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受不了我媽重男輕女,要跟她離婚。
到了民政局門口,我媽撒潑打滾說我爸拋妻棄子。
爺爺奶奶也跳出來說我爸喪良心。
他們被民政局工作人員勸退,婚沒離成。
之後我媽變本加厲,趁爸爸出去工作對我拳打腳踢。我找爸爸求救,可他卻在回來路上發生意外身亡。
我媽把我打得半死,賣給山溝裏虐死幾任老婆的殘疾農戶。
我被捆豬圈毆打虐待,在我媽來看我慘樣的時候,我一瓶百草枯殺了他們。
再回神,我就看到爸爸蒼老的臉。
“妮兒,你怎麼了?”
“是不是太疼了?”
“妮兒你乖乖的不哭,爸爸給你呼呼。”
感受到爸爸笨拙又小心翼翼地動作,我再也忍不住撲到爸爸懷裏放聲大哭起來。
爸爸被我突如其來的大哭嚇到了,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好半晌才像是豁出去了一樣,堅定地說:“妮兒,我要跟你媽離婚,這樣以後她就沒辦法再打你了!”
我聽到“離婚”兩個人字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上輩子悲慘的一幕幕不斷在腦海中翻滾。
一會兒是爸爸血肉模糊的臉,一會兒是媽媽猙獰的麵孔,一會兒是幾頭豬肆意地啃食。
可以說爸爸執意要和媽媽離婚,就是所有不幸的開端。
我不能讓悲劇重演。
“不,不能離婚!”
爸爸以為我是像別的小朋友那樣,單純不想成為單親家庭的孩子,所以耐心勸我。
“妮兒你放心,爸爸想離婚不是不要你們了,是真的不想讓你再過這樣的日子了。”
“你媽見天的打你,要是再這樣下去,隻怕你媽就要給你打死了!”
“爸爸雖然窩囊,又沒什麼本事,但是你放心,隻要我有一口吃的,就不會讓你餓肚子。”
爸爸柔聲的安慰讓我忍不住鼻頭發酸,拚命壓下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
“沒用的,媽媽不可能答應的。”
“就算媽媽答應,爺爺奶奶也不會同意的。”
提到爺爺奶奶,爸爸摸我頭的手一頓。
跟大多數挑剔的公婆不一樣,爺爺奶奶卻很喜歡媽媽這個兒媳婦。
因為媽媽潑辣,為了得到好處可以豁出去臉麵去鬧,這跟一直老實巴交沉默寡言的爸爸一點也不一樣。
還有就是媽媽給老王家傳宗接代生了孫子。
媽媽還和他們統一戰線,對我這個女兒刻薄到了極點。
拚命讓我幹活,隻要有一點不順心的地方,等待我的就隻有接連不斷的耳光。
甚至還有一點,如果爸爸離婚了,這個年紀不可能一直打光棍,這會讓村裏的人笑話死。
可是再給爸爸娶一個媳婦,是要花錢的。
“不會的,隻要我執意要離婚,你爺爺奶奶難道還會不要我這個親兒子嗎?”
看著爸爸那篤定的眼神,我很想告訴他,爺爺奶奶上輩子真的就是壓垮爸爸的最後一根稻草。
“王招娣,你個死丫頭,這麼多活不幹,又死哪兒去躲懶了?”
“我看你是皮子又緊了,想挨打了!”
媽媽抱著弟弟從屋裏出來,看到我張嘴就罵。
不顧爸爸還在旁邊,媽媽一手抱著胖的跟頭小豬崽一樣的弟弟,一手直接來擰我的耳朵。
“沒聽見你弟弟在屋裏哭嗎?”
“不知道你弟弟是咱們家的寶貝金疙瘩嗎?”
“要是他出點什麼事兒,看我不打死你!”
“你這耳朵是長來出氣的嗎?”
媽媽越說越氣,手上的勁也越來越大,我隻感覺耳朵都要被扯下來了。
就在我快要忍不住痛呼出聲的時候,耳朵上傳來的劇痛突然消失了。
抬頭才發現是爸爸扯開了媽媽的手。
他將我護在身後,說:“小寶已經五歲了,又不是五個月,能出什麼事兒?”
“還有,你能不能對妮兒好點,你看看你給她這臉打的,要是破相了咋整!”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臉上剛結痂的傷口,很痛,卻遠遠沒有心裏那麼痛。
上一世,爸爸因為我的一個求救電話從外地趕回來的路上出了意外,媽媽就認定是我害死了爸爸。
爸爸沒了,家裏斷了收入來源,媽媽讓年僅十三歲的我去隔壁村的黑煤窯打工。
像隻老鼠一樣在陰暗的地下沒日沒夜的幹活。
因為我太小太瘦,人家一趟能幹完的活,我得幹好幾趟,經常累得半夜都是哭醒的。
每次到發工資的時候,媽媽就會一分不留地全部搜刮幹淨。
連黑煤窯的老板都同情我的遭遇,暗下裏給我講可以幫忙瞞著媽媽,這樣我就能每個月攢點錢。
隻要攢夠了錢,就能逃離這個吸血的家,我才能活下去。
可是最終我還是沒能逃出去。
我藏在牆壁縫隙裏的錢被弟弟翻了出來。
媽媽知道我敢私自藏錢,把我打個半死。
又怕我跑了,她就雞飛蛋打什麼也撈不著,連夜將我賣給了山溝裏虐死了幾個老婆的殘疾老農,換了一大筆錢,給弟弟買了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的平板電腦。
因為我遲遲沒有懷孕,老農一氣之下將我鎖在了豬圈裏,每天豬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甚至睡到半夜,還會有豬餓急眼了,來啃我的手腳。
害我淪落到那個地步的,竟然是我的親媽!
