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的第三年,我和妻子好不容易有了孩子,誰料出差中的我卻接到醫院的急診電話。
“你的妻子有先兆流產的征兆,需要住院,請你來簽一下字。”
我買了最近的航班趕到醫院,醫生拉著我訓斥。
“你妻子才出院一個月,怎麼能鬧出這麼大動靜?”
“出院的時候叮囑你的都忘記了嗎?”
“再想要,也要溫柔點啊!”
我滿臉驚詫地怔在原地,雙手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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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飛機之後直接衝到醫院,看見了病房裏唇色慘白的陸晚晚後滿臉心疼。
我快步走到她的跟前詢問:“怎麼樣?身體好些嗎?”
我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病房,追問道:“老婆,怎麼就你一個人?媽呢?”
自陸晚晚懷孕之後,我每次出差都會讓我媽媽到我家來照顧她。
見不到她的身影,我剛準備撥通電話,卻被陸晚晚攔下。
“前幾天給媽報了個旅行團,她一直想去看大海,正好合適,我就讓她去了。”
聞言,我緊緊攥著她的手安撫道:“對不起老婆,讓你受苦了。”
“都怪我,最近太忙了。這陣子我一定好好陪著你。”
陸晚晚告訴我沒什麼大礙,是在家突然感覺到腹部疼痛,有輕微流血的症狀,所以喊了一輛救護車送她來醫院。
我叫了騎手給陸晚晚送來一束她最喜歡的粉玫瑰。
她滿臉欣喜地接過,捧著我的臉親了一口。
恍惚間,我聞見了陸晚晚袖口處傳來的木質香水的味道。
陸晚晚懷孕之後,我們都格外寶貝,家裏連熏香都不用了,更別談噴香水。
我不自覺地蹙了蹙眉。
這時護士進來敲了敲門喊我去一趟醫生辦公室。
陸晚晚從懷孕到現在都很坎坷,孕前期經曆了妊娠劇吐,住院到孩子滿三個月才出院。
我急切地想知道她當下是什麼原因又再一次導致胎像不穩。
醫生將入院以來所做的一係列的檢查單遞給我看了看,然後意味深長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我們也能理解孕期的孤單寂寞,但你也要考慮到妻子的身體情況呀,剛出院才一個月吧?”
“怎麼能搞出這麼大動靜來?”
見我蹙著眉滿臉疑惑,醫生繼續補充道:“你知道要是出血嚴重,孩子很可能就保不住了。”
“就算忍不住也要溫柔點啊!”
“什麼溫柔點?”
剛問出來,我才意識到自己這個問題問的有多麼愚蠢。
醫生說的雖然隱晦,但他看向我的眼神可不算是簡單。
我見他勾唇一笑,捏了捏我胳膊上的肌肉,頓感心頭湧上一陣不適。
我已經出差一周了,更別談上次出院後陸晚晚就和我約定,為了孩子好,我們不可以被自己的欲望征服。
我忍不住追問醫生:“有沒有可能是她一個人在家......”
主治醫師睨了我兩眼,歎了口氣輕輕笑了笑。
“男子漢一人做事一人當,這有什麼不好承認的?”
“別把鍋甩給你妻子,她真的受了不少苦,就是接下來幾個月你們要多注意些,把孩子順順利利生下來。”
話音剛落,我攥著化驗單的手抑製不住地顫抖,後來醫生又叮囑了我兩句,可我一句話也沒聽得進去。
我如行屍走肉般回到了病房。
此刻的陸晚晚已經喝完半碗粥休息了,我找了半天外賣袋,也沒看見它的蹤影。
我隻好作罷。
我半靠在窗邊,聽著陸晚晚均勻的呼吸聲,心中五味雜陳。
自懷孕後,陸晚晚的情緒一直很不穩定,她習慣要在睡前聽一會小說,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她這麼快睡著。
我再次看了看她,還是那麼愛踢被子。
我猶豫幾秒走近替她將兩隻胳膊放進被子裏。
好巧不巧,在她轉身的瞬間我看見了她脖頸處的粉色印記。
深深淺淺,不止一處。
陸晚晚是過敏體質,一天四季身上時不時會出現被蚊蟲叮咬的痕跡,紫草膏不離身。
我仔細觀察了幾遍那處的痕跡,還是忍不住安慰自己,或許是自己理解錯了。
我不小心指甲滑到了陸晚晚的皮膚,她麵色不悅地皺了皺眉,翻了個身哼唧了兩聲。
那處印記被她翻身擋了下去。
陸晚晚的手機屏幕閃爍了兩下,我們從不互看對方的手機。
我本能地猜測是不是哪個男人給她發來的勸慰信息。
我跟陸晚晚說還需要兩天才能結束手頭的事情趕回來,但我也可以將事情交給助理去善後,提前趕回來陪伴她。
我忍不住好奇我要是提前趕了回來,會不會能親眼看見她和別的男人在我的家裏相擁在床?
