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您好，請問您是田蓉蓉的奶奶嗎？”顧盼對著電話的那頭問道。

“是，你是誰？”電話那頭在沉默了一會過後，傳來警惕猶疑的聲音。

“我是北海公證處的公證員助理顧盼。是這樣的，蓉蓉的媽媽被拘留在看守所，她的父親也聯係不上。根據派出所給我們的資料，蓉蓉的直係親屬隻有奶奶和外婆，二位可以協商，為蓉蓉確定一個合適的監護人。孩子現在沒有人照顧，非常可憐，所以我想詢問一下您的意見，您願意當蓉蓉的監護人嗎？”

顧盼的話還沒說完，那頭的聲音馬上打斷了她：“我肯定不行！我在老伴去世之後就改嫁了，我現在的家庭裏有好幾個孩子，哪有多餘的精力照顧她。你剛剛不是說她還有外婆嗎？讓她外婆照顧吧。”

顧盼接著說：“還有一件事，這起虐童案已經移交到了北海市檢察院。針對蓉蓉的特殊情況，檢察院決定對她進行司法救助，經過初步評估，司法救助金大約三四十萬。”

“三四十萬？！這樣啊......其實吧，非要我做監護人也不是不可以，我家裏的兩個小孫子跟蓉蓉年紀相仿，估計在一起也能玩得來，我帶兩個是帶，帶三個也是帶，多雙筷子的事。蓉蓉外婆那邊，想想也不太合適，畢竟她女兒就是因為蓉蓉被關起來的，她心裏肯定有氣，萬一撒在蓉蓉身上怎麼辦？她女兒那麼暴力，說不定有遺傳的成分在......”

“那好，我們約個時間，您和蓉蓉外婆一起到我們公證處來，商量一下誰做蓉蓉的監護人，我們再為你們辦理一份《監護人協議書》公證，確定監護人。”

掛斷電話後的顧盼，難掩臉上的擔心和落寞。

一旁的宋瀟瀟也歎了一口氣，說道：“她外婆那邊，我也打過電話了，情況差不多。一問就說自己身體不好，照顧不了。再一說有司法救助金，又馬上改了口。這些人到底是怎麼想的，這可是自己的親孫女，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你說，我們當時是不是不應該一下子就報警？好好勸勸她媽媽，說不定她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改過自新，這樣蓉蓉好歹也還有個親人照顧，不至於像現在這樣，一會像個皮球一樣被人來回踢，一會又像一顆搖錢樹一樣人人搶。”

“別自責了。蓉蓉身上的傷，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正常人看到這樣觸目驚心的畫麵，該認識到錯誤的早就認識到了，不會等到今天的。除了報警，我們別無他法，再拖下去，後果不堪設想。”顧盼安慰道。

“你說得也是。這還是不是人啊，對著自己的親骨肉怎麼下得去這樣的毒手，真是氣死我了！”宋瀟瀟氣不打一處來，捏緊拳頭，重重地砸向辦公桌。

說話間，鄭子皓走進辦公室。

“剛剛遇到隔壁金融一部的小趙，他說他們部門新來了兩個助理，長得挺漂亮。”鄭子皓一邊放下手中的文件，一邊分享著新鮮事。

“這不正合你意嗎？還不快去廣撒網，勤屯糧，才對得起你風流倜儻小郎君的名頭。”正在氣頭上的宋瀟瀟胡亂回應道。

“你可別亂說話，我這個人很專一的。”鄭子皓緊張地瞟了顧盼一眼，又回頭瞪住宋瀟瀟，“誰讓你亂給我起外號了。”

“你專一？就你這樣的，我都不好意思點破你。”宋瀟瀟翻了個白眼。

“你最近怎麼回事啊？總是對我陰陽怪氣的，莫名其妙，有什麼意見你就直說嘛。”鄭子皓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氣鼓鼓地望著宋瀟瀟說。

“當我沒說。”宋瀟瀟不理會鄭子皓，從桌麵上抽出一份檔案低頭看了起來。

顧盼突然接到程書睿的電話。

“你和子皓、瀟瀟到我的辦公室來一下，小李警官過來了。”

“好的師父，馬上到。”

小李警官是濱海派出所新來的民警，也是負責處理田蓉蓉案件的責任民警，長得高高瘦瘦，稚氣未脫的臉上冒著幾顆顯眼的青春痘。

一聽小李警官說到和田蓉蓉的事有關，程書睿就把顧盼幾個都喊了過來。

對於這個虐童案，年輕氣盛的小李警官感到既痛心又憤怒。

“這段時間調查下來，我們的辦案民警的心情也沉重極了。田蓉蓉這孩子，命太苦了，她爸爸媽媽還沒有登記就有了她，還沒滿月呢，她爸爸就拋下她們母女，說是南下打工，至今都杳無音信。

孩子一出生就不會說話，後來又因為長期營養不足，發育滯緩，導致輕度智力障礙。

她這個媽媽，今年才二十七歲，沒什麼文化，又不肯吃苦，仗著自己還算年輕漂亮，吃青春飯，在一家酒吧做陪酒小姐，整天喝得爛醉如泥。別說教育了，就連基本的生活都沒辦法給孩子保障。性格暴躁，一發起火來起來就控製不住自己，掀桌子砸東西都是家常便飯，還動不動就拿孩子撒氣，用巴掌打，用皮帶抽，拿煙頭燙，孩子身上連塊好地兒都沒有......”小李警官說著，不自覺握緊了拳頭。

在座的人都陷入了沉默。突然，小李警官想起來此行的目的。

“程部長，我這次來找你，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是關於司法救助金的事。檢察院現在犯了難，將來不管是由奶奶還是外婆來做田蓉蓉的監護人，檢察院都擔心監護人會濫用這筆救助金，到頭來，錢還是用不到田蓉蓉身上，那這筆救助金就失去意義了。聽說程部長工作經驗豐富，所以想來問問你，有沒有什麼好的建議或者想法。”

幾乎不用什麼思考的時間，程書睿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也許我們可以借助公證提存來解決這個問題。”

之所以脫口而出，是因為，自從得知有這筆司法救助金後，同樣的擔憂就已經在程書睿的腦海中出現。

他繼續解釋道：“大致的操作是，檢察院把這筆錢存在我們公證處，由我們負責按照發放計劃，固定每個月把錢轉給監護人，並且對監護人進行監督，相信可以有效防止監護人濫用救助金的情況。”

“你們還有這功能？是個好方法啊！”小李警官眼前一亮，一拍大腿道。

鄭子皓卻提出了問題：“師父，公證提存一般是用於商事交易，從來沒有涉及過司法救助。這恐怕要提請上會，處領導那邊能同意嗎？”

“就你們家事一部愛搞新鮮事。”“萬一有風險誰來承擔。”鄭子皓捏著嗓子學起了陳副主任的音調，把顧盼和宋瀟瀟都逗笑了。

“這個不用擔心，我會處理。”程書睿淡定地說，“隻要檢察院那邊能同意這個方案就行。”

“那好，這件事，就拜托程部長了。有什麼需要我協調的，你隨時聯係我。”小李警官拿起茶幾上的警帽，扣在了頭上。

送走小李警官，鄭子皓長舒了一口氣：“有師父出馬，處領導那邊肯定OK。這下好了，問題可以解決了。”

“離解決還遠著呢，最棘手的問題都還沒搞定。”程書睿說道。

“什麼棘手的問題啊？”鄭子皓脫口而出。

“誰來做監護人？”顧盼在旁邊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