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結婚紀念日，我陪著老公參加商務晚宴。

剛入座我就被陌生女孩潑了一杯紅酒。

我想還手，老公卻攔著我。

他說女孩認錯人，要我忍耐，不要給晚宴製造麻煩。

我去廁所換禮服的時候，看到他將女孩堵在樓梯裏。

女孩眼神愛意滿滿，很得意。

“謝謝齊總帶我來看秀，還不計較我對太太潑紅酒。”

“我會好好工作，報答雲逸哥哥的！”

她踮起腳尖，親昵地貼在我老公的耳邊。

而我的老公齊雲逸還擔心她會站不穩，緊緊握住她的腰，幫她保持平衡。

滿臉都是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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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我的化妝品都是防水的，她的那杯紅酒絲毫沒有破壞我精致的妝容。

並且我也已經猜到了那女孩是誰。

我踩著高跟鞋，推開樓梯間的玻璃門不急不慢地款步走過去。

優雅地站在女孩的麵前，在女孩驚愕的目光裏，我甩手給了她兩巴掌。

接著又毫不猶豫地踹了齊雲逸一腳，冷笑著對他說。

“兩個蠢貨，出軌都不會找個沒人的地方藏好了，這不是找打呢嘛。”

女孩的臉很快腫了起來。

我拿了張濕巾慢條斯理地擦手，嘖嘖嘖，粘了一手的粉底液，隨後我瞟了她一眼。

“陳溪筠，齊雲逸的新助理？”

陳溪筠顫抖了一下，含淚看著齊雲逸，點了點頭。

齊雲逸把陳溪筠護在身後。

“謝瑜然，你別為難陳溪筠，是我讓她來見世麵長長見識的。”

我冷冷地看著他。

“頭一次聽說員工用潑老板娘一身紅酒來長見識的。”

齊雲逸的眼神漸漸變冷。

“陳溪筠之前沒見過你，她不知道你是我老婆，她以為你是小三，一時衝動才潑了你水。”

“她小你十歲，你跟一個小女孩計較什麼。”

或許他自己都覺得這解釋站不住腳。

齊雲逸的眼神都有些躲閃。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今天的晚宴是我們為了紀念結婚而來的，她身為你的助理不可能不知道。”

“結婚紀念日能跟你一起出現的，除了你老婆，還能有誰？”

“再說，你的小三，輪得到她一個助理來管嗎？”

齊雲逸無言以對。

可他還是護著陳溪筠，沒向我靠近一步。

這次的商務晚宴，是齊雲逸早就安排好的。

他想考察市場，順便慶祝結婚四周年。

但出發前，他給我打電話。

說新來的助理陳溪筠又迷糊了，忘了訂我的機票。

因為不能耽誤考察，他先走了。

他親自幫我訂了兩天後的頭等艙。

我不是愛計較的人。

晚幾天出發也不耽誤參加晚宴。

就沒多說什麼。

可他卻一直瞞著我，原來的那趟航班，是陳溪筠陪他飛過來的。

齊雲逸和陳溪筠都沉默了。

場麵靜得像兩個人突然啞巴了一樣。

我不想輕易放過陳溪筠，直接點破。

“齊雲逸，現在看來，你的小助理才不是什麼迷糊蛋。”

“她精著呢，故意不定我的機票。”

陳溪筠拚命搖頭否認。

齊雲逸也護著她，硬著頭皮否認我。

他反說我沒有教養。

說自從知道他換了新助理，我就一直找陳溪筠的茬。

陳溪筠聽後，害怕地拉了拉齊雲逸的衣擺。

“齊總，我不認識瑜然姐，她為什麼這麼討厭我，還要這樣欺負我呢？”

她叫我“瑜然姐”。

她要是懂規矩，應該稱呼我為齊太太，她的心思可真野。

如果是以前的齊雲逸肯定會糾正她。

但這次，他抿著嘴一聲沒出。

陳溪筠突然開始向我鞠躬。

眼淚一滴滴掉在地上，肩膀因委屈而顫抖。

“對不起謝瑜然姐，我不知道哪裏得罪了你，但既然你不開心，我就要道歉。”

