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的行李早已經收好放在後備箱,車也是婚前從薑家帶來的,薑書宜把簽好的“離婚協議書”放在茶幾上,便開車離開了。
全程平靜沒有留戀。
完全不像多年前搬進來那般喜悅和幸福。
今晚的晉城沒有下雨,薑書宜開車在湖邊兜了一圈風,才踏著月色,敲開了東郊別墅的大門。
“誰啊?”
裏麵的人語調慵懶,帶著些剛睡醒的迷糊。
別墅大門緩緩打開,露出門後穿著浴袍的男人,看見他,薑書宜嘴角彎了彎,露出一抹難看的笑容。
“姚文彥,今天能不能收留我一晚。”
男人瞬間醒了瞌睡,掃了眼她手裏拖著的行李箱,更是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
“怎麼這麼晚出門,快進來,書宜,發生什麼事了……”
薑書宜被姚文彥拉著領進家門,放好行李箱,坐在沙發上喝了杯熱水,紛亂的情緒才安撫好幾分。
把口中的溫水咽下,她一扭頭,就對上姚文彥關心的眼神。
在鼓勵的目光下,薑書宜默默放下水杯,開口坦白。
“我要跟沈司哲離婚了。”
“……”
安靜幾秒後,別墅裏回蕩著姚文彥驚訝的聲音。
“什麼?!你終於要跟沈司哲那狗男人離婚了!!!”
姚文彥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
這些年,薑書宜的真心和付出他都看在眼裏,還真沒想過薑書宜有一天會突然醒悟,下定決定離婚。
畢竟薑書宜曾經為了家庭放棄自己最喜歡的事業,還有那些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如果不是受了很大的刺激,薑書宜不會選擇離婚。
姚文彥某種浮現出心疼的神色,“是發生什麼事了?”
薑書宜撫了撫疼痛的心口,開口問道:“有酒嗎?”
“有有有。”姚文彥連連點頭。
他起身往廚房走去,再回來時,手裏拿了一遝冰啤酒。
薑書宜一拿到手,就開了一瓶往嘴裏灌,把姚文彥看得心緒複雜。
借酒消愁。
“我也是最近才看明白的。”薑書宜小聲說道。
望著麵前多年的好閨蜜,她在沈家築起的心房支離破碎,剛才還強撐堅強的臉浮現脆弱,她垂著眼神情低落。
“不管是沈司哲還是沈瑤瑤,他們都不愛我。”
說著便哽咽一聲。
一旦開了頭,後麵的話便流暢許多,薑書宜把最近受的委屈一股腦全都倒了出來。
姚文彥聽得咋舌,語氣也帶上怒氣。
“這種話是能隨便說的嗎?什麼叫跟摸自己一樣,那沈瑤瑤是他跟自己生的嗎?!”
“沈瑤瑤這丫頭也真是的,你是她親生母親,一把屎一把尿的喂大,真是小白眼狼一個啊!”
姚文彥冷嗤一聲。
“離婚了好,那沈家就是個狼窩,一窩子白眼狼。”
“男人就跟那出租車一樣,這輛沒了還有下一輛,沒在一棵樹上吊死是對的,這樣,我明天帶你出去玩,我最近認識不少男人,有幾個高品質直的。”
薑書宜沒有立馬去找男人的心思。
她又灌了一口酒,說起另外一個話題,“還有一件事讓我也很在意,就是沈司哲身邊的那個秘書阮佳妮。”
姚文彥捏著下巴想了想,點頭,“有印象。”
“我昨天去接沈瑤瑤,認錯了她的孩子,兩個孩子實在長得太像了……”薑書宜神色恍惚,回想起當時的場景,覺得自己認出是有理由的。
實在是太像了啊。
“那個孩子也姓沈,叫做沈可欣,她們一起上了沈司哲的車,我看見那個孩子叫前座的人‘爸爸’。”
說到這事,薑書宜胸口鬱氣更甚。
突然聽見這個消息,姚文彥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啊這,以前看不出沈司哲是這種人品敗壞的人啊,書宜,你真的確定嗎?”
“我不知道,但那是沈司哲的車,他說那輛車最近有其他安排。”
姚文彥破口大罵,“這對狗男女!”
不論事實如何,親眼看見這種事情都讓人難過。
姚文彥不知道怎麼安慰,於是又開了瓶啤酒,跟薑書宜的碰在一起。
他歎出一口氣,回憶道:“這阮秘書我記得,年初的時候空降沈氏,走後門碾壓一眾競爭者,直接升到沈司哲身邊做秘書。”
“她有能力沒錯,但路子不正,背後的身份肯定不簡單,說不定……”
後麵的話姚文彥沒說出來。
但薑書宜聽明白了,阮佳妮背後的身份不簡單,說不定跟沈司哲牽扯很大,是秘密情人上位也說不定。
男人有欲望很正常,但沈司哲很久沒碰她了,還有那個叫做“沈可欣”的孩子——
薑書宜不敢再細想下去。
越想那念頭越止不住,扯得胸口疼。
手指用力握住啤酒瓶,杯壁冰涼的水珠下滑落在手背,意識淺淺拉回幾分,她抬手一口悶了剩下的半瓶啤酒。
這個晚上,薑書宜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
但借酒消愁確實有用,至少酒精能麻痹身體,讓她能睡個好覺。
……
第二天一早,薑書宜是被電話吵醒的。
鈴聲不停在耳邊響,煩得不行隻能接了。
剛劃開接通,就傳來熟悉的聲音,綿軟的小奶音還有頗為不客氣的質問。
“你怎麼不回家呀!我都要上學去了!小辮子都還沒紮好!”
薑書宜朦朧睡眼眨了眨,其中多了一絲清明,她把電話從耳邊拉遠,看向來電顯示。
是沈司哲的名字。
薑書宜沒有在第一時間回話,沈瑤瑤又開始抱怨。
“你還沒有鬧夠嗎?我是小朋友都沒有你能鬧,還離家出走,再這樣下去爸爸一定會生氣,就會簽字跟你離婚了!”
沈瑤瑤仿佛覺得這樣能拿捏她,語氣又帶了些得意。
“怕不怕?你肯定不想離婚,快回家給我紮辮子!”
薑書宜聽完,睜著的眼隻剩無語。
這孩子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拿離婚威脅她,簡直太可笑了。
薑書宜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眼也不眨地開口,“我在沈家隻會偷懶,哪會紮什麼鞭子,我跟你沒關係了,有事就去找你爸。”
說完就掛斷電話,不給沈瑤瑤再說話的機會。
真是無語。
現在這種時候想著她了?
一家子白眼狼她不伺候了!
薑書宜放下手機又睡了個回籠覺。
然後,她被餓醒了。
下樓吃早餐,一眼就看到了餐桌上的模特招聘書。
“你要不要去試一下?你這身材不當模特可惜呀。”
姚文彥翹著蘭花指剝蝦,動作秀氣卻並不讓人覺得惡心。
好像他天生就該如此。
“我……行嗎?”
她的確想過離婚後重新工作,賺錢養活自己,但從未想過,自己還能繼續曾經熱愛的職業。
實在是……闊別太久了。
姚文彥放下蝦,嚴肅地看著她。
看的薑書宜心中一陣忐忑,默默將手中東西放下,“算了,我還是去找一份簡單的工作……”
“書宜,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自信了?”
薑書宜愣住。
曾幾何時,她也意氣風發,發誓會成為最耀眼的存在,無論經曆多少挫折和艱難也從不說放棄。
現在,那股一往無前的勇敢似乎早已消亡。
她好像……丟了自己的初心。
“書宜,你是我見過的最有天資,也最該吃這碗飯的人。”
姚文彥一改懶散模樣,神色認真。
薑書宜抿了抿唇,幹涸的心田種下了一顆種子,正在躍躍欲試,亟待發芽。
指甲刺破掌心帶來的刺痛,也並未讓她退縮。
反而,下定了決心。
“好,我去。”
“你拿著這個去我公司應聘,先說好,我不給你開後門,一切全憑你自己,要加油哦。”
正經不過一瞬。
還衝她拋了個媚眼。
薑書宜笑著搖頭。
不開後門最好。
當了那麼多年的家庭主婦,幾乎和世界脫軌,那種搖尾乞憐,看他人臉色的日子。
她過夠了。
這次,她要靠自己!
隻是……
她看了眼正在哼歌的姚文彥,不禁嘴角微揚。
她這個閨蜜啊,雖是男人,心思細膩程度卻不亞於女孩。他們大學相識,雖是異性,友誼卻無比純粹。
就連她自己都忘了最初的夢想。
可他還記得。
……
下定決心是一回事,真正應聘時,薑書宜還是很緊張。
前來應聘的人不少,她便是其中一個,眼前盡是青澀的麵孔,一切恍若隔世,卻又似曾相識。
麵試時,詢問的都是一些常規問題,基本情況提問,對個人未來職業發展的規劃,對薪酬期望等等。
薑書宜畢竟不是全無經驗,回答的中規中矩。
接下來拍照才是重頭戲。
結束後,她從攝影棚出來,有些頭重腳輕,差點同手同腳。
不是害怕。
是興奮,是意猶未盡。
直到看見迎麵而來,穿著職業裝的女人時,那股令她渾身戰栗的興奮才緩緩退卻。
阮佳妮麵容嬌媚,氣質淡雅,手中拿著文件,正和西裝革履的男人談笑風生。
一抬頭,看到了薑書宜。
“夫人?”
