打針,也隻有父母的話管用。

一個星期我人瘦了一大圈。

可不久之後我才知道,沈乘風那一星期是去陪顧清溪參加國外粉絲見麵會。

周國巡遊。

被我發現了。

他也隻有冷硬的一句話。

“是老朋友,讓我怎麼拒絕。”

“難道一個孩子都照顧不了嗎。”

他盯著我慘白的臉色,憔悴的病顏,甚至沒有一句關心。

我徹底失望,第一次情緒爆發,痛哭著要和他離婚。

隻不過也是雷聲大雨點小。

最後是大病初愈的沈憶安,被沈乘風牽著來到我身邊。

他張開手,稚嫩的喊著,“媽媽,抱抱。”

沈乘風甚至沒有說一句對不起。

就輕而易舉停止了這場風波。

他很清楚,對於一個母親來說,軟肋是什麼。

可如今,今時不同往日了。

我點了點紙麵,強調,“我是不是決心,你簽字不就知道了。”

沈乘風黑曜石般的眸子越來越冷,周身戾氣橫生。

似乎還有一絲心痛。

我想我肯定是看錯了。

他怒氣同意轉身從辦公桌上抽出筆。

還沒來得及落筆,電話就來了。

是醫院的電話。

沈憶安食物過敏,送進了醫院。

我跟沈乘風匆匆忙忙趕到醫院。

病床上沈憶安臉色蒼白,脆弱到有些心疼。

沈乘風對我軟了語調,“秦鷺,你看看孩子,再鬧下去,孩子也撐不住了。”

我握緊了門把手,眼睫顫抖,沒有搭理他。

我後來問了張媽。

我一走,沈憶安像是解放一般,從前那些我不讓他吃的東西,他都要吃。

說我是束縛了他。

殊不知。

沈憶安倒是遺傳了沈乘風脆弱的胃部,過敏原特別多。

為了養他的胃,每周食譜都是我精心計劃出來的。

沈乘風身邊跟著幾個營養師。

他卻覺得兒子有我,我親自做飯,還可以培養感情,所以沒打算給沈憶安配個。

沒想到這麼快就出了意外。

其實這些事我也跟沈乘風說過。

很明顯,這位眼裏隻有名利和公司 ,永遠風光永遠一絲不苟的沈總。

又怎麼會在意這些雞毛蒜皮的家務事。

沈乘風坐在沈憶安的病床邊,罕見的煩躁的抓著頭發。

我走在他身邊,垂眸一聲不吭。

病床上的沈憶安幽幽轉醒,嘴裏呢喃著,“爸爸,爸爸。”

我無聲又諷刺的笑了笑。

沈憶安睜開眼看見了我,眼神立馬由迷糊轉向厭惡,重重哼一聲,轉身過去。

他醒了,身體就沒大礙。

隻是鬧著不肯吃藥。

嘴裏大喊著。

“秦鷺不是說不想當我媽媽了嗎,不是說離婚嗎,騙子。”

“我看她就是不敢。”

“她有本事履行諾言馬上走,我就吃藥!”

厭惡的,仇視的目光。

仿佛我不是精心嗬護了他八年之久的母親。

而是他的仇人。

不過沒等我反應,沈乘風一巴掌就下去了。

他像是無奈到了極點,甚至還有些委屈。

“憶安,能不能聽話!”

“家裏本來就亂糟糟了。”

我看得清楚。

他其實不是幫我說話,而是怕我走了,他還要分心照顧沈憶安。

沈憶安委屈得掉眼淚,指著我開口控訴,“明明就是她鬧,她不是要離婚嗎,讓她走啊。”

明明是一家子,我卻有種外人的局促。

這種尷尬,很快就被打破了。

顧清溪來了,還帶了一碗熱騰騰的魚肉粥。

“憶安。”她甜甜的喚著,笑容溫和又美麗,“看看我給你帶什麼好吃的了?”

沈憶安立馬笑起來,心情都變得不錯。

“好香啊,還是顧阿姨對我最好了,不像某些人,哼!”

顧清溪尷尬的看了我一眼,接著假裝寬慰。

“你媽媽隻是鬧脾氣,想通了就好了。”

沈憶安對著我翻白眼。

“想不通才好呢,想不通她走了,顧阿姨就能留在我身邊了。”

“顧阿姨,你能不能不走啊。”

“你這孩子,胡說。”顧清溪表麵嗬斥,實際上臉上的笑容十分燦爛。

我覺得,我不應該開口打擾這一家三口的歡樂時光的。

但我聞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

我走過去,不由分說的拿走沈憶安手上的食盒。

語氣有些嚴肅和冰冷。

“沈憶安,我的確不想管你了,但是我提醒你,你對海魚過敏。”

“你已經過敏一次了,才救回來,再來一次 ,你不想要命了嗎?”

我沒有誇大的成分。

顧清溪立馬手足無措的起身,漲紅了臉,像是要哭出來。

“我,我不知道啊。”

沈乘風則是眉頭擰成麻花,有些不悅,“憶安不是能吃魚嗎?”