“你要覺得鞠躬不夠，我可以下跪。”

說完，她就要跪下。

我看著她這套熟練的“茶藝表演”，忍不住冷笑。

“行啊，你愛跪那就跪吧。”

齊雲逸的眼皮跳了跳，趕緊扶起要跪的陳溪筠。

突然大怒。

“夠了，謝瑜然，你一定要為難一個剛畢業的小女孩才高興嗎？”

“你忘了自己以前是怎麼被上司欺負的嗎？自己淋過雨，就見不得別人撐傘了嗎！”

我心裏一顫。

為了陳溪筠，他竟然揭開我的傷疤。

他拉著陳溪筠的手要走。

陳溪筠讓他等一下。

然後從手提包裏拿了濕巾。

半跪在地上，一點點擦去他被我踹臟的褲子上的塵土。

這時，齊雲逸似乎被陳溪筠的溫柔舉動安撫到了，冷靜了些。

他放緩語氣，有點哄我的意思。

“謝瑜然，向陳溪筠道歉，我還可以帶你回去繼續參加晚宴。”

我冷漠地看著他們，像看兩個陌生人。

我有仇當場就報，從不委屈自己的乳腺，憑什麼道歉？

齊雲逸被我冷淡的態度激怒，帶著陳溪筠，頭也不回地離開。

就這樣，把我一個人留在了外國的晚宴。

真是可笑，我今天本來是想要告訴他，我懷孕了。

看著他憐惜地摟著陳溪筠離開。

我獨自參加完了晚宴，落落大方地與所有嘉賓聊天交換信息。

回到酒店就改簽機票，洗漱睡覺。

齊雲逸整晚都沒現身。

直到次日我登機前，他才來電。

我沒理，直接關機。

落地後，手機跳出齊雲逸發來的十多條短信。

一直追問我為什麼玩消失，為什麼不回他的消息。

卻對自己昨晚整夜不回酒店，一句不提。

我沒回他。

回到家，我馬上聯係律師起草了離婚協議。

但我心裏清楚，這婚怕是不容易離。

我和齊雲逸經曆了六年戀愛長跑才結婚，四年的婚姻生活，到如今兩人也整整相識了十年。

那六年，我陪齊雲逸吃過苦，挨過凍。

為了給齊雲逸買套體麵的西裝，我吃了一個月的老幹媽配大饅頭。

出去打工時還差點被上司占便宜。

正因為我過去遭遇過不公，齊雲逸總會對新來的年輕員工特別關照。

不過，好在那些苦都換來了回報。

網絡購物崛起時，我們抓住了機會。

短短兩年，資產就翻了幾番，近千萬。

公司創立那天，齊雲逸掏出鑽戒向我求婚。

他說會永遠愛我。

盡管婚後我打算退居幕後，他還是把三分之一的股份轉給了我，作為婚前財產。

是從什麼時候起，我發現他不對勁的呢？

大概是一個多月前。

那天，公司老員工告訴我，齊雲逸換了新助理。

已經兩個月了，我卻什麼都不知道。

聽說新助理年輕漂亮，是出名的校花。

我心裏有點不是滋味，等齊雲逸回來，就問他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那天喝了點酒，領帶一扯，對我甩臉色。

“換個助理這種小事有什麼好說的？她年輕沒經驗，遇到問題就隻會哭。”

“要不是王總硬塞給我，我才不招她呢。”

齊雲逸平時說話很有分寸。

他今天這麼激動，讓我心裏越發不安。

我幫他掛好衣服，輕聲問。

“這麼說，王總跟這個小助理，關係不一般？”

齊雲逸卻搶過我手裏的浴巾，突然火了。

“謝瑜然，你現在怎麼變得跟長舌婦似的，滿腦子都是八卦！”

