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想問一個問題

一個人在小時候就死了

他還會長大嗎

……

暑期將至，我妹突然生了一場大病住了院。

自從結婚後我們很少見麵，上一次見麵還是在十年前她小兒子的葬禮上。妹夫是個孤兒，無父無母的白手起家，也是不容易，這麼多年從來沒見他求過別人什麼，這次還是十年來他第一次主動給我打電話。

轉天一早我就飛回了老家，妹妹情況不太好，要做一場大手術，他拿不定主意等我回來商量。我給了他三十萬，讓他務必治好我妹，我就這一個妹妹。

放暑假那天，我去接那個十年沒見的外甥放假，站在門口像個傻子一樣東張西望，早就不認識孩子了。

「舅舅。」有個個子跟我差不多的清瘦的孩子走到我麵前，都說外甥像舅，眉目間還真跟我有點像。

「唐唐！」我驚喜萬分，拍了拍他結實的肩膀，道：「這都成大小夥子了！」他不好意思地笑著撓了撓頭，我摟著他的肩朝車子走去，道：「你媽身體不太舒服，這個暑假我在家照顧你，舅帶你吃香的喝辣的！想去哪玩啊？馬上訂票！」

「還是在家吧舅，」他有些難為情，「我開學就高三了，課程比較緊。」

「也是，」我皺了皺眉頭，隨後又開玩笑道：「我這歲數，你問我1+1等於幾那還行，就你們那什麼化學物理的，不行，頭大！回頭給整個平板，你自己對著它學吧，我就負責給你整點好吃的就行了。」

妹妹家住在一個老舊的居民區，在七樓，沒有電梯。說實話，我將近五十的人爬起來還有些費力。一進樓道一股酸臭味，但礙於孩子的麵子，我一直忍著沒講。

家裏雖然麵積不大，但還是很溫馨的。我們先後洗了澡，我拿著臟衣服準備扔進洗衣機的時候卻怎麼也拉不開洗衣機的蓋子，好像是用什麼封住了一樣。

「唐唐！」我把外甥叫進了衛生間，不解地看著洗衣機說：「你爸這是把洗衣機給堵死了嗎？怎麼拉不開啊！」

「舅，你忘了嗎？我弟弟就死在裏麵了。」他說這話是雲淡風輕，卻把我嚇了一跳，一下子蹲坐在地上，心臟突突的瞬間感覺體溫又上來了想出汗。

他把我扶起來端起裝臟衣服的盆子朝外麵陽台走去，道：「我弟死了之後，我爸媽一直都覺得這個洗衣機應該留在這裏警醒他們，說實話我雖然不理解，但是也好，至少讓我覺得我弟弟還在。」

我跟在他身後，陽台還有一台洗衣機，他打開蓋子將衣服放進去之後，熟練地從上麵的板子上拉下一根水管放水，隨後又將不遠處的一個大白桶提過來，將洗衣機的排水管的管口放了進去。

「這個洗衣機已經好多年了，放水和排水係統都壞了，我爸不舍得換，老是說還能用一段時間，索性我就把放水係統改成了外放，排水口不大好用了，修了也沒用，總是漏水，隻能拿桶接著了，不然樓下的阿姨總找上門來。」隨後他看向我，「舅舅，洗衣服這種事情，往後還是我來吧，這個洗衣機確實麻煩。」

說罷他去了客廳給我倒了杯水招呼我坐過去，他看著我這副驚魂未定的模樣，打趣道：「舅舅，你該不會嚇到了吧！」

「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會害怕！」這是下意識地回答，出自一個大人強烈的自尊心，不能在孩子麵前丟了麵子。

「我跟你開玩笑的！」他笑著拍了拍我的胳膊，「這個世界上我什麼都信，就是不信什麼鬼神。再說了，我弟死的時候才四歲，他能知道啥，即便不是他自己爬進去的，是有人故意把他抱進去的，他也不知道嘛！再說了，都是家裏人，誰會這麼惡毒把一個四歲的孩子放進洗衣機裏，你說是吧，舅。」

我聽著他是話裏有話，怎麼想都是在點我，莫非他是懷疑林林的死跟我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