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說當朝宰輔寧淮川溫良恭儉,心懷大義。
但隻有我知道,他八歲殺母,十歲弑父,天生絕情嗜血如命。
他能收斂成如今這幅模樣,全靠我日複一日的約束安撫。
可在我們大婚前夜,我被人從婚房中擄走,拋屍街頭。
他在我身前跪了一夜,轉頭卻請旨娶了愛慕他已久的當朝公主。
所有人都津津樂道權臣皇室的聯姻。
卻不知和公主大婚之日就是他殺遍全京之時。
……
也許是我枉死後怨念太重,沒有魂歸地府,而是飄蕩在寧淮川的身邊。
我一瞬不瞬地看著他試穿婚服。
大紅錦緞,將他俊秀的臉龐映襯得更加溫潤。
他果然很適合這件婚服。
沒白費我一針一線,親手為他縫製。
他細心的撫平婚服上的每一條褶皺,笑容直達眼底。
可下一瞬,他沉下了臉。
因為府衙匆匆趕來的官差,踉蹌跪到了他麵前。
“寧大人,黎姑娘她……歿了!”
擁擠的大街裏,一具女人的屍體被隨意的扔在路邊。
屍身上遍布青紫,幾處鞭傷深可見骨,讓人多看一眼都覺得殘忍。
寧淮川一身紅衣疾步趕來,在看到我殘破身軀的瞬間,愣在原地。
“清歌…”
寧淮川一眼就認出了那是我,即使表麵偽裝的如何冷靜,我仍然看到了他瞳孔裏的震顫。
他緊抿薄唇,單膝下跪,將我的屍體緊緊的抱進了懷中。
捕快說,我在死前一定受到了很大的折磨。
然而這段記憶,我卻已經記不太清了。
我隻記得自己被人當街擄走,然後被人關在了一個水牢裏,整整折磨了兩個時辰。
最後,我被一群野狗活生生咬死,那人也將我的屍體扔了出來。
這場虐殺,我從頭到尾,隻記得起一雙充滿惡意的眼睛。
“寧大人。”
一頂豪華的軟轎突然被抬到寧淮川的身邊。
轎簾掀開,長相美豔的女子從轎中走出,她看著寧淮川,嬌聲道。
“是發生什麼事了嗎?呀,這不就是寧大人你的未婚妻嗎?怎麼會死在這裏?”
女子捂著小嘴,看著我的屍體露出了受到驚訝的表情。
隨後又故作惋惜道。
“真是可憐呀,明天就可以和寧大人你成婚了,偏偏死在了大婚前一天。”
“也怪她福薄,寧大人可不要為此傷懷呀!”
寧淮川始終抱著我的屍體不發一語,連半個眼神都沒有給這位女子。
女子臉色一僵,眼角劃過一絲不甘,隨後朝身後護衛示意道。
“還不快把這具屍體給我丟下去!放在這裏,實在是有礙觀瞻!”
“我看誰敢!”
寧淮川在這一刻終於開口了,他抱著我的身體緩緩起身,雙目赤紅。
他一步步的走到女子麵前,那雙眼睛,就這麼死死的盯著她。
“寧,寧大人…”
女子被這個模樣的寧淮川嚇的小臉煞白,連連後退。
她似乎不敢相信,平日裏最是溫潤如玉的當朝宰輔,為何為由如此暴戾的一麵。
我身上的血汙蹭到了他的臉上,此時的寧淮川仿佛從雲端之上的仙人,變成了嗜血的修羅。
他盯著那女子的眼睛看了許久,最終垂下眉眼。
一語不發的離開了這裏。
我看到他將我的屍體抱回家中。
每一步都走的異常沉重。
他用手帕輕輕的擦拭著我身上的血汙,用梳子捋順我臟亂不已的頭發,
一顆滾燙的眼淚從他的眼眶裏滑落而出,落在了屍體的臉上,也在我的靈魂上烙下印記。
“清歌,一定是她對不對?”