他厭惡地看了我兩眼，衝進浴室，“嘭”地關上門。

我愣住了。

我們的婚姻可能出現了問題。

齊雲逸是在一周後回國的。

但他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派了陳溪筠來取換洗衣物。

我把整理好的行李箱遞給她。

小姑娘笑得一臉得意。

“瑜然姐，您就放心吧，齊總現在在我家休息呢，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她拉著行李箱要走，又停了下來。

“對了，齊總說他愛吃您做的黃燜魚翅，還得麻煩您把做法發給我。”

她緊緊盯著我。

大概很想從我的表情裏，看出我的憤怒。

要是以前，被人這樣挑釁，我肯定會教訓她一頓。

可現在，我心裏毫無波瀾。

我彎了彎嘴角，拿出手機加上了她。

陳溪筠對我的無動於衷感到驚訝，走的時候，還回頭看了我好幾眼。

等她走了，我才想起那份忘記讓她轉交的離婚協議。

隻好自己跑一趟。

到了公司，齊雲逸的另一個助理魏令怡匆匆跑過來。

“齊太太，您怎麼來了？齊總不在公司。”

“陳溪筠呢？”

魏令怡麵露難色。

“也不在。”

我笑了笑，“沒事，我就是來給齊總送點東西。”

我去了齊雲逸的辦公室。

一進門就發現，裏麵大變樣了。

他的辦公桌上擺滿了可愛的擺件和多肉植物。

茶幾上放著一對亮色的情侶馬克杯。

就連商務沙發上的靠墊都換成了粉紅色。

不用想，這都是陳溪筠搞的。

幼稚可笑，卻輕易地表明了她在齊雲逸心中的地位。

魏令怡麵露尷尬。

“齊太太，這......”

我環顧了一圈，“哼，真幼稚。”

我坐到齊雲逸的辦公桌前，輸了保險櫃的密碼。

還好，櫃子順利打開了。

我把離婚協議放進去，讓魏令怡提醒齊雲逸看。

然後就離開了公司。

漫無目的地逛了兩圈回家，發現陳溪筠發了一條朋友圈。

照片上是一盤做得不太好的黃燜魚翅。

配文說：“第一次做，差點燒焦了，還好哥哥不嫌棄，都吃光了！感謝你，包容愛哭的我，我的哥哥！”

照片的濾鏡用得挺到位，畫麵還挺溫馨的。

齊雲逸點了個讚。

我也跟著點了個讚。

然後撫摸著小腹，把手機調成了靜音。

不知什麼時候，我睡著了。

接著被一陣猛烈的開門關門聲驚醒。

睜開眼，一身怒氣的齊雲逸闖了進來，連拖鞋都沒顧上換。

我正納悶他怎麼火氣這麼大。

他已經一把把我從沙發上拽起來，猛烈地搖晃著我的肩膀。

“謝瑜然，你怎麼這麼狠毒！”

“我出國好幾天，就想吃一口黃燜魚翅，你不想給我做，她就學著做了！”

“她根本不會做飯，手上燙了好幾個泡，忍著疼給我做好了！”

“結果你就吃醋了？你假裝教她做菜加她微信，其實就是為了偷窺她的朋友圈是吧？”

“你陰陽怪氣地點個讚是什麼意思？你還不如直接罵她小三算了！”

“人家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臉皮那麼薄，直接被你逼得在家裏割腕自殺！”

“要不是我發現得及時，今天就出人命了！”

我看了一眼他的手腕，白色的襯衫袖口還沾著一些血跡。

他這一連串的指責，讓我腦袋嗡嗡作響。

一陣眩暈襲來，我直接吐了出來。

齊雲逸的動作突然僵住。

我衝進衛生間，抱著馬桶又是一陣猛吐。

直到吐得胃裏空空如也，才軟綿綿地癱坐在地上。

齊雲逸靠著門，厭煩地扔給我一條毛巾。

“你裝什麼病，別想著這樣我就不會罵你了！”