薑書宜還沒來得及換掉拍攝用的衣服和鞋子,服裝很貼身,勾勒出姣好的身材,以及燈光下白得耀眼的肌膚。
阮佳妮不敢置信。
“你不會是……來麵試模特的吧?沈總同意了?”
薑書宜覺得諷刺,這是她的人生,想做什麼都是她的自由,憑什麼要沈司哲同意?
“我想做什麼,不需要別人同意。”
“可是……模特的要求很嚴格,身材和皮膚不能有一點瑕疵,您……還能做模特嗎?”
阮佳妮掃了一眼薑書宜的腹部。
接著又捂住嘴,自知失言。
“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媽媽都是偉大的,我尊重每個偉大的母親。”
薑書宜下意識擋住腹部。
她的身材很好,小腹平坦,沒有贅肉。
但是……生下沈瑤瑤後,小腹上就留下了妊娠紋,很淡,可醫生說這是終生的。
無法抹除,隻能遮蓋。
她為此自卑過很久。
即便現在及時遮擋,還是被人看到了。
阮佳妮身旁的男人擰著眉,“現在模特公司要求都這麼低了?肚子上的妊娠紋都不遮一遮嗎?”
“都當媽媽了,不在家裏帶孩子,來這裏幹什麼啊?”
“真是無語,那妊娠紋也太醜了吧……”
“她怎麼好意思呢?”
“家庭主婦就乖乖待在家裏,不要出來丟人現眼啊。”
陣陣嗤笑聲化作無形的利刃包裹住薑書宜。
她渾身發冷,死死捂住小腹的手隱隱顫抖。
仿佛又回到曾經無數個黑夜,她不敢讓沈司哲看到,怕被嫌棄,每次恩愛時都不敢開燈。
有一段時間,她甚至想要用一些產品來將妊娠紋消除。
無一例外,都是失敗。
重新追逐夢想的熱切頃刻間褪了個幹幹淨淨,隻剩被嘲笑包圍的羞恥。
“吵什麼呢?當這裏是菜市場嗎?”
姚文彥走了進來。
他眉眼精致,頗有幾分雌雄莫辨,一開口就是老陰陽怪氣了。
“妊娠紋怎麼啦?”
“各位不是從母親肚子裏出來的?”
“你們回家也這麼嘲笑你們母親嗎?”
懟的眾人啞口無言。
薑書宜如醍醐灌頂,蒙在心頭的陰霾慢慢散去,慢慢地放下了手,眾目睽睽下,依舊抬頭挺胸。
“即便成為母親,我也還是我自己。”
做了母親,她沒有錯。
錯的是為了適應這個全新的身份,而弄丟了自己。
周圍靜悄悄的。
“阮秘書,應該深有同感吧?”
她直勾勾地盯著阮佳妮。
阮佳妮強笑了下,“夫人能這樣想,我很開心,但是……您當了那麼多年的家庭主婦,可能不清楚,工作不是那麼好找的,畢竟,公司可不是講人情的地方。”
“你認為她不可能通過?”
阮佳妮看了眼姚文彥,“我當然是希望她能過的,但是……”
姚文彥冷笑一聲,直接把攝影棚內的評委給揪了出來。
指著薑書宜問:
“這位,通過應聘了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薑書宜身上。
她看似淡定,勝券在握。
實則緊張得一批。
評委拿出手中資料看了下,“薑書宜……通過了,隨時可以來報道。”
薑書宜用盡全身力氣才沒有失態,來之前,她真的沒什麼信心,因為她已經背離太遠了。
拍照時,她渾身僵硬,拍出來的照片都沒敢看。
“這怎麼可能?”
阮佳妮難以置信。
但事實就擺在眼前,她不信也得信。
她看著薑書宜,好半晌,緩緩露出一個笑容:“恭喜啊,夫人。”
姚文彥翻了個白眼,勾著薑書宜離開。
回到家,薑書宜坐沙發上傻樂,心情久久無法平複。
姚文彥陪著她坐了會兒,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戳了她一下,“我提醒你一下,通過麵試就代表要幹活啦,你要參加的第一個大賽,可沒幾天了。”
“……這是不是太快了?”
薑書宜頓時僵硬了。
大賽上,燈光籠罩,萬眾矚目。
那不是小小的攝影棚,隻有評委和攝影師,屆時要麵對數萬觀眾,萬一在舞台上失誤出醜……
她想想,就眼前一黑。
姚文彥倒是很有信心:“我不會讓你毫無準備就上台的,我會給你安排最靠譜的團隊!一定把你打造成最優秀的模特!”
他如此信任,薑書宜都不好意思說自己不行。
但必須提前打個預防針。
“先說好,你要捧我,我可能會讓你賠錢。”
“賠就賠,小爺不在乎那點錢!你不想讓自己脫胎換骨嗎?你不能丟咱們女人的臉呀,呸,你們女人的臉。”
“你不想閃瞎那個狗男人的眼嗎?”
“讓他們看看,你不是一個隻會做家務的黃臉婆!”
每句話,都說到了薑書宜的心坎上。
她做夢都想。
沒人天生喜歡依附於別人,更何況她曾體驗過萬眾矚目,璀璨繁華,雖然嘴上不說,可內心又怎會甘於平凡。
“好,你給我安排吧。”
姚文彥這才笑起來,“這就對了嘛,你聽我的,我保證讓你成為世界名模!”
“到時,我一定會賺的盆滿缽滿嘿嘿……”
他嘿嘿奸笑,盡顯奸商本色。
薑書宜起身走到窗邊。
窗外草坪上的一根草正顫顫巍巍的冒出頭來,孱弱卻無懼風雨,如此脆弱的生命還在努力。
她有什麼資格放棄?
既然下定決心,她就想要了解一下大賽的情況,但姚文彥不給她,說是怕她會影響心態。
閨蜜搖身一變成為老板。
她隻能聽話。
很快,係統訓練提上日程。
多年闊別舞台,給她帶來的影響很大,麵對鏡頭和攝影師還好,但工作人員們一旦多起來。
她就慌了。
怕出錯,怕不好看,她也怕別人看自己,怕被別人嘲笑,肢體便愈發僵硬。
拍出來的照片簡直像喪屍出世。
薑書宜很沮喪。
老師把她罵的狗血噴頭,她又不願放棄來之不易的機會,便忍著羞恥,舔著臉去請教老師。
夜裏會對著鏡子,一遍一遍的複盤,練習。
“唔……”
老師皺眉看著屏幕。
薑書宜剛拍完一組照片,累的氣喘籲籲,額頭上遍布汗水,就跑過去等待老師的批評。
等待的過程特別煎熬,像行刑前的倒計時。
“唔,這組還行,有點感覺了。”
一句不算誇獎的話,令薑書宜如釋重負。
三天練習,累到腰酸背痛,無數次哭著想放棄,又哭著爬起來。
換來這麼一句。
值了。
“不過,別驕傲啊,繼續學。”
她立刻點頭,主動提議,“老師,我們再拍一次吧?”
老師不耐煩的擺擺手,嘴角卻悄然上揚。
結束一天的係統訓練,薑書宜累到不想說話,隻想回家。
卻在門口,看到了一輛熟悉的車子。
車窗降下,露出男人矜貴淡漠的側臉,他像是有所察覺,目光如炬的掃了過來。
薑書宜有一瞬恍惚。
這三天,她很累,很忙,也很充足。
一度忘記了還有一個丈夫。
在男人漠然的眼神中,她緩緩行至車旁,朝他伸出潔白的手。
“給我吧。”
沈司哲微微皺眉,“上車。”
既然決定離婚,沒必要再上他的車,而且,她現在隻想拿到離婚協議書,回家洗個澡,睡一覺。
薑書宜沒動。
沈司哲麵色一沉,“你想在這裏談?”
此時公司同事陸陸續續都出來了,也有人的目光落在了薑書宜身上,帶著好奇。
她和同事們相處的不錯,不想讓人看到這一幕。
於是,她妥協了。
副駕駛上放著一束紅玫瑰。
薑書宜頓了頓,轉頭去後座。
車門一關,車內縈繞著的屬於男人身上的清冽氣息撲麵而來,她坐的筆直,目不斜視。
“簽好了字,就給我吧,周末,我們去民政局。”
“還沒鬧夠?”
他就坐在那裏,漫不經心,根本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薑書宜疲憊的揉了揉眉心。
“我再說一遍,我是認真的。”
沈司哲沉默了半晌,將副駕駛上的那束花拿了過來,遞給她,卻一言不發。
他連句道歉的話,都吝嗇給她。
他高高在上,從不低頭,送一束花已經算是屈尊將貴。
與其說是道歉,不如說是一種恩賜。
薑書宜看著那束花出神,真好看啊,嬌豔似火,象征著熱烈永不凋零的愛情。
可惜,她不喜歡紅玫瑰。
她將紅玫瑰原封不動的放回原本的位置。
沈司哲眼眸略深。
“薑書宜,適可而止。”
他的語氣平靜,近乎漠然,就像是在訓一個任性的孩童,沒有半分柔情。
可他對沈瑤瑤充滿耐心。
唯獨對她這個妻子,吝嗇付出一點真心。
薑書宜微微攥著手,忍著內心的刺痛與疲憊,“除了離婚,我們沒什麼好談的。”
打開車門。
她直接下了車,沒有半分留戀。
“站住!”
男人的聲音一如既往帶著命令和冷肅,“不要得寸進尺,今天你要是走了,我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
他頓了頓,聲音又冷了幾分。
“下次,你跪著求我,我都不會讓你回來。”
薑書宜忍不住笑了出來。
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眼角的淚水順著臉頰落下,可她的心,卻前所未有的荒蕪。
“求你?”
