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精密複雜，堪稱變態

傳說混沌初開，天地連成一片，生靈萬物俱無，隻於其間孕育著一株混沌青蓮。蓮生葉片五瓣，引混沌之氣，於萬萬年後開得花瓣二十四瓣，萬萬年後結得蓮子一枚，祖神盤古便孕生於蓮子間。

萬萬年後，蓮子裂開，祖神出世，見天地一片黑暗，混沌如雞子，便以開天斧劈向四方，逐漸使天空高遠、大地遼闊。

又過得萬八千年，天變得極高，地變得極厚，祖神見大業已成，便將開天斧隨手一扔，自去逍遙。

祖神離開後，開天斧和混沌青蓮亦功成身退，自行解體。開天斧的斧頭化作混沌鐘，斧刃化作盤古幡，斧柄化作太極圖。混沌青蓮的五瓣葉片化作五行旗，二十四瓣花瓣化作二十四片造化玉牒，記載大道三千，但那蓮莖卻不知所蹤。

此後又過得千千萬萬年，開天斧和混沌青蓮所化寶物皆由鴻鈞老祖所得，老祖籍由造化玉牒悟道，開山立派，收有徒弟太上老君、元始天尊和靈寶天尊。

後來魔族的老祖宗，第一任魔尊仲嶽為獲得無上神力，妄圖複原開天斧和混沌青蓮，舉闔族之力進軍天界，是為第一次三界大戰。

天族女帝玄舞揚帶領著五方五帝並數十萬天兵天將迎戰，雙方苦戰數月，僵持不下，四海之內生靈塗炭，血流漂杵，天族和魔界都死傷者眾。

鴻鈞老祖心懷慈悲，為止兵戈下戰書約魔尊仲嶽單挑。兩位大羅尊神在無妄海上鬥法鬥了七天七夜，仍難分勝負。最後老祖使出六象封印術困住仲嶽，彌留之際仲嶽拚盡全身修為，奪了老祖腰間的混沌鐘一起沉入無妄海。此後魔族大軍撤回魔族地界，第一次三界大戰得以平息。

後來，鴻鈞老祖將開天斧所化太極圖和盤古幡分別交予大弟子太上老君和二弟子元始天尊保管。混沌青蓮葉片所化的五行旗本欲交予最小的弟子靈寶天尊，但靈寶天尊生性懶散，不願擔此重任，老祖便將五行旗交予女帝玄舞揚保管。

此後鴻鈞老祖雲遊四海普度眾生，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亦下得山去，自有一番造化，而靈寶天尊繼承師父衣缽，廣收門徒，傳授佛法道理。

再後來，魔族和天界都有一小撮不安分份子，賊心不死地想獲得無上神力。因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行蹤不定，這些不安分份子便都來打五行旗的主意，多年間或明搶或暗偷的小打小鬧竟不曾停歇。

玄舞揚大罵靈寶天尊雞賊，將這麼個燙手山芋扔給自己。靈寶天尊架不住女帝責難，派座下弟子多寶道人協助玄舞揚，用計將搶五行旗的各路人馬彙聚於玉坤山，先以五行旗為餌，令他們內訌互毆，待他們互毆得人疲馬乏之時再坐收漁翁之利，布下萬仙陣輕輕鬆鬆將這些不安分的神仙妖魔一並收服，史稱萬仙陣之戰。

此戰之後三界才終於迎來真正的太平。

彼時多寶道人尚是一位年輕神君，雖一戰成名，卻也身負重傷，隻差一點就元神寂滅。

幸運的是這萬仙陣布在玉坤山，東方青帝靈威仰的地盤，青帝將奄奄一息的多寶道人抬回宮裏，耗費大量修為救了他一命。多寶道人感念青帝救命之恩，對青帝後人多有照拂。不過這都是後話，此時暫且按下不提。

仗打了數年，女帝甚感疲乏，一心隻想休養生息，過點太平日子。便想效仿鴻鈞老祖，將五行旗賜予輔佐自己的五方五帝分別保管。但萬一五帝懷了不臣之心，或者任何一位神仙妖魔集齊了五行旗並作一處，又免不了一場混戰。思來想去，機智的女帝決定用六象封印術將五行旗的神力封印之後再賜予五方五帝。

六象封印術乃是一個精密複雜，堪稱變態的封印之術。此術共有九層，施術者可以隻施加一層封印，也可以施加多層封印，封印的層數不同則解法不同，多層封印下每一層封印施加的順序不同，解法也不相同。最變態的是，解除術法時稍有差錯六象封印術便會化作天火將封印之物焚毀，所以此術除了施術者便再無其他人可解。