我的腦海裏都像是電影在播放。
一連過去三個小時我都毫無睡意。
*
陸晚晚一直睡到晚上護士來給她打針才清醒。
見我滿臉疲憊,她心疼不已。
“老公,是不是在醫院睡不習慣?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霎那間有些恍惚。
醫院的陪護床我並非沒有睡過,陸晚晚大概忘了,孕早期她情緒不穩定,一直是我夜晚陪護的。
當時有一次我應酬到半夜實在是提不起精氣神想要和她商量一下能不能讓我媽媽陪護一晚,她大發雷霆。
陸晚晚對我說:“今晚我會一直等你,要是等不到你,這個孩子我也不想留了。”
醫生跟我說孕前期,在激素的影響下,孕婦的情緒會十分不穩定,我從未怪過她分毫。
這四個多月,我能推的應酬也全部都推了。
見我不吭聲,陸晚晚再次開口問道:“在想什麼呢?”
要是換做之前,聽到陸晚晚如此體貼我,我一定會開心地跳起來。
可現在我的內心卻掀不起一絲波瀾。
我回過神來看著她那張精致的麵容,這張臉曾經讓我無比迷戀,她的一顰一笑都牽動著我的心緒。
而今我卻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完全信任她。
陸晚晚對著我甜甜地笑了笑,眸中飽含愛意。
回憶將我拉回到了剛在一起的那天,陸晚晚牽著我的手鄭重地對我說:“從今以後,我們要彼此信任,無條件地相信對方好嗎?”
她畢業後主動為了我留在了江城,陪我走過了三年的婚姻,真的會做出對不起我的事情嗎?
我抿心自問,內心是不願意相信的。
護士遞給我一袋藥將我從回憶裏拉了出來。
我淺淺地回應了陸晚晚一個微笑搖了搖頭。
“不用,我又不是沒睡過醫院的陪護椅子。”
陸晚晚愣了幾秒,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地尷尬神色。
護士叮囑了幾遍要保持充足的睡眠,盡量吃半流質的食物。
陸晚晚順勢問我:“老公,你是不是還沒有吃晚飯?”
我意識到匆忙趕回來到現在,我連午飯都隻是喝了一杯提神的咖啡。
她拿起手機想要點外賣,我忍不住問她:“中午也是點的外賣嗎?”
陸晚晚再一次變得慌張起來。
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緊張的時候雙手會忍不住地摩擦衣角。
戀愛三年,結婚三年,我早已對她的一切微表情了如指掌。
她輕輕地“嗯”了一聲,而後低了低頭。
我的心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陸晚晚愛喝的那家砂鍋粥離醫院開車都要半小時,外賣是不可能這麼快送過來的。
但是我又不敢相信,是誰能趁我去醫院辦公室的時機給她親自送一份粥過來。
為了驗證心中的猜想,我指了指她丟在床頭的半碗粥說道:“還是點這家吧,你喜歡吃心情也會好些。”
陸晚晚怔了怔,手指戳了戳屏幕回道:“他家晚上不開放外賣,我們重新選一家吧?”
我本能地“啊”了一句,打開了外賣軟件。
陸晚晚衝過來一把奪過我的手機解釋說:“我來就好了,這點小事就不麻煩你了。”
陸晚晚的指尖劃過我手掌的瞬間,我的全身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
我努力克製著心頭的不適對著她點了點頭,“好,那就交給你了。”
她開心地笑了笑體貼地挽著我的胳膊對我說:“老公,你胃不好,要不給你點份養胃粥暖暖吧?”
陸晚晚很久都沒有如此關心過我的身體健康了,我還是忍不住感動了一下。
但是醫生剛剛對我說的那番話又再一次出現在我的耳畔。
換做任何一個成年人都聽得明白,醫生明裏暗裏都在責備我不顧妻子的身體安危胡來。
陸晚晚的主治醫師是一院的產科聖手,他們做過一係列的檢查得出來的結論不可能是誤診。
而且我可以百分之百確信陸晚晚不是因為在家摔倒。
換作平時,陸晚晚一定會在見到我的第一時間就拉著我的手腕控訴家裏哪裏的裝修不合適,差點害得寶寶出事。
而從我來醫院到現在,除了醫生給我介紹過病情,陸晚晚對出事的原因閉口不提。
我看得出來她在猶豫。
陪她吃完夜宵後,她極力勸我回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第二天早上再來。
我想了想感覺一直叫外賣也不是個事,便應允了她的建議。
臨走前,陸晚晚還像往常一般點了幾樣小菜。
出醫院之後,我心頭感到一陣輕鬆。
感覺一切都是我多慮了。
*
回到家之後,剛打開門我就聞見了外賣的味道。
陸晚晚孕期鼻子比較靈敏,平日裏都是我早起給她準備好一日三餐。、
家裏沒有人想必她都是靠外賣度過的。
我收拾完桌上的外賣餐渣後,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
我打量了每一個外賣小票,並無異樣。
我瞬間打消了心中的疑慮,覺得一切都是我疑心病太重了。
醫生告訴我是從家接走的陸晚晚,細細想來家裏並沒有不妥之處。
也許就是我最近很忙,沒有照顧到陸晚晚的情緒,她自己一時衝動罷了。
想到這,我不禁聯想到了自己,我不該對她有任何歧視之舉,畢竟孕期我也有難耐的時候,也是靠著自己解決的。
我托朋友給我送來了兩隻老鴨,陸晚晚最喜歡喝鴨湯。
當我洗漱完哼著小曲找菌菇準備給陸晚晚燉湯時,我突然在水池旁邊的櫥櫃邊翻到了一個煙灰缸,上麵還殘留著水漬。
我忍不住嗅了嗅,煙味雖然不容易消散,但我好歹也行走江湖好幾年。
我一下就辨別出殘留的煙油就是前兩天的。
我從小就不會抽煙,陸晚晚是個孕婦就更不會抽煙了。
家裏從未準備過煙灰缸,我更無從知曉這個嶄新的煙灰缸從何而來。
我再一次起了疑心,罵罵咧咧地又在廚房搜尋了一遍蹤跡,毫無收獲。
就在這時,陸晚晚的信息發了過來。
“老公,這兩天不想吃加了菌菇的湯,你記得別放。”
我再次看了看手旁邊的煙灰缸,會不會是陸晚晚想到了藏匿之處,及時提醒我,害怕我在家發現什麼端倪?