“好啊,我求你。”
她微微俯身,一雙微紅的雙眸望著他,紅唇輕啟,透著冷意。
“求你趕緊簽字,放我自由。”
“薑書宜。”
這三個字,仿佛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他身居高位,身上的氣勢自然非常人可比,但薑書宜不怕,前所未有的堅定。
“婚,我離定了。”
沈司哲抿了抿薄唇,已然怒到極致,眸光忽然略過她,看向身後的那棟辦公大樓。
“看來,你是翅膀硬了。”
“薑書宜,你真以為,你還能去做模特嗎?”
他沒說什麼過分的話,但就這樣輕飄飄的,卻讓薑書宜像是被巨大的羞辱所籠罩。
他淡漠的眼眸,眉宇間的輕蔑。
那漫不經心的居高臨下。
都說明,他瞧不起她。
薑書宜微微咬牙,後退一步,“那就拭目以待。”
她轉身就走,也不辨方向,隻想迫切的離開這裏,離開這個人,隻是走出兩步,她忽然又停下腳步。
回頭,恰好與沈司哲冷漠慍怒的目光對上。
她輕聲道:“沈司哲,你不知道吧,我對玫瑰花過敏。”
車門忽然被推開,沈司哲下了車,裹挾著夜裏微涼的風,三兩步追上薑書宜。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攥的她生疼。
“你沒說過,你對玫瑰花過敏。”
“需要說嗎?”
夫妻多年,她了解沈司哲所有的喜好和口味。
這些難道都需要他來口述嗎?
他難得低頭,送一束花,也算心意,她都當做寶貝。
盡管不能碰,但還是會妥帖收起。
如今看,真是蠢的可以。
沈司哲皺著眉頭,似乎很煩躁,又好像覺得遇到了麻煩事,半晌才憋出一句。
“下次不送花。”
既然已經決定放手,薑書宜也不會在意什麼禮物,隻是望著手腕上的那隻手,一字一頓。
“放手。”
他不動。
薑書宜有些無法忍受。
“你想讓我喊人嗎?堂堂沈總,如果被當做流氓帶進警局,應該會很丟臉。”
沈司哲眼眸一暗,似有風暴凝聚,但在她無動於衷的臉色中,還是緩緩放開了她。
“瑤瑤的家長會,你也不去嗎?”
薑書宜心中泛起波瀾。
瑤瑤,她十月懷胎,一隻腳踏入鬼門關,才生下來的孩子,從未離開過她身邊。
她閉上眼,像是妥協般歎了口氣。
“家長會,我會去。”
“至於你,我希望下次你來找我,是帶著離婚協議書。”
除此之外。
她們已無話可說。
沈司哲望著她漸行漸遠的纖細背影,神色晦暗不明。
半晌,他轉身上車。
車子朝著與薑書宜截然相反的方向疾馳而去。
……
姚文彥很不理解。
“她都那麼說你了,你還去?要是我,這輩子都不認這個不孝女!”
薑書宜沒說話。
都說血濃於水,對那個孩子,她傾注了全部的心血,無數個寂寞的夜裏,陪伴她的都是那個稚嫩且天真的孩子。
那時,她還沒有說過那些誅心的話。
總是奶聲奶氣的說,會一輩子愛媽媽,陪著媽媽,保護媽媽。
填補了她心靈上的空缺。
“可能……是我不夠心狠吧……”
薑書宜喃喃道。
大概是想起了曾經的回憶,薑書宜心中不住浮現女兒的模樣,忽然想看看她。
下了班,她來到了學校門口。
沒打算靠近,隻遠遠看一眼就足夠。
校園內緩緩走出兩個熟悉的身影。
一高一矮。
沈司哲牽著沈瑤瑤緩步而來。
稚嫩棉軟的聲音裏透著埋怨,穿過熱鬧的人群,繁華的街道,清晰的送到薑書宜耳邊。
“爸爸,一定要讓媽媽來參加家長會嗎?”
“媽媽總是穿的很普通,沒有阮秘書好看。媽媽老管著我,還要問我的成績……”
“可不可以讓阮秘書來呀?讓她假扮我的媽媽。”
稚嫩的言語,皆化作鋒利的刀刃。
稍稍觸碰,便會遍體鱗傷。
麵對孩子如此過分的話語,沈司哲也隻是淡淡一笑。
結果一抬頭,與薑書宜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周圍人來人往,但這一方世界似乎隻剩下她們一家人。
可怕的死寂在空氣中蔓延。
薑書宜望著眼前兩張本該最熟悉的臉,覺得陌生的可怕。
不知何時起,他們悄無聲息的發生了改變,再不是她熟悉的最親近的人。
如此麵目可憎。
她幾乎要覺得,這隻是披著她女兒皮的妖怪,不然她怎麼能說出那樣刺耳的話?
“孩子的話,別當真。”
沈司哲輕描淡寫,輕輕揭過。
他似乎不覺得孩子說的話有多過分,更不打算教導她,告訴她不應該說這樣的話。
薑書宜看了眼矮矮的小身影。
她大概也有些心虛,低著頭,不敢看她。
後來大概是被她盯的煩了。
開始強詞奪理。
“媽媽幹嘛這樣看著我?我又沒有說錯,你本來就是隻會讓我喝牛奶,問我的功課,從來不問我開不開心……你真的很煩!”
薑書宜有些恍惚。
她的確格外關注孩子的成績,但並不是強迫她學習,隻是希望孩子能盡全力去學。
哪怕學得不好。
可努力過,將來就不會後悔。
她是女孩子,薑書宜總是擔心她沒有技藝傍身,將來會吃虧,或者嫁到婆家相夫教子。
她就過這樣的生活,不希望女兒也這樣。
百般用心。
到頭來,隻換來一句。
很煩。
她緩緩行至沈瑤瑤麵前,後者梗著脖子和她對視,半點不知錯。
“沈瑤瑤。”
薑書宜目光落在女兒稚嫩,和她卻有幾分相像的小臉上,“ 你想要阮秘書做你的媽媽,那就如你所願,家長會,我不會來了。”
沈司哲先是難以置信,隨後繃著臉,將她拉到一邊,壓低聲音勸她,“你別賭氣,孩子話,你也當真?”
薑書宜注視著這對白眼狼父女。
“上次有句話沒說完。”
對上沈司哲深邃幽暗的目光,她一字一頓,說的格外清晰。
“離婚,孩子歸你。”
說完,她轉身離開。
“媽媽!”
沈瑤瑤忽然開口,帶著哭腔,但仍然倔強。
“你真的要走嗎?你走了,我就認阮秘書做媽媽,爸爸也不會再讓你回家了!”
薑書宜身形一頓。
沈瑤瑤以為薑書宜害怕了,心中一喜,忙說,“隻要你認錯,我就讓爸爸原諒你……”
薑書宜大步離去。
沈瑤瑤攥著爸爸的手指,心內說不出的慌張,這是第一次,媽媽背對著她不曾回頭。
沒有哄她,沒有道歉。
她離開的好堅決,好像再也不會回頭了。
“爸爸……”
沈司哲看著女兒可憐巴巴的模樣,舍不得責怪,將她抱起來,追出去。
可教學樓外,早已空無一人。
……
薑書宜並未離開。
她原本是要走的,但在校門口目睹了一場家暴。
瘦小的女孩,穿著洗到發白的校服,和沈瑤瑤差不多大年紀,被凶神惡煞的男人抓著毆打。
他下手非常狠,像要將她打死。
孩子的鼻子和嘴角在流血,他還不住手。
女孩倔強的不肯流淚,隻是死死抓著書包,半昏迷時,口中喃喃。
“我要上學……我不要被賣掉……”
“一個賠錢貨,上什麼學!老子養你到這麼大,你該知足了!給我老老實實聽話,嫁人生子,就是女人的命!”
“跟老子回家!”
男人怒吼。
女孩死死抱著學校門口的柱子,已經說不出話來。
男人麵色猙獰,握著拳頭朝女孩頭上打去,而在場眾人唏噓感歎勸解,但就是沒人上前阻攔。
包括學校門口的保安。
薑書宜攥著手機站了出來:“住手!”
男人張口就罵,“哪兒來的臭娘們?少多管閑事,小心老子連你一塊兒揍!”
他生得人高馬大,凶神惡煞,一拳下來能把人腦袋轟掉。
薑書宜不慌不忙,亮出手機。
上麵顯示報警電話,後麵墜著三個字。
——通話中。
男人頓時僵住,還嘴硬。
“老子管教自己的孩子,你憑什麼插手?”
薑書宜在小女孩身邊蹲下來,拿出帕子給她擦擦嘴角的鮮血,這才看清楚孩子的臉上淤青遍布。
新傷舊傷疊加。
她雙眼黯然,似乎已喪失全部希望。
薑書宜心底一陣憤怒,男人還在喋喋不休,罵罵咧咧,說什麼女兒就是要嫁出去,賺回彩禮,否則就是賠錢貨……
她難以置信。
“她還這麼小,你讓她嫁人?”
男人梗著脖子,“我們那兒就是這樣的,小怎麼了?養幾年就能給人做媳婦,生孩子,老子讓她上了幾年學,已經算對她夠好了,你趕緊讓開!少多管閑事,你就算是報警,這也是老子家事,警察也管不著。”
薑書宜難以形容心中的憤怒,也懶得和他廢話,“對方給你多少彩禮?”
“一萬塊,咋了?”
一萬塊!