沈憶安也是氣鼓鼓。

“我就是能吃魚,我每次生病你都是給我做的魚粥,怎麼到顧阿姨手上就不行了!”

“我偏要吃!”

我捏緊了食盒,沒讓給他,“海魚,河魚,分不明白?”

“其實我記錯了 ,我這個應該買的是河魚。”顧清溪抽噎一聲,委屈開口。

沈憶安和沈乘風臉色同時沉下來。

我沒打算解釋,直接打算讓醫生來看看。

卻沒想到沈憶安突然伸出手狠狠推了我一把。

“夠了!”

我沒站穩,滾燙的魚粥大部分順勢潑到我身上。

疼得我一下子白了臉,渾身都在發抖。

沈乘風愣了半分鐘,才舍得把我扶起來。

第一句話依舊是。

“秦鷺,你這次真的過分了。”

我摸著被燙傷的手,心裏已經一片冰涼,“對,我過分了。”

我過分善良了。

忍住洶湧的淚意,我甩開沈乘風的手,往外走。

走的時候還聽到沈憶安的聲音。

說食盒裏還剩下一部分,他偏要喝了,要為顧清溪證明清白。

我腳步頓了一下,沒回頭。

包紮傷口的時候,走廊已經亂起來。

隱約聽到有醫生吐槽。

“因為過敏送進來,現在又過敏了,家長是人才嗎。”

給我包紮傷口的護士臉色怪異看著我。

“這位女士,我好像認識你,過敏的那個,是你兒子吧。”

因為沈憶安身體問題,從小到大而帶他跑了不少次醫院。

說眼熟我也很正常。

我涼薄勾唇一笑,“你認錯了,我和那個孩子沒有關係。”

我不想多管閑事,隻是人還沒出醫院,就被攔住了。

沈母帶著浩浩蕩蕩的保鏢過來。

一眼就看到了往外走的我。

對於這個精明刁鑽的婆婆。

我向來都是以最溫和孝順的姿態麵對她。

而如今,麵上隻有冷漠。

沈母雙手環胸,上下打量我,是熟悉的蔑視目光。

“秦鷺,多久了,還是這種上不了台麵的小家子氣。”

我沒慣著她。

“有事?”

沈母沒想到我如今態度大變,被噎了一下,接著更加憤怒開口。

“我把乖孫交給你照顧,結果你看看你幹的什麼好事。”

“如果不是清溪告訴我,我都不知道他命都快要丟了。”

“秦鷺,你可是孩子的親媽啊,連孩子都帶不好,你有什麼用?!”

我笑了笑,“忘記跟你說了,我要跟你兒子離婚,你乖孫的撫養權我也不打算爭取,這對你來說不是皆大歡喜嗎?”

沈母眼裏果然透過一絲欣喜。

“媽,別聽她胡說,她這是在鬧脾氣。”沈乘風此時帶著眼睛哭得紅腫的顧清溪快步走來。

他過來之後就抓住了我的手,有些著急,“憶安進ICU了,你還在這裏無所事事?”

“所以呢,是誰非要喝那碗魚粥?”我語氣諷刺。

顧清溪哭得更加傷心。

“那個老板的確說的是河魚,我也不知道他是在騙我。”

“都是我的錯。”

沈母心疼的拉著顧清溪的手,“好孩子,這不是你的問題,孩子親媽都還在這裏呢。”

“她都沒有盡到一個為人母的職責。”

一邊說著,一邊惡狠狠瞪我一眼。

沈乘風也是溫聲細語安慰著。

“你到底是一片好心,若是今天秦鷺熬魚粥,憶安喝她,肯定不會出事,這不是你的錯。”

我覺得眼前這一幕有些好笑。

我的丈夫,我的婆婆,對害了我兒子的始作俑者如此寬容。

反而有錯的人是我。

似乎我套上了沈夫人,沈憶安媽媽這個殼子,他們兩人其中一個人出了問題,那都是我的錯。

顧清溪一邊還在哭著喃喃說她被騙了,一邊挑釁的看了我一眼。

我也不慌,低頭拿出手機搜索了一下。

包裝盒上有那家外賣店的名字。

可巧,附近就隻有一家。

電話很快接通,我開口詢問,“喂老板,你們家的魚,是海魚還是河魚。”

店裏很忙,老板語氣十分不耐煩,喊得很大聲,順著擴音鑽入現場每個人的耳朵。

“這是什麼廢話問題!我招牌旁邊寫得清清楚楚,不是河魚,還能認成河魚,是不識字嗎?!”

哭聲,安慰聲,指責聲在這一瞬間停下來。

每個人表情都十分精彩,尤其是沈母。

她嘴巴張了又閉上,重複了好幾次,像是不會說話一樣,表情僵硬且尷尬。

沈乘風黑眸閃過一絲暗色,鬆開了握著顧清溪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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