寧淮川說的她,就是當朝最受寵的臨安公主。
也就是剛才在街上,和寧淮川搭訕的女子。
我和寧淮川青梅竹馬一同長大,也是我陪著他從稚嫩的少年,一步步爬到了今日當朝宰輔的位置。
可以說,我和寧淮川已經融入了彼此的骨血裏,密不可分。
整個京城中的人,都知道寧大人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是我。
寧淮川少年成名,長相又得天獨厚,俊美如玉,當他被欽點成狀元,騎馬遊街的時候,整條大街擠滿了圍觀他的男女老少,漫天灑下的手帕和香囊幾乎將他淹沒。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不是沒有千金小姐或榜下捉婿的官員向他投來橄欖枝,可寧淮川全都拒絕了。
他清楚明白的告訴所有人,他寧淮川,此生唯愛黎清歌。
這些人裏,有人信了,有人不信,但不管他們如何威逼利誘,寧淮川都堅定的選擇我一個。
麵對那些打壓,寧淮川更是遇強則強,短短幾年時間,便從毫無權勢的狀元郎升到了大權在握的當今宰輔。
偏偏臨安公主不一樣。
她是皇上皇後剛剛從民間找回來的女兒,帝後兩人將她寵的如同眼珠子一般。
一次宴會上,她對寧淮川一見鐘情,當場表示要嫁給寧淮川。
“爹爹!這個男人我看上了!我要他做我的駙馬!”
皇帝知道寧淮川和我是神仙眷侶,但為了心愛的女兒,還是詢問了他的想法。
寧淮川直接了當的拒絕了。
臨安公主不甘心就此放棄,將我堵在了回家的路上。
她用那種高高在上的目光將我上下打量一番。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得上寧宰輔的喜歡?”
“給你一天時間從寧淮川身邊滾開,不然,就別怪我不客氣!”
她命人將我抓起來,用尖銳的指甲,在我的臉上劃出一道血痕。
“先給你點教訓,讓你知道得罪我是什麼下場!”
寧淮川找到我的時候,我正在偷偷處理臉上的傷口。
他看起來有些生氣,那雙始終都溫潤的眼睛,遍布寒霜。
薄唇緊抿,一言不發的拿走我手裏的藥粉,輕柔的幫我上藥。
“我不會放過她的。”
上完藥之後,寧淮川仔細端詳著我的臉,臉色陰鬱。
我連忙握住了他的手。
“阿川,這麼一點傷,我沒事的,你放心,我以後會躲著她的。”
寧淮川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這一步,我知道他這一路走來的艱難,不想因為一個公主,而讓他功虧一簣。
“可是,她弄傷了你。”
“明明我自己都舍不得。”
寧淮川眼底翻滾著複雜的情緒,少傾,他把我抱在懷裏,緊緊的,像是要融入骨血。
“清歌,我想得到權勢,就是不想被人欺負,可若你因此而受傷,我寧願什麼都不要。”
發生了這種事,寧淮川十分擔心我,每次出門前都囑咐家裏的護衛要好好保護我。
可臨安公主還是找到了機會,命人把我抓了過去。
這一次,她的表情比上次更加猙獰!
見到我的第一眼,就一巴掌打在我的臉上!
“賤人!我到底哪裏比不上你!”
我知道寧淮川一定又拒絕了她。
“我比你漂亮,比你高貴,甚至比你更愛他!你到底憑什麼!”
臨安公主命人將我吊起來,用沾了鹽水的皮鞭,抽在我的身上!
撕裂般的劇痛從皮膚上炸裂開來,我強忍著劇痛咬緊牙關,沒有求饒,但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打完鞭子,她又命人將我拖過來,一腳踩在了我的手上。
她高高在上的俯視著我,那雙漂亮的眼睛裏,全都是對我的惡意和怨恨。
“賤人!我明明白白告訴你,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本公主得不到的東西!包括寧淮川!”
“你這個賤人膽子不小,竟然敢不聽我的話,我倒是要看看,你的命到底有多硬!”
得不到寧淮川,臨安公主將所有的恨意都發泄在我身上,將自己最惡毒的一麵暴露在我的眼前!
她命人按住我的身體,拿出一把鉗子,死死的按住我的手。
她將那把還帶著血跡的鉗子,在我眼前一晃。
“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你去跟寧淮川說,讓他馬上來娶我,不然的話……”
我虛弱的抬起頭,嘲諷的告訴她,“寧淮川才不是任人爭搶的東西,沒有人可以剝奪他選擇的自由。”
“給臉不要臉!那你就去死吧!”
“你死了,他一樣是我的!”
臨安公主惱羞成怒,揮動鉗子,就往我頭上砸來。
我絕望的閉上了眼睛,我知道,她這次是真的不會放過我了。
千鈞一發之際,一身朝服的寧淮川突然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