就為了一萬塊,把人給賣了。
薑書宜眼眸冷然,“等著。”
她直接去馬路對麵的銀行取了一萬塊錢,甩到男人臉上,他被砸的臉色一變,要發怒。
下一秒看到鈔票後,兩眼放光。
他雖不知道薑書宜是什麼人,但這甩錢的姿態,肯定是有錢人,他惹不起。
拿了一萬塊,心滿意足。
“沒想到還真有人買這死丫頭……算你命好!”
薑書宜恨不得踹他一腳。
怎麼會有這樣的父親?就算是沈司哲,也對女兒耐心十足,眼前這個就是個人渣!
小女孩已經陷入半昏迷。
薑書宜忙將她送到醫院,一番救治後,小女孩才醒了過來,隻是一臉的心如死灰,眼神也怯怯的。
同樣的年紀,沈瑤瑤備受寵愛,想要什麼都有。
可眼前的女孩瘦的隻剩一把骨頭。
麵前擺放著許多吃的,但她幾乎一口都不碰。而且每次病房外頭過人,再輕微的聲響,她都會怕的瑟瑟發抖。
“跟我回家,好不好?”
薑書宜伸出手。
女孩看著她,不動,也不拒絕。
薑書宜耐心等待,就像是等待一隻流浪許久,忽然被人收養的小奶貓。
終於,小奶貓慢慢的伸出爪子,送出第一份信任。
薑書宜帶著她回到姚文彥的家。
姚文彥看到這小姑娘,頓時驚呼一聲,把小姑娘嚇一跳,薑書宜和他說了事情經過。
“小可憐……”
姚文彥滿眼憐惜。
薑書宜上樓去給小姑娘收拾房間,剛從櫃子裏拿出被子,就聽到樓下傳來女孩的一聲尖叫!
薑書宜剛衝下樓梯,一個柔軟的小身子炮彈般衝到她懷中。
姚文彥結結巴巴,“我想給她糖果,還沒靠近,她忽然尖叫,給我也嚇了一跳。”
薑書宜隻能先將她帶回房間。
女孩躺在柔軟的床上,攥著她的手指就睡著了。
出門後,薑書宜對一臉委屈的姚文彥解釋,“她被爸爸家暴,可能是對男性產生了陰影。”
“這個畜生!”
姚文彥咬牙,恨不得將那人再揍一頓!
小女孩的父親給她留下的陰影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消除的,薑書宜深知,這隻能慢慢來。
不過對她,小女孩慢慢變得親近。
她還知道了小女孩的名字。
秋男。
名字寓意,不言而喻。
姚文彥是真的很喜歡秋男,給她買了好多衣服,洋娃娃,還請了大廚來家裏做飯。
兩天功夫,秋男瘦弱的臉上長了肉。
薑書宜也跟著胖了。
秋男身上傷沒好,就跟學校請了假,兩人帶著她出去玩,內向沉默的秋男,也在發生改變。
臉上慢慢多出了笑容。
從外市回來,薑書宜發現秋男怏怏不樂,就去和她談心。
秋男說:“馬上就要家長會了,但是……”
薑書宜眼眸一轉,歎息道:“看來,秋男是不願意讓我去給你參加家長會了……”
秋男錯愕,激動的語無倫次。
“你,你真的要給我……開,開家長會?”
“你願意嗎?”
“願意!”
秋男重重點頭,眼中淚意上湧,在哭出來之前,撲到了薑書宜柔軟散發著清香的懷中。
以前的家長會,都沒人去的。
她總是那個被嘲笑的。
真好。
她終於明白有媽媽,是什麼感覺了。
家長會這天,薑書宜給秋男換上新衣服,梳了好看的小辮子,牽著她的手進入學校。
班主任看到她們很驚訝,“秋男,這位是……”
秋男看了眼薑書宜,聲音很輕,但很清晰,“是我的媽媽。”
“你撒謊!”
身後傳來一個尖銳的聲音。
沈瑤瑤炮彈一般衝過來,憤憤的瞪著秋男,“這是我的媽媽,根本就不是你的媽媽!你沒有媽媽!你沒人要!你是個孤兒!”
“沈瑤瑤!”
薑書宜聲音微冷。
她自認為將孩子教的很好,但她何時竟學會如此歹毒的話了?
被一直以來疼愛自己的媽媽嗬斥,沈瑤瑤委屈的眼圈都紅了。
阮佳妮匆匆趕上來,將她抱在懷中,溫柔安慰。
“瑤瑤不哭。”
沈瑤瑤卻沒有沉浸在她的溫柔中,固執的問薑書宜:“你為什麼願意做她的媽媽?明明,我才是你的女兒……”
話語裏,藏不住的哽咽。
周圍聚集了不少人,不知事情原委,隻以為薑書宜拋夫棄子,紛紛小聲議論起來。
薑書宜不理會,隻對哭泣的女兒說,“你自己親口說的,不要我這個媽媽。要阮秘書做媽媽,沈瑤瑤,你不能仗著自己是孩子,就什麼都想要。”
沒這個道理。
她抬頭看向那個臉色冷沉,風雨欲來的男人。
“何況,我跟你爸爸已經離婚了。”
阮佳妮驟然看向她,眼中有什麼一閃而過。
沈司哲再忍耐不住,冷沉的聲音裏透著冰霜,“沒有離婚,你不要當著孩子的麵亂說。”
“隻差你的簽字而已。”
薑書宜不願和他們在這兒扯皮,徒增笑話。
隻想帶秋男離開。
沈瑤瑤又一次看著母親毫不留情離開的背影。
好像真的,不要她了。
她衝上來狠狠推了秋男一把!
“都是你,是你搶走了我的媽媽!”
秋男掉入池中,瞬間就不見了身影。
薑書宜毫不猶豫便下了水,結果被人抓住後領,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一道修長的身影就下到水中。
沈司哲一隻手拎著秋男,毫不費力,輕鬆上岸。
秋男蜷縮在地上,不停往外吐水,薑書宜連忙過去查看。
還好隻是嗆了點水,沒有大礙。
沈瑤瑤還在埋怨,“爸爸,你幹嘛救她?讓她淹死好了,這樣就沒人跟我搶媽媽了!”
薑書宜怒火中燒,本想要說她幾句,但是看著她拿沈司哲當擋箭牌就有恃無恐的樣子。
絲毫沒有悔改之心。
她忽然就什麼都不想說了。
牽著秋男的手,和老師打了招呼,準備離開學校。
擦肩而過時,她與沈瑤瑤對視。
“你太讓我失望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很快消散在空氣中,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但沈瑤瑤的小臉卻一片慘白。
但她不會反思己過,隻覺得是媽媽偏心,越想越氣,上課都沒心思聽了。
一定要,讓媽媽後悔!
……
傍晚,沈司哲放下公務,準備和女兒談談,無論如何,推人下水總是不對。
推開女兒房間的門,一片空蕩蕩。
桌上有一張紙。
【媽媽不愛我,我要離家出走!】
別墅周圍設有監控,不到半個小時,沈司哲就在一處花壇邊上找到了臟兮兮的女兒。
有心斥責,但看著她可憐兮兮的模樣,終究沒說出口。
踏入家門時,沈瑤瑤小聲在他耳邊問:“爸爸,媽媽為什麼不來找我了?”
這是她慣用的小伎倆。
得不到想要的玩具,吃不到想吃的零食,離家出走,百試百靈。
這一次,怎麼就不管用了呢?
沈司哲摸了摸女兒的頭發。
“她會回來的。”
……
薑書宜在陪受到驚嚇的秋男逛街,買漂亮衣服,也是為了讓她能夠散散心。
沈司哲進來時,就看到她大包小包拎著一堆。
還不停的拿衣服在秋男身上試,小姑娘也很乖,無論怎麼擺弄都乖乖聽話。
還努力幫忙拿袋子。
他始終麵無表情的看著,直到聽見秋男管她叫媽媽。
她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那麼熟悉而久違,從前的無數個夜裏他晚歸回家,這笑容永遠在留了一盞燈的客廳裏綻放。
薑書宜正在興頭上,直到察覺店裏的氣氛有些奇怪,後知後覺的看到沈司哲。
男人麵無表情,眼神如寒霜般寒冷。
“有事?”
沈司哲看了眼怯生生的秋男,眼眸冰冷而銳利,“你知不知道瑤瑤離家出走了?”
“人找到了嗎?”
沈司哲麵無表情,不語。
但薑書宜很了解他,能從他漠然的表情中看出端倪,如果孩子沒找到,他不會如此平靜。
她有了結論。
“看來是找到了。”
沈司哲擰眉,嫌棄她反應平淡,“你不擔心?”
“已經找到了,有什麼好擔心的?”
沈瑤瑤鬧離家出走不是一次兩次了。
次數多了,薑書宜就也明白了,那隻是用來拿捏她的手段,利用她作為母親的慈愛之心。
此處有多餘的人,逛街也沒了興致。
薑書宜準備打道回府。
沈司哲忽然抓住她的手腕。
眼眸幽深而暗沉,似裹挾著風雨,凝聚恐怖的黑色漩渦,要將她吞噬殆盡。
“孩子的父親是誰?”
他問孩子父親做什麼?
薑書宜起先沒反應過來,等明白過來不由攥緊了手,“你問這個做什麼?”
“總要問清楚,你的奸夫是誰。”
幽冷的聲音裏裹挾著無盡的危險。
這句話便如同一根尖刺狠狠刺在薑書宜心中,頓時鮮血淋漓。
她終於明白。
對這個人就不該抱有任何希望。
他可以不愛她,但不能用如此齷齪的心思揣度她!