見我沒有回複,陸晚晚又補充道,“前兩天燃氣師傅來過一次,家裏燃氣保護閥壞了。”
想到我們這個片區的燃氣師傅,我緊蹙的眉毛再一次放鬆了下來。
燃氣師傅是個老煙鬼,或許是陸晚晚為他準備的。
我打開櫃子看了兩眼燃起閥,確實是嶄新的。
我將煙灰缸放回,將老鴨湯燉上,見到媽媽更新了朋友圈。
我見她沒睡,忍不住給她打了通電話,想問問她旅遊體驗如何。
誰料我媽媽卻告訴我說:“是晚晚非要安排我出來的,說這兩天她有大學同學要來家裏住兩天,怕不方便。”
“怎麼?你出差結束了?回家有見到她們嗎?”
大學同學?
陸晚晚因為從小家庭的緣故,向來不喜歡帶朋友來家裏住,更別談是幾年未見的大學同學了。
我環顧四周,沒有女孩來過的痕跡。
但我還是忍住了沒有告訴媽媽,也將陸晚晚住院一事隱瞞。
我爸媽每隔一段時間都叮囑我要仔細照顧陸晚晚,孩子千萬不能有事情。
要是讓我媽媽知道陸晚晚又住院了,按照她的性格一定會立馬飛回來質問。
我媽又叮囑了幾句,掛斷了電話。
這一夜,心事重重的我始終無法安睡。
我很早就起來給陸晚晚送早餐了。
到了醫院之後,陸晚晚已經在輸液了,見到我後給了我一個深情的飛吻。
她貼心地詢問我是否休息充足了。
早上起來時我照了照鏡子,黑眼圈重的快要掉到腳後跟。
但我的理智告訴我現在我還不能和陸晚晚攤牌。
我隻好強裝鎮定告訴她昨天夜裏公司臨時通知方案有變,開了三個小時會議。
陸晚晚並未懷疑,而是滿臉心疼地對我說:“老公,你辛苦了。”
早飯後,助理給我發來信息說要開個短會,我怕打擾到陸晚晚休息便去了車裏。
一小時後再回到病房,我看見陸晚晚滿臉緋紅地半靠在床邊。
我不自覺地問她:“遇到什麼開心事了嗎?”
陸晚晚敷衍了我一句:“剛剛刷到好玩的視頻了。”
我瞥見了陸晚晚床頭放著一杯奶茶,皺了皺眉問她:“怎麼還想起來點奶茶了?”
“突然想喝了。”
和那份粥一樣,我並沒有看見奶茶的外賣袋。
我再也沒辦法控製自己的胡思亂想,但直到出院我也沒再發現任何不妥之處。
一周後,陸晚晚各方麵指標穩定可以辦理出院。
臨走前醫生告訴我說要給陸晚晚控製體重,因為她腹中的胎兒比正常月齡的孩子要大一個月左右,怕生產時受苦。
聽完醫生話的我,一路上都在思考。
陸晚晚前期因妊娠劇吐整日輸營養液,根本不可能營養過剩胎兒超重。
一個讓我不可置信的念頭油然而生!
接下來的五個月,我一邊尋找證據一邊悉心照顧著陸晚晚。
結果怕什麼來什麼,陸晚晚在孕34周時早產了。
醫生催我簽署手術同意書時,我私下裏安排了一項檢查。
讓家裏所有人欣喜的是陸晚晚生了一個十分壯實的大胖小子。
兩家人滿臉欣喜地說孩子五官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我滿懷忐忑地等到了陸晚晚和兒子出來,也等到了醫生遞給我的親子鑒定結果。
我的世界終於黑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