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婆婆出車禍撞到了腦袋，命懸一線，全市唯一能給我婆婆做開顱手術的就是我的醫生丈夫。

我急匆匆給他打電話，他卻冷笑：

“為了讓我回家，你居然連我媽也詛咒？你不知道渺渺染上抑鬱症了嗎？我現在在帶她散心，忙得很，你別無理取鬧了！”

婆婆最終因沒能及時進行手術而身亡。

我獨自一人抱著婆婆的骨灰處理後事的時候，丈夫才姍姍來遲。

他一把打翻骨灰壇，開口大罵：

“賤人！你怎麼敢這樣詛咒我媽！你tm是失心瘋了嗎？”

可後來，等他一朝得知真相的時候，卻跪在地上痛哭不已。

1.

婆婆的骨灰沉甸甸的。

我緊緊的抱在懷裏，眼淚已經流幹了。

何時這個時候才匆匆趕回來，他什麼也沒問，一個巴掌狠狠的朝我打來：

“賤人！為了讓我回家，你就這樣詛咒我媽是吧？真是最毒婦人心！”

我被打懵了，剛想開口解釋。

他就一把搶過骨灰壇，毫不留情往地上砸去。

壇子被摔成了碎片，骨灰都灑了出啦。

“媽！”我慌張的蹲下身，幾乎心痛到無法呼吸。

可是碎了就是碎了，粘不回來了。

何時卻還在譏諷著罵：

“這麼好的演技，你怎麼不去當演員呢？騙騙別人也就算了，我還不清楚？我媽身體那麼好，怎麼可能出事？我告訴你，少跟我耍這種心眼！”

我用盡所有力氣發出聲音：

“我沒有騙你，我說的全是真的——”

沒說完，臉上又挨了一巴掌。

何時冰冷的留下句“再聽見你詛咒我媽，有你好看的”後，轉身摔門離去。

我狼狽的跌坐在地上，淚水嘩啦啦的流。

多可笑啊，事實明明都擺在眼前了。

何時還是不相信我。

婆婆身體是好，可就在前幾日準備和小姐妹出去旅遊時，意外出車禍了。

2.

我永遠都記得。

接到醫院電話的那天，我急忙放下手裏的活，匆匆趕到醫院。

婆婆在ICU裏還沒有出來。

護士站在我身邊，安撫我說：

“你婆婆傷了腦袋，但好在我們醫院還是有位醫生可以給她做開顱手術的，他今天不上班，我們馬上去跟他聯係。”

她口中“唯一能做開顱手術的醫生”，正是我的丈夫何時。

“我是他老婆，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

在護士疑惑驚奇的神情裏，我慌張的拿出手機撥通電話。

一連三個，才算接通。

“何時，媽她出車禍了，人現在在醫院——”

不等我說完，就被不耐煩的打斷：

“為了讓我回家，你居然連我媽也詛咒？渺渺確診抑鬱症了，你知道什麼叫抑鬱症嗎？會死人的那種！我現在在帶她散心，忙得很，你別無理取鬧了！”

蘇渺，他自稱的“好妹妹”。

說完就掛了，再沒聽我說一句話。

我鼻子一酸，無措的握著冰冷的手機。

護士在一旁見狀，一邊拿起醫院的座機，一邊安慰我：

“我才知道你居然是何醫生的老婆，我再給他打一個，你先別著急。”

多可笑啊。

和何時結婚五年了，他的同事卻才知道我是他老婆。

隻是因為當初我來醫院給他送飯的時候，他不僅一口沒吃、全部拿出去喂了狗，甚至還不耐煩的說：

“我工作的時候少來打擾我，我不需要。”

可在蘇渺昨天發出來的朋友圈裏，她給何時送飯的時候，何時分明滿臉笑意。

我紅著眼回到家。

婆婆立馬注意到了我的不對勁，過來安慰我：

“咱們做女人的都很難，我懂你的，以後咱自己好好吃飯，不給他送了。”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去過他醫院。