這是一種侮辱!
“我不是你,不會在婚姻內出軌,我做不來那麼齷齪的事!”
“你什麼意思?”
他質問。
她懶得解釋,隻想掙脫,但男人力道極大,所有的掙紮都隻是徒勞。
秋男衝上來推了一下沈司哲。
“你別欺負我媽媽!”
沈司哲驟然鬆手,後退一步,垂眸看著小小一隻的秋男,眼眸深處滿是嫌惡。
“滾遠點。”
薑書宜生怕這狗男人會對秋男動手,忙把秋男拉走,接著還後退了好幾步。
“該滾的人是你,我不想再見到你!”
她疲倦而漠然的看了眼沈司哲,轉身離開。
腳步很倉促,像身後有可怕的洪水猛獸,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逃離。
……
日子逐漸恢複平靜,秋男去上學了,薑書宜也再度開始了每天累成狗的生活。
不過,現在的她幹勁滿滿。
下了班,特意去公司旁邊的咖啡店,買了一款特別熱銷的糕點打算給閨女帶回去。
不料一轉身,看到了阮佳妮。
她換下了工作裝,穿上了長裙,看起來優雅而恬靜,“方便和你聊聊嗎?”
咖啡桌上放著兩杯冒著熱氣的咖啡。
但麵對麵坐著的兩個女人都沒有碰,像是進行無聲的對峙,氣氛怪異到服務員都繞著這裏走。
阮佳妮輕笑一聲,率先開口。
“我是來跟你道歉的,之前在學校,你真的是誤會瑤瑤了。她很愛你的,我知道薑小姐不喜歡我,但是你不要因為我,而遷怒於瑤瑤呀。”
話說的懇切。
薑書宜扯了扯嘴角,“這麼快就改口了。”
阮佳妮打量著她的神色,“你之前不是說,要和沈總離婚,那我想再稱呼你為夫人,恐怕不妥。”
“隨便你。”
一個稱呼而已。
夫人什麼的,薑書宜本也不稀罕,低頭看了眼時間。
“你的話說完了?”
她一副隻要阮佳妮點頭便隨時準備離開的樣子,阮佳妮默了下,眼中探究一閃而過。
她如今的變化還真是大……
在薑書宜露出不耐煩之前,她點了點頭:“說完了。”
薑書宜起身就走。
與此同時,阮佳妮也站了起來,手中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的握住了那杯咖啡。
兩人相撞,咖啡直接潑了阮佳妮一身,褐色的咖啡漬掛在潔白的布料上,十分顯眼。
“夫人,你……”
她一臉難以置信。
薑書宜的目光越過她看向背後,門口處,站著一個熟悉的高大修長的身影。
她恍然大悟。
原來,這才是重頭戲。
沈司哲緩步而來,平靜的目光從薑書宜身上掃過,緩緩落在阮佳妮的裙子上。
她狼狽的捂住裙子,勉強露出一抹笑容。
“沈總,夫人不是故意潑我的,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眼角泛紅,滿臉倔強。
薑書宜知道接下來的劇情該如何發展,無非就是沈司哲心疼,責怪她善妒,惡毒,說不準還要讓她給阮佳妮道歉。
但是。
她偏偏不想按劇情走。
桌子上的咖啡,她一口沒動,如今端起來仍是滿的,毫不猶豫,直接揚手朝阮佳妮潑了過去!
阮佳妮驚呼一聲,一整杯咖啡潑在臉上,有些進入眼睛,她根本睜不開,咖啡順著臉頰流下。
本就肮臟的裙子雪上加霜。
薑書宜將杯子放下,優雅的擦了擦指尖上的咖啡漬,“你說我潑了你咖啡,我就坐實這個罪名。”
沈司哲幽深的眼眸落在薑書宜身上。
她的雙眸水潤卻也堅定,褪去了逆來順受的沉默,整個人都煥然新生。
然而,她沒有理會他。
隻是諷刺的撇了眼阮佳妮。
“看來你是忘了,咖啡廳裏有監控,再加一句,建議你去報個課,你的演技,真夠拙劣的。”
阮佳妮臉色泛白。
薑書宜轉身離開,步履瀟灑,沒有絲毫留戀,也不曾回頭。
“沈總……”
阮佳妮囁嚅著開口,後麵的話卻消失在了沈司哲冰冷如寒霜的目光中。
男人眼眸漠然,低沉的嗓音裏透著幾分冷意。
“不要做多餘的事。”
阮佳妮呆呆的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踉蹌了下,坐在椅子上。
她懊惱的咬著嘴唇,有些後悔,不該輕舉妄動,本以為兩人鬧到離婚的地步,就算是結局……
她失算了。
……
人來人往的街道上,薑書宜沐浴在暖洋洋的陽光下。
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潑出去的不隻是咖啡,更像是衝破了禁錮著她的枷鎖。
從身到心,如獲新生。
原來,隻要放棄不該強求的東西,她也可以任性而活。
……
“哇,你好醜啊。”
“你的頭發沒人給你梳嗎?”
“還有還有,你的衣服都不換的嗎?你這幾天都穿這一套,真的好醜哦,你媽媽真的不要你了嗎?”
沈瑤瑤被童言童語包圍在其中,死死攥著手,才沒讓自己哭出來。
她曾被眾星捧月,每天牽著爸爸媽媽的手來上學,梳著最精致的辮子,穿著最幹淨的衣服。
但現在,沒人會給她梳辮子,也沒人早起給她挑選漂亮衣服。
她頂著亂糟糟的頭發遭人恥笑。
“不是,我媽媽沒有不要我!”她抓著書包肩帶,大吼。
同學們嗤笑,根本不相信。
還是老師來喊上課,才解救了沈瑤瑤。
她咬著嘴唇,委屈的偷偷掉眼淚,心不在焉的度過一天課程,幾乎是跑著上了爸爸的車。
沈司哲注視她含淚的眼眸。
“有人欺負你?”
“哇,我要媽媽,我要媽媽回來,給我梳辮子,我不要做沒有媽媽的孩子……”
沈司哲將女兒抱在懷中,拍了拍她的後背,問她:“就這麼想要媽媽回來嗎?”
“想要……”
小姑娘哭的身子直抽搐。
沈司哲耐心哄著,直到她緩和些許,才不動聲色的循循善誘:“還記得媽媽為什麼不回來嗎?”
沈瑤瑤淚眼朦朧,滿臉茫然。
“是因為我不聽話?”
“那你要怎麼做?”
“我……”沈瑤瑤是個聰明的孩子,糾結的攥著小手,目光落在自己肩膀上編的錯綜複雜,發絲亂飛的辮子。
這是爸爸的手藝。
醜的不能直視。
“我給媽媽道歉,哄媽媽回來。”
伸出小手去掏爸爸的口袋,熟練的摸到手機,撥通媽媽的號碼。
薑書宜正在看資料。
是訓練老師給她的,關於這次大賽詳細資料。
沉浸在資料中,她也沒看手機上的號碼,就直接接了起來。
“媽媽?”
這一聲很輕,帶著不確定。
薑書宜微微一頓。
“有事?”
這兩個字給了沈瑤瑤勇氣,吸了吸鼻子,“媽媽,你什麼時候回家呀?你鬧脾氣應該鬧夠了吧,你不在家,都沒人給我梳頭發了。我和爸爸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哦,你趕緊回來……”
薑書宜冷笑一聲。
直接掛斷。
沈瑤瑤不敢相信,電話被媽媽掛斷了。
沈司哲心中慍怒,但還是先哄失魂落魄的女兒,“你媽媽還在氣頭上,消氣了,就會回來。”
沈瑤瑤沒說話。
回去的路上,一路無言。
直到車子在別墅門口停下,沈瑤瑤抓著書包帶進了客廳。
爸爸不喜歡家裏有外人。
偌大的別墅,隻有他們一家三口。
但平時有媽媽在屋裏忙碌,每天回來都有好吃的飯菜,那會兒沈瑤瑤最討厭的就是吃飯了。
追著她喂飯的媽媽也很討厭。
現在,廚房一片死寂,餐桌上擺著精致的菜肴,早已涼透,上麵覆蓋一層黃油。
看著就沒有絲毫胃口。
沈瑤瑤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沈司哲停好車匆匆趕來。
女兒一句話,讓他愣在原地。
“爸爸騙人!”
“媽媽不會回來了!”
……
好不容易將孩子哄好,沈司哲簡直筋疲力盡,看著女兒睡夢中還在抽泣的臉,忽然有些恍惚。
原來,哄孩子如此辛苦。
薑書宜在家裏,一直以來過的就是這種日子嗎?
他扯了扯領帶,眉宇間是工作一天積攢下來的疲憊。
恰好,阮佳妮在這時來了。
沈司哲站在門口,“有事?”