女帝對每一麵旗都施加了九層封印，解法作為一等秘辛，隻在傳位大典上親口傳給下一任天帝。如此一來，曆代五帝守著五行旗，曆代天帝守著封印解法，任誰有通天的本事也再難複原混沌青蓮。

玄桑壓低了聲音，語聲緩慢而低沉，將這一段上古戰史娓娓道來，一旁的靈昭以手支頤，聽得有些迷瞪。

見她就要睡著，玄桑湊近了輕聲問道：“你可曾聽聞過六象封印術。”

靈昭答得迷迷糊糊：“如此精密複雜堪稱變態的封印術，沒聽過……”話音剛落頭一偏就睡了過去。

玄桑幾不可見地笑了，右手捏了個決，施了個屏障將靈昭團團圍住，確保她睡得更加安穩。轉身問寄奴：“往西三百裏，便是九尾狐族的地界了吧？”

一旁沉浸在自己思緒裏的寄奴一怔，反應過來主子是在同自己說話，忙答了聲是。

“明日先去看看白仟回那隻老狐狸。”

寄奴聞言一驚：“此前並未知會白帝要前去造訪……”

“無妨。”

“那小昭仙子和百裏先生呢，他們也一起去麼？”

玄桑點點頭：“那是自然。”

寄奴沉吟了片刻，一副不知當講不當講的模樣。

“有話就說。”玄桑道。

“殿下，百裏先生的性子你是最清楚不過的，九住心都在行醫治病上頭，您這說好的一同去采藥，臨時改道去西荒，他恐怕……”寄奴瞟了眼玄桑的臉色，見他沒什麼表情，又繼續道：“還有小昭仙子，成日裏嚷著想早點回招搖山，如果去西荒恐怕又要耽誤好些時日……”

玄桑知道寄奴是擔心百裏木通和小昭會對臨時改變行程心生不滿，但他似乎覺得這不算什麼問題。

反倒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一般，嘴角扯起一抹輕笑：“你可知做父母的如何安撫哭鬧的小童子？”

寄奴搖搖頭。

“給一枚果子，或者一串糖葫蘆，”語畢已輕笑出聲：“總之是好吃的就行。”

寄奴撓了撓頭，聽不懂自家主子在說什麼，更想不明白主子為何忽然要去西荒。

這一趟是奉天帝之命去采祝餘草，以充實軍備，防著哪天打起仗來。殿下向來是個沉穩三思而後行的，這種臨時起意的事還從未有過。

還有殿下給小昭仙子講睡前故事這個操作，寄奴也十分看不懂。

離開招搖山已有數日，因並不急著趕路，走走停停觀山賞水，倒也十分自在。隻是小昭仙子此前不常外宿，一到夜裏便輾轉難眠。那天百裏木通提起小昭仙子最不喜歡上古曆史，這一門課業從未及格過。殿下便上了心，每天夜裏將上古曆史當做睡前故事講給仙子聽，每每講到一半她便會昏睡過去。

殿下向來不近女色，同旁的女神仙話都不多說兩句的性子，竟然會講故事哄小姑娘睡覺的？寄奴真是困惑不已。

不過幾日過後也就習慣了，也許殿下對這小昭仙子如此上心，乃是因為對她額頭上的印記好奇，或是對她做的菜頗滿意，總不可能是紅鸞星動吧？

雖說殿下正值壯年，血性方剛，但作為天族太子，下一任天帝，殿下他心懷三界，從不在兒女情事上用心，這麼多年來不近女色，男色也不曾近過便是最好的證明。

可話又說回來，雖然小昭仙子的皮相因額上的圖案而白璧微瑕，但骨相卻是極美的，隱約間還頗有已故的三界頭號美人，戰神先夫人午梓漁的風範。所以也保不準自家主子會被小昭仙子吸引？那和朝瑰公主的婚約又怎麼辦？玉坤山可不好相與。

一番思索，寄奴略感到頭疼，歎了聲聖意真是越來越難揣測了。

不過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殿下他近來，心情是真的越來越好了。

玄桑想去西荒，自然有他的理由。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已經十分確定靈昭額間的圖案並不是胎記，而是九層六象封印術疊加而成。

而且，她的眉眼，一顰一笑，顧盼的神態，說話的語氣……總是讓他覺得熟悉，總是讓他想起很多很多年前那個小女孩。

是誰給靈昭施加如此厲害的封印，玄桑暫時還不能確定，但他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西方白帝白仟回，乃是一隻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狐狸，生性狡猾，與世無爭。領著九尾狐一族隱居在西荒的大澤之中，輕易並不出世。雖不世出，但狐族機敏擅打聽，四海八荒大大小小之事皆難逃白仟回的耳報神。

玄桑那個大膽的想法，也許白仟回能給他答案。

總歸采祝餘草並不急在這一時，便先去將心中猜想做個證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