而今，座機電話被接通了，聲音很大，我也聽見了。

“何時，你媽出車禍，要開顱，你老婆也在這，你快來——”

話沒說完，何時冷笑著打斷：

“她給了你什麼好處啊？竟然連你也被她收買，幫著她來一起騙我了？我不是傻子，聽不出來這麼顯而易見的騙局！！”

護士聽了這話目瞪口呆。

而我站在一邊，苦笑。

心臟處冷的發疼。

之後，何時更是手機關機，再也聯係不上他了。

婆婆錯過了手術的最佳時期，連第二天都沒撐到就走了。

而彼時，我正看見了蘇渺新發出來的朋友圈——

照片上，她和何時站在雪山頂，兩人對著鏡頭親密相擁，何時眼裏飽含愛意。

配文是——

“十八歲說要和你一起來爬雪山，現在真的實現啦！”

忍了許久的眼淚，再也控製不住落下。

我顫抖著手拿出手機，再一次撥通了何時的電話。

好歹婆婆的葬禮他總得到場吧。

可意料之中的，依舊是關機狀態。

於是，我獨自一人操辦婆婆的葬禮。

好不容易等何時回了。

可等來的，卻是他摔碎了婆婆的骨灰壇。

3.

何時再回來的時候，身旁還帶著蘇渺。

婆婆在家時，何時是不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和蘇渺來往的。

如今，無非是以為婆婆出去旅遊了。

蘇渺看見我，甜甜的和我打招呼，然後羞澀一笑：

“抱歉方楠姐，最近恐怕要來你家叨擾你幾天了。”

何時當即厭惡的看著我：

“跟她道什麼歉？你確診重度抑鬱的時候，我陪你，她還用我媽死了這種話來騙我回家，渺渺你就是太善良了。”

我沉默的坐在沙發上，突然覺得好疲憊，疲憊到我不想解釋。

不相信我的人，解釋再多都沒有用。

何時走進廚房，給蘇渺下廚。

蘇渺要給他打下手，卻被何時按在了凳子上，他笑得很寵溺：

“你好好休息著吧，我來就行。”

結婚兩年，何時從沒這樣看過我，更沒有給我親手做過一頓飯。

我恍惚了下，心裏悶悶的直發疼。

三年前，是何時主動來追的我。

他追了整整一年，我都沒有鬆口。

直到在山體崩塌裏，他毫不猶豫地用自己的身體護住我，因此在腿上落了個舊疾，直到現在走起路都有點輕跛。

我被感動了，於是鬆口，自此十分信任他。

剛在一起那會，他也會溫柔的哄我，也會在淩晨給我送紅糖水。

可這一切，都在結婚前夕，蘇渺回國來找何時的時候，發生了變化。

五年前婚禮那天。

何時接了通電話後，什麼解釋也沒有，拋下了所有的賓客和我離去。

我懵了，可打給他的電話，一個也沒接。

我是學心理學的，幾乎立刻就意識到了不對勁，可因為曾幾何時，何時說不要把心理學那套用在感情中，那樣太敏感，感情走不長遠的。

我覺得有道理。

婆婆站在我身旁氣衝衝的罵：

“這臭小子搞什麼名堂！太過分了！楠楠你現在就算要離婚，我也支持！”

可我卻隻是壓下心裏的那點難受：

“算了吧媽，何時可能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他平時都對我很好的，我都看在眼裏，也不會因為這個就離婚。”

可後來我才知道。

那電話是蘇渺打來的。

她哭著跟何時說家裏破產了，她走投無路了。

何時才急匆匆趕去。

之後，他和我解釋，是他的一個妹妹得了重度抑鬱鬧自殺，這才慌張趕去。

我信了。

4.