“我擔心瑤瑤,沈總,你一個大男人不好照顧孩子的,讓我去看看她吧!女孩子有什麼心事和我說也更方便。”
想到女兒哭鬧不休的模樣,他默然讓開了位置。
阮佳妮倒是沒有和他多說什麼,直接去樓上看沈瑤瑤了,沈司哲在門口觀察,見她的確很有耐心的陪著女兒,這才轉身去了書房繼續處理工作。
殊不知,他前腳一走,後腳就出事了。
沈瑤瑤尿床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爬起來就覺得被子裏濕濕的,掀開被子,一股異味撲麵而來。
阮佳妮起先還好聲好氣的哄,結果聞到味道,頓時僵在原地。
但麵對羞臊窘迫的沈瑤瑤,她還要哄。
“沒關係,尿床而已,況且瑤瑤也不是故意的,不丟人的,不哭啊。”
安慰還是有效果的,沈瑤瑤扁扁嘴,伸出軟軟的手。
要她抱。
“瑤瑤,你等一下,阿姨去給你放熱水,你洗個澡,然後換一身幹淨的衣服,就沒事了。”
阮佳妮全當沒看見。
進浴室後,臉上才露出嫌惡。
……
相比於這邊的雞飛狗跳,薑書宜過的就十分悠閑自在,趁著難得的假日,她帶秋男出了趟門。
站在遊樂場的門口,秋男有些膽怯。
“遊樂場的門票很貴吧?”
無論給她花多少錢,買多少東西,她還是小心翼翼的,
薑書宜蹲下來,耐心的問:“你叫我什麼?”
“……媽媽。”
薑書宜摸了摸她柔軟的發,“媽媽給女兒花錢,是應該的,你不需要有心理負擔。”
“謝謝媽媽。”
瘦弱的小女孩經過這幾天投喂,臉蛋圓乎乎的。
看著特別可愛。
薑書宜牽著秋男進了遊樂場,將能玩的設施都玩了一遍,小姑娘從一開始拘謹到興奮。
直到腳步停在旱冰場前。
秋男看著別人踩著冰鞋在冰上自由來去,羨慕的不得了,但輪到自己就連連後退。
“我不行的!”
平日裏乖巧聽話的秋男,如麵團般怎麼捏都行,如今任由薑書宜好說歹說,就是不肯換鞋。
但她嘴上拒絕,眼中的羨慕和向往還是泄露了真實想法。
薑書宜說什麼都要讓她嘗試一下。
秋男最後還是進去了。
因為不忍看到媽媽失望的目光,換上滑冰鞋,她就不會走路了,如同咿呀學語的孩童。
緊張的抓著薑書宜的手。
生怕摔倒。
薑書宜給她加油鼓勁。秋男害怕的渾身緊繃,後來慢慢放鬆下來。
“你滑的真好。”
她羨慕的看著薑書宜。
薑書宜穿上溜冰鞋,在冰場上自在穿梭,動作嫻熟優雅,反觀秋男就像是個剛學會走路的鴨子。
薑書宜笑而不語。
其實她技術好,要感謝沈瑤瑤。
那孩子曾在學校看到同學滑冰,不知怎麼想的,回來後就嚷嚷著要學。
她自然是滿足。
但是這項運動並不好學,摔的渾身是傷,鼻青臉腫都是常態。
沈瑤瑤自小嬌養,吃不了這個苦,一邊學一邊哭,沒學多久就嚷嚷著不學了。
再多說幾句,就指責媽媽不疼她。
學了一個月,沈瑤瑤沒學會,薑書宜卻融會貫通,愛上了這個運動。
“秋男,想不想自己滑一下試試?”
她慢慢的鬆開手。
小姑娘還是害怕,緊張的渾身僵硬,求救般看向薑書宜,但她站在原地沒有動。
秋男就知道,她隻能靠自己了。
她試著自己滑動。
腳下很硬,也很滑,稍稍一用力,就會滑出好遠,甚至無法控製方向。
但她沒有放棄。
慢慢的,她開始適應了,雖然摔了好幾次,手臂和膝蓋都泛著疼,但擺脫了僵硬和恐懼,就感受到馳騁冰場的快樂。
“媽媽,我學會了!”她雙眸中盛滿雀躍。
“加油!”
見秋男滿頭是汗,薑書宜去場地旁廳內買水,正挑選著,身後忽然有一道勁風傳來。
一個焦急的聲音響起。
“讓開,快讓一下!”
薑書宜錯愕回頭,已經來不及,一個半大少年踩著溜冰鞋似乎失控了,直直朝她衝了過來!
兩人撞到一起,身體不受控製往旁邊倒去。
地上是一堆亂放的器材。
她閉上眼睛,等待疼痛來襲,卻猝不及防落入一個懷抱。
耳邊響起一個溫和的聲音。
“你沒事吧?”
薑書宜睜開眼,為眼前的這張臉而驚豔,這是一個長相很帥氣的男人,眼眸中透著關懷。
她連忙站起來,看著地上的器材心有餘悸。
“沒事,謝謝你。”
與她相撞的少年沒有好運氣,一頭栽到地上,差點摔斷手。
他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對薑書宜怒目而視。
“你這人是怎麼回事啊?我說了讓你讓開,你還在這裏擋著!疼死我了!”
少年的倒打一耙,把薑書宜給氣笑了。她又不是軟柿子,隨便人捏,正要反擊,旁邊的男人忽然開口。
“可我怎麼看到,是你,橫衝直撞的衝過來,撞到了這位女士。”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
“一,我報警,二,你道歉。”
他的語氣溫溫柔柔的,聽起來沒什麼殺傷力。
但話語,卻十分犀利。
少年的氣憤,如同漏氣的氣球,嗖嗖兩下就沒了。
他不情不願的看向薑書宜。
“對不起,對不起行了吧!”
薑書宜麵無表情,懶得和他計較。
少年灰溜溜的離開了。
秋男一臉蒼白的跑過來,緊張的打量薑書宜。
看到她沒事,才鬆了口氣。
認真的對男人說,“謝謝叔叔。”
男人微微一笑,“這是你女兒?可真有禮貌。”
薑書宜點頭,滿臉驕傲,“那是當然了,我閨女,就是最棒的!”
秋男羞澀的紅了臉。
“今天真是謝謝你,不然那一下我可能要破相了。”
薑書宜認真道謝。
男人不在意的笑笑,“舉手之勞。”
“咕嚕嚕”
一聲響。
薑書宜和男人下意識看向臉色漲紅的秋男。
小姑娘窘迫的不敢抬頭。
薑書宜摸了摸她的頭發,“去吃飯吧,這位先生也一起,我請客,當做對你的感謝。”
“好。”
……
餐廳,三個人相對而坐,薑書宜和男人簡單寒暄幾句,也熟起來了,得知男人的名字叫林維安。
剛從國外回來不久,這次本是打算和朋友一起來玩,結果朋友放他鴿子,才一個人進去轉。
薑書宜表示同情,“那,你要和我們一起轉轉嗎?”
“可以嗎?會不會太打擾了?”
“隻要你不介意,我沒關係的,而且你幫了我,我感激你還來不及。”
林維安彎了彎唇角。
“恭敬不如從命。”
於是接下來就換成了三個人一起逛遊樂場。
一天玩下來,三個人都很盡興。
傍晚,要分別時,林維安特意在抓娃娃機裏抓了一個粉粉嫩嫩的海豚玩偶,送給秋男。
“謝謝叔叔。”
秋男先是看向薑書宜,得到她的允許之後,才收下來,眼神很克製,但緊緊抱著娃娃的手,卻彰顯了她對海豚娃娃的喜愛。
惹得林維安笑容愈發柔和。
“你好像很喜歡秋男?”
白天時,薑書宜就發現了,林維安看似溫和,實則對誰都有距離感。
唯獨對秋男,略有不同。
就像……
對待自家的孩子一樣。
林維安抬眸,眼眸微彎,“我看著她就想起了我的妹妹。”
話落,他的臉上閃過一抹黯然。
薑書宜本能覺得,這裏麵應該有什麼故事,但不好探究別人隱私,也就沒有多問。
倒是林維安自己主動說起,“我妹妹幼年丟失,如今算算年紀,應該和秋男差不多大。”
薑書宜了然,想安慰,卻不知從何說起,畢竟這種事,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寬慰的。
秋男忽然拉住林維安的衣袖,鼓起勇氣道:“叔叔,我,我有句話想跟你說。”
林維安和她去一邊說話。
薑書宜覺得十分驚奇,忍了一路,回到家沒忍住問她,“秋男和叔叔說了什麼?”
秋男抬頭,眉眼彎彎。
“我要了叔叔的電話號碼。”
“就這麼喜歡他嗎……”
薑書宜有些吃醋了。
因為禽獸父親的緣故,秋男對人警惕心很強。
唯獨姚文彥能親近一些。
如今又多了個林維安。
“你們說什麼呢?”說誰誰到,姚文彥端著水杯下樓,穿著家居服,一副剛睡醒的樣子。
薑書宜把今天的事情說了,頗有些醋意,更多的是欣慰,“咱們秋男越來越開朗了。”
姚文彥臉色有些怪異。
秋男連忙解釋,“不是的,我是為了媽媽才要的!”
薑書宜懵住。
什麼叫為了她?
“今天玩遊戲的時候,叔叔一直盯著媽媽看,所以……我才跟叔叔要了電話號碼,媽媽,你不會生氣吧?”
秋男急急的說,“叔叔說,他不會打擾媽媽,會等媽媽給他打電話!”
“哦……”
姚文彥擠眉弄眼,生生把薑書宜給看紅了臉。
“沒有的事,你別聽……”
姚文彥壞笑,“沒事,我懂,我倒是覺得林維安挺適合你的,他雖然是個離異的,但是……”
薑書宜瞪大眼睛,“你認識他?”
“不認識啊,但聽過他的事,據說之前娶了一個,好像是商業聯姻,這種婚姻你知道的,培養不出感情,結束就是早晚的事。”
“不過林維安這人不錯,他們也是和平離婚,沒有鬧出醜聞,最重要的是……據說他長得很帥!”
薑書宜驚歎,“真讓人意外,沒想到他這樣的人也會離婚……”
“你替他惋惜?”
