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婆婆摳搜地過了大半輩子，最擅長沒苦硬吃。

不僅自己吃，還逼著大家一起。

我懶得和她爭執，結果她變本加厲，連我剛滿月的娃都不放過。

既然你喜歡吃苦，那我讓你吃個夠！

……

臨近生產的時候原本在老家的婆婆突然說要來照顧我。

結果她剛來就攛掇著老公把我提前訂好的月子中心退了。

老公說婆婆養大了他們兄弟姊妹四個，幾個侄子外甥都是她幫忙拉扯長大的，照顧產婦和新生兒的經驗不比專業月嫂差。

老公極力勸說，加上對婆婆映像還可以，而且現在臨時再找月子中心或者請月嫂也來不及了，所以隻能忐忑接受在家由婆婆照顧坐月子。

八月份的天氣很熱，出院回家之後第一時間就是打開空調，適宜的溫度讓刀口處的疼痛緩解不少。

“你怎麼能開空調呢？”

婆婆拿著遙控器就把空調關了，一陣熱浪從大開的房門處吹進來。

我忍著脾氣解釋：“媽，這空調的涼風沒有對著我吹，而且你看我這長袖長褲，又是襪子又是帽子的，不會受涼的。”

說完我看向老公，試圖讓他勸一下婆婆。

這麼熱的天氣，不讓開空調，不得捂出個好歹來？

老公皺著眉說：“媽……”

結果他剛開口，婆婆就把遙控器往兜裏一揣。

“這空調多費電啊，這麼一直開著，一個月得花多少錢電費啊！”

“你們年輕人就是不知道節約，花錢大手大腳的，你們這一個月的電費，比我一年的電費都多了！”

“而且哪裏就熱了？我一點也不覺得熱。”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合著婆婆不讓開空調不是怕我受涼落下月子病，而是心疼那點電費？

由於空調關了，房間裏的溫度急劇上升，幾句話的功夫，就感覺出了一身的汗，黏黏糊糊的很是難受。

老公搶先一步開口：“媽，你這說的是什麼話？現在的空調都是節能型的，就算一天二十四小時不停的開著，也用不了多少電。”

婆婆明顯有些不高興，瞪著老公說：“這能省一點兒是一點，你們是不知道，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的滋味。”

“再說了，我和你姐姐嫂子弟妹幾個坐月子的時候哪個也沒開過空調，不也照樣好好的沒見有誰喊熱。”

說完還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就好像我開個空調就是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一樣。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婆婆和姐姐嫂子她們坐月子都是在大冬天，當然不用開空調。

可現在是三伏天，氣溫高達四十度！

“媽，這空調買了不用不也是一種浪費嘛，再說了，你瞧瞧你一頭一臉的汗，就這你還說不熱？”

我不想鬧得太難看，試圖說服她。

老公也在一旁幫腔：“就是，你趕緊把遙控器拿出來，小玖剛生完本來就虛汗多，這麼熱的天中暑了怎麼辦？”

沒想到婆婆聽完這話就開始抹起了眼淚。

“兒啊，不是媽想故意找茬，是你出去看看，誰家像你們這麼過日子的啊。”

“如果硬要說熱，不是還有扇子嗎？扇扇不就涼快了？”

“好，就算扇子不行不是還有風扇呢嘛，幹啥非得吹空調啊。”

“這空調嗚嗚一轉，就是白花花的錢出去了啊。”

“要是你嫌我在這礙事，那你給我買個票，不要買機票，也不要買高鐵票，買個綠皮火車的硬座就行了，我少花點，你們就能多存下來一點了。”

“你買個票，我回老家，省得在這裏遭人嫌棄。”

說完就盯著我看，那意思很是明顯，說我嫌棄她了唄。

“媽……”

老公可能也沒想到他媽說哭就哭，一下子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婆婆也不再說話，抹著眼淚就出去了。

老公回過神之後趕緊追了上去。

這看得我一愣一愣的，壓根兒沒想到映像裏還算明事理的婆婆還能整這麼一出。

隨即反應過來，不是，你倆走就走吧，把空調遙控器給我留下啊！

實在是太熱了，我強忍著疼，一步一步挪到門口將門關上，然後掏出手機用手機控製打開了空調。

氣溫再次下降，總算是感覺活了過來。

也不知道老公是怎麼勸他媽的，反正他再進來的時候臉上帶著討好的笑，感覺到房間裏的溫度，雖然有些驚訝，但也沒說什麼。

“老婆，我媽那人就那樣，她年輕的時候日子過得苦啊，就隻能算計著過日子，這一來二去的，也就節約慣了。”

“看在我的麵子上，你別和她一般見識。”

我一聽這話就炸毛了。

“這是節不節約的事兒嗎？我一個月賺的錢難道還不夠我付電費嗎？”

“再說了，要是我熱中暑了呢？或者傷口發炎化膿了呢？”

“為了省這幾塊錢的電費，花出去幾千上萬的醫藥費就是省了？”

“我看她這就是沒苦硬吃！”

我本來就在氣頭上，說話自然就不好聽，老公越聽臉越沉。

“好了，你這不也吹上空調了，怎麼還那麼多話？”

說完又補了一句：“那是我媽，你讓我怎麼辦？”

聽到這話，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氣瞬間就上來了，指著門口大聲吼：“滾！”

可能是聲音太大了，睡在一側的女兒開始哇哇大哭起來。

我和老公都顧不上吵架了，趕忙去看她。

老公檢查了一下尿不濕，發現幹幹爽爽的，沒尿也沒拉，不是很確定地問我：“好端端的怎麼哭了？是不是餓了？”

我也是新手媽媽，哪裏知道這些，趕緊將女兒抱過來輕輕拍著她的背以做安撫又指揮老公去泡奶粉。

他出去得急，也沒關門，順著門縫，看到婆婆從她的房間裏出來了。

“怎麼我聽小寶在哭？”

老公手忙腳亂地泡奶粉，聞言回答：“可能是餓了。”

婆婆一看他在幹活，頓時搶過來自己幹。

“小玖還是沒奶水嗎？”

老公將奶粉桶蓋好放回原位，然後回答：“是啊。”

“不過沒有就沒有吧，喂奶粉也是一樣的，現在的奶粉雖然貴點，但是也跟母乳差不了多少了。”

“啥？！很貴！”

“嗯，一桶要四百多呢。”

婆婆將放好的奶粉罐又拿了出來，在手上掂了掂，問：“就這麼一小罐，要四百多？！這吃的是奶粉還是金子啊！”

“而且我看你剛才挖了兩大勺呢，這一小桶，連一個月也吃不了吧？”

老公一邊用雙手搓著奶瓶讓奶粉溶解，一邊回答：“現在孩子小，能吃挺久，但是她慢慢長大，對奶量需求也會越來越大，後麵一罐估計也就隻能吃一個星期。”

“一個星期！那一個月豈不是要四五桶！這可就是兩千多塊錢！”

“兩千多啊，都夠我在老家吃一年了！”

婆婆捶著胸口，心痛得就像是要上不來氣一樣。

懷裏的女兒哭得小臉一抽一抽的，我趕緊喊：“奶泡好了沒有啊，好了趕緊拿進來。”

老公聽到之後也不管婆婆了，急急忙忙進來，可能是怕婆婆進來發現空調又開了，順手就給門關上了。

隱約間隻聽到婆婆嘟囔了一句：“不行，照這麼個吃法，金山銀山也會吃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