可如今，何時帶著他口中的“妹妹”出現在屬於我們家，二人視我如無物。

我注意到，他的無名指上，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已經沒有了婚戒的蹤影。

腦海中是婆婆生前拉著我的手，對我說：

“以後等我不在了，這日子就是你們自己的，你要是覺得過得下去，就好好過，你要是覺得委屈了，那就算了。”

同是女人，婆婆向來體諒我。

以前我總覺著看在何時為我跛了腳的份上，這一輩子，忍忍就過去了。

可我現在突然就厭倦了。

何時隻做他們二人吃的，全然將我當作透明人。

直到何時下樓丟垃圾的時候，蘇渺像是才想起我這個人一樣。

她突然跪在我麵前，哭著說：

“姐姐，求求你，把何時哥哥還給我好不好，我確診了重度抑鬱症，沒有他，我真的會死的！”

她拿出手機裏，她和何時去各種地方玩的合影，甚至還有視頻。

上麵顯示的時間，正好是此前，何時口中的出差的時間。

我印象裏的何時，是個不會表達愛意的人，可在蘇渺的視頻裏，何時卻會的很，他叫蘇渺叫寶寶，還會給她比愛心。

這是我從來沒見過的何時。

心臟處的疼痛幾乎壓著我無法呼吸，可我的腦子卻從未如此清醒過。

蘇渺拿出重度抑鬱的診斷書給我看。

可我一眼便看出那是假的。

我厭煩到了極點，冷冷的盯著蘇渺：

“那你就去死好了。”

話剛落，傳來開門的聲音。

是何時回來了。

他一把衝過來，護在蘇渺跟前，一巴掌狠狠的扇在我的臉上，大罵：

“賤人！你怎麼能這麼歹毒！還逼渺渺去死？你怎麼不去死呢？我告訴你，再有下次，我就先弄死你！”

我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可何時隻是緊緊的摟著蘇渺。

看著他惡毒厭惡的神情，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從來沒認識過他。

妹妹？哪有這樣的妹妹？

我早該發現的啊。

算了吧，就到這了。

5.

偌大的房子裏，我一個人坐在主臥。

眼淚不住的從眼眶中落下。

婆婆在家時，何時是不敢這樣對我的。

我打開床頭櫃，準備拿出金項鏈——

那時結婚時，婆婆送給我的，也是婆婆留給我最後的東西了。

可床頭櫃裏卻什麼都沒了。

我愣住了，下一秒瘋了似的衝進書房。

何時正在“手把手”的教蘇渺畫畫。

“我床頭櫃裏的項鏈去哪了？”

何時隻心虛的停頓了幾秒，就理直氣壯道：

“那是我媽送給你的，就是我媽的東西，渺渺說她喜歡，我就送給她了，你這麼小氣幹什麼？”

小氣？他竟然說是我小氣？

蘇渺躲進何時的懷裏，一副怯懦的模樣。

我用力擦去眼淚，咬著牙，一把衝上前，翻開蘇渺的衣領，項鏈果然在那上麵！

這是婆婆留給我的，我絕不會把它白給這對不要臉的渣男賤女！

何時在旁邊拉著我，而我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瘋了似的一巴掌將他抽倒在地上，又死死的拽著那根金項鏈。

蘇渺被勒的尖叫，最後無奈取下。

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楠楠要是想要回去，直接跟我說就好了，沒必要這樣的，我好痛啊......”

我看著她冷笑。

偏偏何時從地上爬起來，巴掌朝我甩下來。

可這次，我輕輕一側，就躲過了。

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婆婆最好的朋友——秦姨從門外進來，神色焦急：

“你媽怎麼了？我怎麼今天一早收到了什麼律師所給我發來的你媽的遺囑，是騙子吧，肯定是騙子吧！”

房子裏瞬間安靜下來。

我對著秦姨輕道：

“媽出車禍了......”

何時神情不再是厭惡，慢慢變成了難以置信。

我轉過頭來看著他：

“離婚吧，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