姚文彥仿佛發現了新大陸,和秋男對視一眼。
彼此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薑書宜急忙反駁,“不是,我隻是覺得有些意外,他看起來很年輕,沒想到已經結婚……”
怎麼感覺越說越洗不白了?
頂著姚文彥“我懂,我都懂,你不必解釋”的目光。
她果斷選擇閉嘴。
雖然薑書宜極力反對自己對林維安有什麼想法,可秋男和姚文彥卻已經背地裏商量好。
撮合他們!
於是,薑書宜就發現林維安開始頻繁出現在自己麵前。
但她也沒有多想,因為每次都是秋男把人家叫出來,而林維安也是來看秋男的。
她還沒自作多情到那個地步。
人家便是離婚,那也是林氏集團的總裁,優質男性,而她……一個馬上要離婚的女人。
而且一無所有。
連住所,都是借閨蜜的,人家能看上她什麼?
再說,她也沒打算發展感情。
不過一來二去的,兩人還是不可避免的熟悉起來。
周末這天,林維安約她們去新開業的餐廳吃飯。
薑書宜想讓姚文彥帶秋男去,但秋男不願意,姚文彥更不用說,丟下一句話,一溜煙就跑了。
“我還要約會呢,沒時間。”
薑書宜無奈,隻好帶著秋男出門。
林維安到的早,已經點好餐,等待她們到來。
他對這母女倆的口味相當了解,點的都是她們喜歡吃的。
“又讓你破費了。”薑書宜有些不好意思,“這頓還是我請吧。”
林維安也不勉強她,“可以,那下次我請你。”
薑書宜眨了下眼。
怎麼感覺……被套路了?
耳邊傳來一陣風鈴響,是餐廳的門被人推開了。
薑書宜下意識撇過去一眼。
就與正走進來的阮佳妮的目光來了一個對視。
“薑小姐這是在約會?”阮佳妮略有些驚訝。
薑書宜麵色淡淡。
林維安看看阮佳妮,又看了看薑書宜,敏銳察覺到兩個女人之間微妙的氛圍。
阮佳妮得不到回應,也不生氣,笑容意味深長,“既然你們在約會,那我就不打擾了。”
她一口一個約會,讓薑書宜心中無名火起,看著她婀娜的背影,忍不住開了口。
“阮小姐是不是認為,隻要是男人和女人吃飯,就是約會?”
阮佳妮微微一頓。
“我沒有那個意思,隻是覺得你們俊男美女,很般配,如果我說的話惹你不高興了,我跟你道歉。”
薑書宜心中煩躁。
又是這樣。
明明說話意有所指,夾槍帶棒的人是阮佳妮,可到頭來,好像她才是咄咄逼人的那個。
冷不防,林維安開口了。
“阮小姐,我相信你不是故意曲解我們的關係,不過說話還是要注意分寸,畢竟這裏有孩子在。”
阮佳妮臉色僵硬了一瞬,有些忌憚的看了一眼林維安,她跟在沈司哲身旁見多識廣,自然認得林氏集團總裁。
她惹不起。
“是,我多言了。”
有了她這麼一遭,薑書宜瞬間覺得都沒胃口了。
好在,林維安什麼都沒有多問。
否則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
……
阮佳妮回了公司,給沈司哲送文件時不小心出錯,碰灑了他放在手邊的一杯咖啡。
他的褲子瞬間被咖啡浸透。
阮佳妮忙道歉,“對不起,沈總。”
沈司哲微微擰眉,避開了她想要過來擦拭的手,“你怎麼回事,怎麼心不在焉的?”
阮佳妮欲言又止。
沈司哲撇了她一眼,“有話就說。”
“夫人,還沒回家嗎?”
提起這個名字,沈司哲臉色明顯就淡了下來,眉宇間,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煩躁。
“她會回來的。”
阮佳妮抿了抿唇,輕聲道:“我覺得夫人,可能對您有誤會,我今天在餐廳看見夫人了,她……”
她咬住嘴唇。
沈司哲抬眸,定定的望著她。
阮佳妮受不住他眼神的壓迫感,便直言道:“我看見夫人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吃飯,有說有笑的,但我相信夫人不會背叛沈總,這其中一定是有誤會!”
“我知道了。”
沈司哲臉色冷如寒霜,直接打斷了她的解釋。
將人趕走,他心生煩躁。
眼前的文件上還是那些字,可仿佛長了翅膀,根本看不進去。
他豁然起身,離開了公司。
門外的秘書們麵麵相覷,唯有阮佳妮笑意吟吟。
看起來,心情不錯。
沈司哲驅車,在馬路上漫無目的的行駛著,等反應過來時才發現,車子停在了姚文彥家門口。
他知道姚文彥和薑書宜關係好。
薑書宜除了這裏,無處可去。
夜幕降臨,黑色車子的窗口紅點閃爍,煙蒂一根接著一根拋在窗外,車內一片寂靜。
忽然,車門打開。
沈司哲大步走向那個亮著燈,卻比夜還要安靜的別墅。
別墅內。
薑書宜邀請林維安來吃飯。
秋男功課遇到了難題,而薑書宜和姚文彥都不是學霸類型,小學的東西早已拋之腦後。
倒是林維安能幫的上忙。
正是其樂融融,門鈴聲響,姚文彥過去開門。
半晌都沒有回來。
薑書宜覺得奇怪,正要起身過去查看,就看到姚文彥一臉不爽的回來,身後還跟著麵無表情的男人。
正是沈司哲。
薑書宜起先以為沈司哲是來送離婚協議書的,可看他兩手空空,便一陣失望。
她不願正眼看他。
沈司哲眼眸略深,很自然的走到薑書宜身旁,攬住她的肩膀,聲音低沉,久違的帶著一抹溫柔。
“我來接你回家。”
薑書宜不為所動,甚至後退一步。
沈司哲指尖微動,抬眸與林維安對視,兩個各有千秋,風格截然不同的男人,在這一刻,無形中形成了劍拔弩張的氛圍。
“書宜,這位是……”
林維安聲音疑惑。
沈司哲陡然眯起眼眸,書宜?
薑書宜扯了扯嘴角,本能的不想在他麵前暴露自己那段糟糕的婚姻,對沈司哲低聲道:“你跟我來。”
兩人一前一後去了陽台。
沈司哲靠在門旁,目光悠悠的落在薑書宜身上,驚訝發現,幾日不見,她似乎……
有了莫大的改變。
並非容貌,而是氣質,如果說從前的她像精心擺在桌上的玫瑰,需要人精心嗬護,才不至枯萎。
如今便如空穀中的幽蘭,無需旁人嗬護,即便無人欣賞,也能遺世獨立,悠然綻放。
薑書宜開門見山,“離婚協議書帶來了嗎?”
“我不會跟你離婚。”
他一開口,否決了她所有的希望。
薑書宜冷聲道:“離不離婚,不是你單方麵說了算。”
“這句話,我同樣想對你說。”
他不接招,兩步走到她麵前,很自然的摟住她纖細的腰身,低首,在她耳畔拂下溫熱的氣息。
“之前是我忽略你了,我道歉,跟我回家吧。”
薑書宜最愛他的眼眸。
他生了一雙極好的眼,每每專注的注視一個人時,眉目含情,會給人一種深情的錯覺。
她喜歡被他注視。
後來才明白,他眼中的深情與她沒什麼關係,隻要他想,便是看電線杆子也可以做到深情款款。
“瑤瑤也很想你。”
這句喃喃低語,如同一盆冷水當頭澆下,薑書宜陡然回神,嘴角不由扯出一抹冷笑。
原來,是因為沒人照顧孩子,想把她找回去做免費保姆。
她毫不猶豫將他推開。
沈司哲沒有防備,後退一步,擰眉看著她,“你還在生氣?如果你是為了包廂裏那些話,我可以解釋,我並非……”
“我不想聽。”
沈司哲一僵。
薑書宜一字一頓,“我不想聽,那也不重要,我隻要離婚,如果你不肯簽字,我會起訴。”
沈司哲家大業大,身份尊貴,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鬧到那個地步,真鬧的人盡皆知,就太難看了。
她抬步就走。
沈司哲驟然扯住她纖細的手腕,眸中淺淺一層柔光褪去,隻剩深不見底的幽暗。
“你喜歡上別人了?”
想起坐在客廳的那個男人,他扯出一抹森冷笑意,妒火衝上頭頂,幾乎口不擇言。
“因為林維安?還是說……他就是那個孩子的父親?”
“你胡說八道什麼?”
薑書宜驟然抬眸,沈司哲這話不僅是看輕她,對林維安,對秋男,更是一種羞辱!
下一秒,她陡然僵住。
林維安就站在不遠處。
沈司哲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與男人對視,本就對他沒什麼好印象,如今更是語氣森寒。
“我怎麼不知道,林總還有偷聽別人說話的癖好。”
林維安來了多久?
他都聽到了?
薑書宜一陣羞恥,咬咬牙,想要掙開沈司哲的禁錮,可他不鬆手,任由她如何掙紮也是徒勞。
一隻手忽然出現,拉住了沈司哲。
他驟然抬眸,眼神冰寒。
林維安並不畏懼,“你弄疼她了。”
沈司哲下意識垂眸,那纖細脆弱的手腕在掙紮間,被他抓出了不甚明顯的紅痕。
他如觸電般迅速放手。
薑書宜被林維安拉到身後,他身材高大挺拔,並不遜於沈司哲,可以將她完完全全遮擋。
沈司哲冷聲道:“讓開,我在和我的妻子說話。”
林維安沒有動,“您當然可以和她說話,不過……我建議您,等到冷靜下來再和她談,畢竟……”
他看了眼薑書宜手腕。
沈司哲眼底閃過一抹懊惱,下顎線緊繃,目光去探尋薑書宜,卻隻能看到一個黑乎乎的頭頂。
她不願與他對視。
他抿了抿薄唇,轉身大步離去。
上了車,他修長的指節緊緊攥著方向盤,手背上青筋暴起,腦海中不斷浮現泛著紅痕的纖細手腕。
懊悔和氣惱幾乎將他淹沒。
怎麼就……弄傷她了呢?