我一直都知道她眼裏隻有弟弟,隻拿我當一個免費長工使喚,可我怎麼也沒想到,她能狠心到如此地步。
“嘿,死丫頭,竟然還敢瞪我!”
或許是我眼裏的恨意太明顯再次激怒了媽媽。
她把我從爸爸身後扯出來,抬手就打,邊打邊罵。
“個賠錢貨,沒用的玩意,你弟弟才五歲就知道哄老娘開心,不像你,整天隻知道給老娘添堵!”
“看我不打死你!”
一巴掌接一巴掌落在我的臉上背上。
被媽媽抱在懷裏地弟弟笑哈哈地拍著手,邊拍邊喊:“打,打,打她!打死她!”
“別打了!”
爸爸見我在他眼皮子底下挨打,趕緊過來護著。
媽媽見打不到我,幹脆狠狠地捶了幾下爸爸的後背,捶得“咚咚”作響。
爸爸硬生生忍了,等到媽媽停下動作,才教育弟弟。
“這可是你姐姐,打從你生下來就一直照顧你,有什麼好吃的也先可著你,你怎麼能讓媽媽打她呢!”
“以後再讓我聽到你說這樣的話,看我不收拾你!”
弟弟卻絲毫不怕,抱著媽媽的脖子,大聲說:“我才不怕你!”
“媽媽說了,你是窩囊廢!”
說著又鸚鵡學舌般不斷重複著“窩囊廢”三個字。
“你!”
爸爸指著弟弟,想說什麼,但是想到他才五歲,說什麼也聽不懂,隻能問媽媽。
“你就是這麼教小寶的?”
媽媽卻絲毫不慌,開心地將弟弟掂了掂,在他肥得眼睛都被擠成一條縫的臉上親了兩口,然後才說:“我怎麼教小寶了?還用得著我教?”
“王大柱,連你五歲的兒子都知道你是個窩囊廢!”
“窩窩囊囊的被人騎在脖子上拉屎連個屁都不敢放的人,今天竟然敢跟我大呼小叫了?”
“你能耐了是吧?”
爸爸還想反駁,但是感受到我在背後輕輕拉扯他,也顧不上跟媽媽掰扯了,轉過頭來問我:“怎麼了妮兒?是哪裏疼嗎?”
我搖了搖,在媽媽不斷地謾罵聲中將爸爸拉走了。
媽媽一貫是不講理的,最擅長胡攪蠻纏,跟她說再多的道理都沒用的。
爸爸被我拉進了屋裏,看我臉上紅腫一片,捏緊了拳頭,再次提出了離婚的話。
我知道,爸爸是認真的,但是這個婚,是怎麼也離不了的。
就像前世那樣,不僅沒離成婚,爸爸還成了十裏八村人口中的負心漢,最後被流言逼得沒辦法進城打工了。
“可是你也看到了,你媽那個樣子,再由她這樣鬧下去,不僅是你,連你弟弟都會被她給毀了!”
“所以,你不僅想離婚,還想要我和弟弟兩個人的撫養權?”
我以前從來沒有深究過這個問題。
畢竟爸爸一直說的是,他想離婚的原因是看不下去媽媽過於重男輕女。
直到現在我才知道,爸爸想既要,又要,還要。
爸爸聞言臉上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
“那是當然,你和你弟弟都是我們老王家的根,怎麼可能給她!”
我隻能試探著問:“要是弟弟已經被媽媽教壞了呢?”
“你弟弟還那麼小,懂什麼,隻要你媽不整天在他麵前亂教,怎麼會變壞呢?”
可是我知道,弟弟已經被教壞了,甚至可以說他天生就是個壞種!
爸爸還在繼續勸我。
“妮兒,我知道你媽那個樣子導致你不喜歡你弟弟。”
“可你們畢竟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
“他現在還小,分不清好壞,所以才會有樣學樣,對你不好。”
“隻要咱們好好教他,他還是會明白的。”
“等我老了,不在了,你就剩你弟弟一個可以給你撐腰的人了。”
聽著爸爸的話,我隻覺得諷刺。
撐腰?
前世就是他慫恿媽媽將我賣給那個殘疾老農的,畢竟他比別的買家多出了一萬塊錢。
他可以用這一萬塊錢,去買心心念念的平板電腦!
也不知道是委屈還是恨意讓我失去了理智,迫切地想要大吵大鬧一場。
我不死心地問:“要是隻能選一個呢?你是選我還是選弟弟!”
爸爸被我磨得不行了,一把甩開我拉著他胳膊的手。
“你以前不是很懂事嗎?怎麼現在變成這樣了?”
“難道就因為剛剛你弟弟看著你挨打還起哄,你就恨上他了嗎?”
“我都說了,那都是你媽教的,他還那麼小,他懂什麼?”
“你跟一個五歲的孩子計較什麼?”
爸爸臉上的嫌棄簡直要溢出來,我呆呆地看著他,心裏比吃了黃蓮還要苦澀。
原來在爸爸心裏,我竟然是這個樣子的嗎?
可是爸爸,我今年也隻有八歲啊。
弟弟是個孩子,難道我就是個大人了嗎?
可淚眼模糊中,透過那張與他這個年紀不符的蒼老的臉,我好像看見了另外一張血肉模糊的臉。
那時候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情踏上了返家的路,我再也沒辦法知道了。
“既然你不相信我說的話,那就算了。”
“但是爸爸,我要告訴你的是,千萬不要想著和媽媽離婚,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