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事情結束後，我整個人癱倒在床上，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昏沉中停留了許久才漸漸恢複知覺。宋向笛已經將我抱去洗了澡，身體還算清爽，但每一步踩在地上，雙腿都像是被拆散重組一般，幾乎沒有屬於自己的感覺。

我環顧四周，發現宋向笛不在臥室裏。輕咬下唇，腦中不禁疑惑：他去哪了？推開臥室的門，我看見樓下的廚房裏透出些許光亮。我順著樓梯一步一步地緩慢挪動。

站在樓梯上，我看到宋向笛的身影半隱在光影交錯中，他微微仰頭，喉結隨著一口蘇打水的咽下而上下滾動，瓶中的水流淌而下，沿著他裸露的鎖骨蜿蜒而過，落在那幾道淡淡的抓痕上。我臉頰瞬間發熱，心跳也莫名加速。

明明大部分時間我的手都被他緊緊壓在頭頂，動彈不得，但為何還能在他身上留下這樣的痕跡？思緒飄得遠了，我一時沒注意到樓梯上隨意放置的一個裝婚禮物品的紙箱子。等到腳下一絆，身體失去平衡時已經來不及了。

隨著一聲驚呼，我勉力伸手抓住樓梯的欄杆，但膝蓋還是重重地撞在了地上。伴隨著箱子一起滾落，隻好狼狽地摔在最後兩級台階上。我一邊喘息，一邊感到後怕，內心還未完全平靜，突然感到身體一輕，已經被宋向笛抱了起來。

抬頭看他，手無意中抓散了他胸前的衣襟。他的聲音平靜，卻透著一絲不容置疑的關心：“怎麼這麼不小心？”

他不慌不忙地抱著我走到椅子邊，輕柔地放下。我目光落在他手指上，他的手掌溫暖而有力，指尖輕輕撫過我膝蓋的地方，語氣平淡卻帶著關切：“疼嗎？”

我低垂著眼，視線碰巧撞進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裏，近在咫尺的呼吸交織，我不由得屏住了氣息。凝視著他，第一次如此肆無忌憚地觀察他。他的眼眸深邃，眼型狹長帶著一絲內雙，摘掉眼鏡的他沒有變得更平易近人，反而顯得更加淩厲與危險。那些從前掩藏得極好的驕傲與倨傲此刻毫不掩飾地展露無遺。

我有些局促地挪動了一下身體，卻沒料到他已經從不知道哪裏拿出一個冰袋，輕輕按在了我受傷的膝蓋上。

“沒事，真的不疼。”我試圖掙脫他掌心的束縛，腳踝稍微一動，想抽回來。他微微蹙眉，但並沒有鬆手，而是抬頭看了看我，眼神中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堅決。

廚房裏的冰箱微微開了一道縫，陣陣冷氣撲麵而來，令我感到一陣寒意。喉嚨幹澀，我輕聲開口：“有水嗎？”

他站起身，走向冰箱：“想喝點什麼？果汁、咖啡，還是蘇打水？”

我倚靠在吧台上，思緒遊離，懶得多想，輕聲道：“就你剛才喝的那個吧。”

他取出蘇打水遞給我，可他的手掌幾乎包裹住了整個瓶身，無論我如何小心接過，手指仍舊不可避免地與他的碰觸。經曆過如此親密的接觸，哪怕之前的陌生感依舊存在，此刻的無意觸碰卻讓我們都微微移開了視線，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他突然開口：“不冷嗎？”低沉的嗓音帶著一絲沙啞，目光落在我清涼的睡裙上，我卻說不出一句話。

就在這時，門鈴聲突兀地響起，打破了我們之間的微妙氣氛。宋向笛皺了皺眉，整了整衣領，隨手將沙發上的西裝披在我肩上，然後才轉身走向門口。

我的心情隨著門鈴的響動緊張起來，又隨即鬆了口氣。心中默默想著，該來的終究是無法逃避的，遲早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