……
陽台,林維安看著薑書宜,聲音溫和的詢問,“要不要上點藥?”
薑書宜搖搖頭,其實,沈司哲還是有分寸的,並沒有傷到她,不過她皮膚比較嫩,天生如此,稍稍用力,就會留下一些痕跡。
“去吃飯吧,秋男還在等你。”
他說。
薑書宜點頭。
兩人下樓,林維安忽然說:“我不是有意過來偷聽,是秋男說,不放心你一個人,所以……”
“沒事的。”薑書宜並不在意,況且他的態度也讓她心裏放鬆許多。
還好,他什麼都沒有問。
她心裏想著沈司哲,這家夥今天突然出現,讓她有些不安,唯恐離婚的事會出現變動。
事情的發展也一如她所想。
之後的日子,她照舊在公司和家裏兩點一線,日子很尋常,唯一的變故就是沈司哲。
他開始頻頻在她麵前出現。
先是要接送她,被拒絕後,就開始雷打不動,每天送花。
換著花樣的送。
百合,鬱金香,薔薇……
薑書宜一律扔進垃圾桶。
這一次,沈司哲似乎前所未有的好耐心,被扔掉也不生氣,第二天再送其他品種。
大有送到她願意收下為止。
這天下了班,薑書宜踏出公司大門就看到那輛熟悉的車,以及那個熟悉的身影。
他靠在車旁,長身玉立,俊美的麵容略顯淡漠,自成一個世界,仿佛周圍的一切都不能入他的眼。
直到看見她,他微微直起身子。
懷中抱著一束桔梗。
薑書宜抿了抿唇,轉身離開。
沈司哲追上來,“你跑什麼?”
她看了眼沈司哲懷中的花。
“拿回去,或者扔掉,總之我是不會要的。”
沈司哲抿了抿薄唇,心中把支招的助理罵了個狗血噴頭。
“那我送給你的禮物,你為什麼都退回來了?”
他不僅送花,還送了很多昂貴的珠寶,項鏈手鏈耳環等等。
薑書宜看都沒看,直接快遞回去。
“我們都要離婚了,我不會收你的東西。”
“我也說過,我不同意。”
沈司哲手中握著的花變了型,心中有些無力,他不知道還能怎麼哄她,才能讓她回心轉意。
但是……
離婚是絕不可能的。
“書宜。”
聽到這個聲音,薑書宜轉頭就走,不同於麵對沈司哲時的冷淡,終於露出一抹淺笑。
“我們去咖啡廳談吧。”
林維安和姚文彥的公司有合作,聯合舉辦一場走秀,而薑書宜則被他們倆一致認為,是這次走秀的最佳人選。
“好,我給你帶了禮物。”
林維安遞過來一束花。
很漂亮的小雛菊,淡雅清新,薑書宜猶豫了下,察覺到身後那道灼灼注視的目光,伸手接過。
“謝謝。”
沈司哲手中的花落在地上,美麗的桔梗花沾染了地上的泥土,再不複剛才的美麗。
他忽然抓住薑書宜的手腕。
不由分說,把她拉走。
林維安追上來,可黑色車子已疾馳而去,眨眼間隱入車流中,失去了蹤跡,他哪裏追的上。
車上的薑書宜渾身緊繃,“你幹什麼?停車!我要下車!”
沈司哲不理會。
車子疾速行駛中,車門也被鎖住,薑書宜無法開門,隻能被迫回到那個住過無數日夜的家。
一進屋,熟悉的空曠與冰冷瞬間侵襲了她。
在姚文彥家住久了,這裏竟讓她感到無比陌生。
進了臥室,沈司哲將她丟在床上。
這把薑書宜給嚇到了。
一骨碌爬起來,就往門口跑,被人攔腰抱住,重新禁錮在柔軟的被子裏。
她感覺不到絲毫溫暖,隻覺得身體一陣冰冷。
“你幹什麼?你放開我!”
“你在鬧什麼?”沈司哲一隻手輕輕鬆鬆禁錮著她,聲音略帶沙啞,眼眸深處翻湧著暗流。
“你想要的,我可以滿足你,但是你不許再提離婚,我也不會同意。”
近乎詭異的溫柔。
“不可能。”
經曆過那樣的事,薑書宜怎麼可能做到毫無芥蒂?
她使勁掙紮,不顧被攥紅的手腕也要掙脫。
“我們再生一個孩子吧。”
薑書宜徹底僵住,看著眼前麵無表情的沈司哲,那雙幽暗的眼眸,似深不見底的深淵。
偏執化作無影無形的黑影,要將她拉入地獄。
她忽然意識到。
他是認真的。
他想利用孩子留住她。
“你瘋了!”她不願意,甚至渾身都在發抖,因為從未見過沈司哲這樣瘋狂的模樣。
她有些怕,更多的是怒。
“你把我當什麼?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嗎?還是你的生育工具?”
他在她脖頸落下一個吻。
呼吸灼熱。
“我們再要一個孩子,以後,我們好好的……”
他自說自話,根本聽不進去薑書宜的任何控訴。
她的掙紮,被領帶困住。
她的叫罵也被他以吻封緘,完完全全沒有反抗之力。
絕望的淚水順著臉頰落下。
不。
她不要這樣。
極致的絕望中,她並未察覺到樓下傳來一陣嘈雜聲。
接著房門被一腳踹開。
林維安看到眼前這一幕,憤怒衝進來,一把將沈司哲拉開,一拳打在他的臉上。
“你瘋了!”
林維安帶著薑書宜離開了。
她被嚇到了,回了家,也還是有些驚魂未定的樣子。
惹得姚文彥一陣擔憂。
聽林維安說了沈司哲的所作所為,姚文彥直接破口大罵,“這個殺千刀的王八蛋!他怎麼不去死呢!”
“噓,別吵到她。”
姚文彥噤聲,看了眼房門,心疼的不知道怎麼才好。
他姐妹可真是吃大苦了。
傍晚,薑書宜從房間裏出來,林維安已經離開了,姚文彥和秋男一左一右守在門口。
宛如兩尊門神。
聽見開門聲,齊刷刷的看向她,目光是如出一轍的擔憂。
“媽媽,你還好嗎?”
薑書宜微微一笑,“沒事,不用擔心我。”
她牽著秋男下樓。
姚文彥亦步亦趨,“你真的,沒事嗎?”
薑書宜淡淡一笑,“文彥,我想好了。”
“想好什麼?”
“起訴離婚。”
她曾經擔憂許多事,不想把事情鬧的太難看,怕影響到沈瑤瑤,那畢竟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
如今……
她的眼中滿是堅定,再也沒有了曾經的猶豫和彷徨。
姚文彥和秋男一致表示支持。
不過即便訴訟離婚,還有姚文彥高價請來的金牌離婚律師,這也依舊是一場持久戰。
但薑書宜已經做好了準備。
她這個人也很固執,做了決定就不會輕易更改。
她耗得起。
……
一開始,沈瑤瑤有些不習慣媽媽不在身邊,後來,阮佳妮的陪伴漸漸取締了媽媽的存在。
她不管她,不想喝牛奶沒關係,可以不喝,不喜歡的作業,可以不寫,不愛吃的東西,可以不碰。
想玩遊戲就可以玩到很晚,發脾氣摔壞了東西,也不會得到責罵。
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甚至在課堂上,她還可以睡覺。
阮佳妮和老師打過招呼,老師也不會告訴爸爸。
她漸漸愛上了這種日子,覺得媽媽不回來就不回來吧。
直到考試成績出來,老師把她叫到了辦公室。
“你以前的成績,一直都是班裏的中上遊,可現在成績是班裏墊底,你阮阿姨說你身體不舒服,但我怎麼聽見有人說,你每天都在打遊戲?”
“所以身體不舒服是謊言,你現在是玩物喪誌!沈瑤瑤,你太讓老師失望了!”
沈瑤瑤紅著眼睛出來,她從前很得老師喜歡,她長得好看,成績好,這是第一次被老師訓斥。
整個人都是懵的。
回到班裏,看到一群同學圍著秋男嘰嘰喳喳。
“秋男,這道題你給我講講唄。”
“這道題最難了,我考試之前就複習過,但還是做錯了。”
“秋男,你真厲害!”
“其實,是我媽媽對我好,特意給我找了很厲害的補課老師,我的成績才能上來的,大家努力學習,你們也可以做到的。”
秋男羞澀的笑,被眾星捧月,很不習慣,但她本性純良,待人和善,有人問,她就認真回答。
越來越多的人願意找她。
而一貫被大家捧著的沈瑤瑤卻孤身一人坐在座位上,她不再是同學們眼中的焦點。
老師回來,重點表揚了這次一躍成為全班第三的秋男,還讓她做班級裏的學習委員。
同學們一陣歡呼。
下課後,同學們一窩蜂湧到秋男身旁,沈瑤瑤茫然的看了看空蕩的四周。
忽然有些無所適從。
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