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周,倪宴靜買下了那個花店,她親自來到這兒,眼睜睜看著推土機將花店一點一點夷為平地。
我站在花店門口,伸出雙臂試圖擋住他們,撕心裂肺的叫喊著。
「不要啊!求求你們,不要......」
我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差點忘了,他們看不到,聽不到。
可明明當初倪宴靜視花店如命,她對花店的在乎不比我少。
那時候有小混混來收保護費,但是倪宴靜交不起,小混混就要砸店。
倪宴靜用弱小的身軀擋在門口,雖然雙目失明,可是眼神卻很堅定。
小混混對她拳打腳踢,即便她都爬不起來了,滿身是傷,卻仍舊倔強的守在門口。
要不是我趕來,她就要被打死了。
晚上我心疼的給她上藥,我哽咽著問她為什麼這麼傻,隻是一個店罷了,大不了重新開一個。
倪宴靜倔強的說。
「不行,這裏是我們相遇的地方,到處都是你我親手布置的地方,我舍不得。」
我想,那個時候倪宴靜一定是愛慘了我,用命保護著關於我們的記憶。
多少人想毀掉的地方,倪宴靜都拚命保護下來了。
而如今,倪宴靜竟然親手將這裏夷為平地。
我回頭看去,那個我隔三差五故地重遊的地方,隻剩下了一片廢墟。
我癱坐在地。
倪宴靜眼睛怔怔的盯著花店的方向,冷嗤一聲。
「我絕對不允許我的恥辱還留在世間。」
在倪宴靜的心裏,我和她的那段時光,原來是恥辱。
倪宴靜的臉隱在了塵土裏,眼神冷若冰霜,一個男人從車裏走出來,貼心的將外套披在了倪宴靜身上。
男人劍眉星目,氣質不凡,和倪宴靜站在一起,倒也是郎才女貌。
「回去吧,這裏塵土飛揚的,臟死了,不過是個破花店罷了,你還非要親自跑一趟。」
我認得這個男人,當初他和我同時在追倪宴靜,隻是當他得知倪宴靜雙目失明後,倉皇的逃跑了。
他叫唐俊悟,是這片有名的富二代,花花公子。
他們怎麼在一起了?
看樣子倪宴靜很依賴唐俊悟的樣子。
我心中駭然,即便我已經死了,我擔心倪宴靜被這樣的渣男欺騙,連忙追了上去。
在車裏,倪宴靜的頭靠在唐俊悟肩上,看起來有些疲倦。
「幸虧有你,不然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光明了。」
倪宴靜薄唇輕啟,說話的聲音軟軟糯糯。
這句話像是一個炸雷,在我腦海裏炸開,我的耳朵翁鳴。
唐俊悟笑著揉了揉倪宴靜的頭發。
「傻瓜,因為我愛你啊,我不是喬浩宇,會在你最需要的時候離你而去。」
話落,倪宴靜原本平靜的臉上出現了一道裂痕。
「他哪有資格和你相提並論?這種人渣,提起他的名字都讓我惡心至極。」
倪宴靜眼中的嫌惡顯而易見,我心底一陣剜痛。
不是的,明明眼角膜是我捐的,怎麼就成了唐俊悟的功勞了呢?
我緊緊握著拳,肩頭都在顫抖。
唐俊悟輕笑,「好啦,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你得美美的。」
倪宴靜重新將頭靠進了唐俊悟的懷裏。
我的腦中一片空白。
倪宴靜要結婚了?
還是跟這麼一個騙子嗎?
我有些窒息,不敢相信的望著倪宴靜,這時才注意到她無名指的鑽戒。
鑽心的疼蔓延至我的四肢百骸。
當初我要是知道我捐給倪宴靜的眼角膜會被冒名頂替,我一定不會默默無聞的就死去的。
可是一切都遲了。
倪宴靜心不在焉的看著車窗外的風景,她緊緊攥著手機,指節都在發白。
我看得見,手機上顯示的是我給她發的最後一條信息的界麵。
【對不起,祝你幸福。】
那是我在捐眼角膜時,用最後的光明給倪宴靜發送的消息,那時候祝她幸福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