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靜,你輸了大冒險,趕緊去從他碗裏夾一口菜。”
再次睜開眼時,趙鵬那張熟悉的笑臉映入眼簾,聲音中帶著調侃。他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此刻正慫恿我去從陳文山的碗裏夾菜。
周圍的朋友們也紛紛跟著起哄,笑聲不斷。
“對啊對啊,我也想看看那個高冷學霸的反應,肯定尷尬得不行。”
“嗬,高冷?不過是個窮小子罷了。現在成績好有什麼用?等到社會上,還不照樣給咱們打工。”
他們的話中充滿了對陳文山的嘲諷和不屑,我輕輕冷笑了一聲。果然,人以群分,物以類聚,這個道理古今不變。哪怕是學校裏最純潔的時光,也免不了被各種圈子劃分開來。
我出身官宦之家,趙鵬則是富豪子弟。我們從小住在同一個別墅區,關係自然親密。我們身邊的朋友,大多都是這樣,非富即貴。然而,這個圈子,我一直沒有真正喜歡過。
隻是,父母對我的社交有著嚴格的限製。除了這些朋友,我幾乎沒有別的選擇。十年前,還是少女的我,在他們的慫恿下,硬著頭皮從陳文山碗裏夾走了一塊醃蘿卜。而在不經意間,我偷偷放了一塊巧克力在他桌上——那是我唯一能給予他的溫暖。
那時的他,總是低著頭,走得悄無聲息,仿佛永遠埋在塵埃中。
十年後,我早已將那個默默無聞的身影拋諸腦後,直到某天,在街邊的一個紅薯攤上,我們再次相遇。
隻是此時的他,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默默無聞的窮學生。他成了科技界的傳奇人物,手握無數財富與權勢。而我,卻在生活的重擊下跌入穀底,父親鋃鐺入獄,丈夫棄我而去,我成了江城最大的笑話。
“為什麼繞了這麼遠的路,隻為了買這個破紅薯?”一個提著愛馬仕包的女孩不滿地抱怨道。
“嗬,這可不是什麼普通紅薯。”身旁的男人調侃道,“這是前任首長千金親手烤的‘金’紅薯啊。”
“真是她?林靜?看起來不過是個憔悴的中年婦人。”
“千真萬確,她父親落馬之後,趙鵬也離開了她,混成了這副模樣。”
“真是太慘了。”
愛馬仕女孩聽完這些話,踩著高跟鞋走到我攤位前,臉上掛著一抹輕蔑的笑:“老板,再來十個紅薯,給我家的保姆和司機吃。”
我笑著迎合:“好的,小姐您真是心地善良,賞臉多買一些。”
她聽到我叫她小姐,得意地笑了起來:“再來十個!”
旁邊的男人不耐煩地皺起眉頭:“買這麼多做什麼,根本吃不完。”
她不屑地揚了揚下巴:“這種下等人的食物,我可不碰。”
下等人的食物?曾經的我,也是不屑一顧的那一類人。每次買路邊攤的食物,隻是為了喂貓,自己卻從不吃一口。如今,這些話猶如鋒利的刀子,直直紮進我的心口。
我默默抿緊嘴唇,低頭加快了手上的翻烤速度。
“我來幫你吧。”
當一身西裝的陳文山站在我麵前時,我一時有些恍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沒有多說什麼,隻是默默帶走了那個無家可歸的我,把我安置在他的別墅中。沒有囚禁,沒有強迫,更沒有任何其他的目的。他像一個久違的朋友,給了我一份體麵的工作,幫我找回了生活的尊嚴。
我對他的幫助充滿感激,心中一直想著如何報答他,但始終找不到合適的方式。
許多夜晚,我起身倒水時,總能看到他獨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手指間夾著燃燒的香煙。月光灑在他身上,像是給他披上了一層冷清的薄紗。他的身影看上去那麼孤獨,仿佛被無邊的寂寞吞噬。
有好幾次,我都想上前,從背後輕輕抱住他,給他一些安慰。但我知道,我沒有資格,甚至連立場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