“謝瑜然，你敢做怎麼不敢當啊。”

我用毛巾擦了擦因嘔吐擠出的眼淚。

瞅見了自己手上的疤痕。

我的廚藝也不是天生就會的。

這道疤就是當初學做黃燜魚翅時燙傷的，那時候齊雲逸心疼得差點掉眼淚。

他每天都親自給我塗燙傷膏，還不讓我沾水。

可現在，他的記憶就像我的傷疤一樣，都已經淡忘了。

我掙紮著爬起來接水漱口。

用沙啞的聲音問他。

“齊雲逸，我什麼時候不給你做飯吃了？”

“不是你自己不願意回家的嗎？”

十年的路，我們跌跌撞撞一起走過，以前也不是沒拌過嘴。

但每次他都會帶著禮物主動求和。

這時，我就會做一盤黃燜魚翅，吃完後，兩人就和好如初。

可今天，他卻步步緊逼。

“謝瑜然，如果你早點低頭，我怎麼可能不回家？”

“現在，立刻穿上衣服跟我去醫院。”

“去給溪筠道歉，直到她原諒你為止。”

我緊緊抓著毛巾，反問他。

“如果我就是不去呢？”

“齊雲逸，你是我的老公，你吃著別的女人做的晚飯，還在朋友圈曬恩愛，就因為我點了個讚，就讓我去給她道歉。”

“如果我要道歉，那我到底該說什麼呢？來，齊雲逸，你示範一下呢？”

他一下子被問住了。

朋友圈發出來，不就是讓人看讓人點讚的嗎？

他能找出什麼理由，讓我去道這個歉呢？

我看著他一臉為難的樣子，又幹嘔了幾下。

他冷冷的聲音再次傳來，“謝瑜然，你還沒完了？”

聽著他那嫌棄的語氣，看著他那不屑的表情。

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

直接抬手，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

“齊雲逸，你給我滾！”

剛開始創業那會兒，我們過得很難，吃不好也睡不好。

那時候特別怕生病。

因為生病會耽誤工作。

最重要的是，生病得花錢。

那時候，哪怕我稍微打個噴嚏，他都會立刻去給我倒杯熱水，夜裏不知起來多少次摸我的額頭。

可如今，我吐得死去活來，他卻以為我在裝病。

如果不是孕期反應讓我沒力氣。

我真想現在就去廚房拿把剪刀，把他給閹了算了。

等我回過神來，齊雲逸已經走了。

我想起來了，他好像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說陳溪筠醒了。

不然，他也不會在被我狠狠打了一巴掌後，一聲不吭地走掉。

我默默地收拾著地上的嘔吐物，心裏想著。

陳溪筠醒來也好，至少我不會對她有負罪感了。

不過......

我摸了摸小腹。

肚子裏的這條小生命，可能我一輩子都要懷著對她的負罪感活下去了。

第二天，我獨自去了醫院。

排隊等候時，我又看到了陳溪筠的朋友圈。

她臉色蒼白，懷裏抱著一大束鮮花，半躺在病床上。

一隻手指修長的大手正在喂她喝水。

那隻手上還戴著我們曾經的婚戒。

照片配文：“我真傻，哥哥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因為你，我才對這個世界有了留戀。謝謝你，哥哥。”

這一回，我沒有點讚。

因為我已經學聰明了。

護士在叫我的號。

麻醉師讓家屬簽字時，我拿起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皺了皺眉，“孩子爸爸呢？這麼重要的事，怎麼不陪著？”

我勉強笑了笑。

“他早死了。”

麻醉師露出驚訝又尷尬的表情，“對不起，請節哀。”

手術進行得很快。

因為有麻醉，我沒有感到疼痛。

但我想，那個小生命在離開的時候，一定很疼吧？

我在診療室外休息了一會兒，準備離開時，麻藥勁過了，小腹開始隱隱作痛。

我不由自主地彎下腰，隻想早點回家。

剛走到一樓，就碰到了齊雲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