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癌症後,竹馬問我還有沒有什麼遺願。
我看著他的臉道:「這輩子還沒體驗過男人的滋味。」
我和竹馬瘋狂一夜,第二日我獨自去醫院取我的診斷書,醫生卻滿臉歉意對我說:「周小姐,之前是我們的失誤,您沒病。」
我慌了,如果沒病那我不就是誘騙林澤了。
於是我隻能假裝死遁出國留學。
兩年後回國,閨蜜非要拉著我相親,看著對麵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我心虛道:「當年誤診你信嗎?」
沒等林澤開口,他身旁的助理驚訝地張大嘴巴。
「夫人,您這是複活了?這些年,林總每次想到您都要死要活的。」
……
「癌症?」
林澤嘴角抽了抽,顯然是不相信。
我哭得稀裏嘩啦地把診斷書遞過去。
林澤有些詫異,但在鐵證麵前,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地又問了一遍。
「真的?」
雖然有點生氣,但是也能理解,畢竟連我自己也沒想到自己居然已經病得這麼重了,去醫院之前我還以為隻是一個小感冒。
我張嘴想說句話,結果話沒說出來,先哭出來了一個鼻涕泡。
林澤看我哭得這麼傷心,臉色逐漸凝重起來,抓著診斷書的手緩緩收緊,目光如炬,像是想在上麵盯出一個洞來。
我猛地咳嗽起來。
他急忙起身幫我拍背。
我是真傷心啊,眼看著日子終於要好過了,結果碰上這麼一出……
「我的命好苦啊——」
林澤皺著眉安慰我,「說不定是誤診,我們再去其他醫院檢查一下看看。」
我捂著心口搖頭,「不嗚……」
林澤抽出紙巾幫我擦去鼻涕泡,「別怕,這次我陪著你。」
我再次搖頭,啜泣著解釋,「我、我檢查……我不信……然後……又去了、另一家……醫院……醫生、說、說……說我嚶——」
林澤著急地幫我擦去了第三個鼻涕泡,「說什麼呀?」
「說我沒多少時間了嗚啊——」
我在林澤辦公室裏號哭了半個多小時,直接嚎得昏睡了過去。
醒來時已經是黃昏後了。
林澤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我側臥在旁邊,枕著他的大腿,蓋著他的外套。
「醒了?」
我揉揉眼睛,嗯了一聲,因為白天哭得太過了,現在嗓子都是啞的,好在肚子會自己為自己發聲。
咕嚕嚕~
「餓了?」
我點頭。
林澤打開外賣軟件,讓我自己點菜。
考慮到自己命不久矣,我直接點了最貴的,之前因為心疼錢,即便林澤之前就有這個財富能力了,我還是不舍得點,這次我一定要把未來來不及享受的全享受了!
下單之後,我還是覺得傷心。
我和林澤都是孤兒,小時候是同一家福利院的,上學那會兒,經常連飯都吃不飽,現在經過林澤二十多年的努力,眼看他的公司就要上市了,馬上就要開始享福了啊,我要沒了嗚嗚嗚……
「唉——」
上方傳來了一聲歎息,林澤幫我擦去落到鼻尖的淚水,安慰我道,「放心吧,我會盡全力幫你治療的。」
他這麼一說,我更傷心了。
「算了吧,醫生說我這是晚期了,先不說手術能不能成功,就算成功了,之後還是會有很嚴重的後遺症並發症。」
林澤手一頓,「什麼意思?」
「我不想賭那個不確定的結果。」
說完,被林澤捏著下巴把臉轉到了他那邊,他沉眸看著我,他眉眼自帶一股淩厲,麵無表情時,也會給人一種無端的壓迫,更遑論還處在下方。
饒是和他認識二十多年了,有時看到他這種眼神,我還是挺害怕的,先是心虛了一瞬,隨即我又覺得生氣,我都快死了,他居然還凶我!
於是我拍開他的手,起身盤腿背對著他坐到了沙發另一端。
「我就是不想治!憑什麼生病的是我,動手術挨刀子還是我!而且還不是一定能治好!生病的又不是你,挨刀子的也不是你,你憑什麼強迫我?!」
林澤重重歎了口氣,用緩和的語氣解釋。
「不是強迫你,是……」
我捂住耳朵不肯聽他狡辯。
又是一聲歎息。
林澤沒再說話。
遲了會兒,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總裁,您訂的外賣到了。」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是喬賀詩,林澤的秘書,也是他——喜歡的人。
聽到聲音,林澤起身去了拿了外賣。
「辛苦,多謝。」
喬賀詩溫和道,「太客氣了。」
她頓了一下,又問,「那個,小晚她……」
不知道林澤做了什麼,喬賀詩又改口道,「有需要隨時找我。」
林澤又道了聲謝,喬賀詩語氣帶笑道,「我也是小晚的朋友嘛。」
聽到這話,我忍不住腹誹。
你才不是我的朋友!
這麼想完,我又忍不住因為自己的卑劣感到失落。
我不喜歡喬賀詩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嫉妒吧。
嫉妒她輕而易舉就能得到林澤的喜歡,而我即便在林澤屁股後麵追了這麼久,我最多也隻能占據一個朋友的位置。
「別生氣了,先吃飯吧。」
林澤把外賣放到茶幾上,趁機順手揉了一把我的頭頂。
我有些生氣地捂住腦袋,「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別摸我頭發,會掉的!」
林澤挑眉,又趁我不注意在我後腦勺上摸了一把。
「是嗎,我怎麼摸著還是毛茸茸的。」
我起身去抓他的頭發,他迅速跳開,我又從沙發上下去追,結果高度又不夠,氣得我咬牙切齒。
最後林澤先認輸,撈著我的腰把我抱了起來,任我蹂躪著頭發又把我放到了沙發上。
一番鬧騰,剛剛那點煩悶一掃而空。
可吃飯的時候我又忍不住難過。
這麼好吃的東西,以後都吃不到了嗚嗚嗚……
我忍不住問林澤。
「我要是死了,你會傷心多久?」
林澤看著我欲言又止了會兒,最後給我的碗裏夾了筷子菜,輕聲斥責道,「好好吃飯。」
我癟癟嘴,但也沒繼續追問。
這個話題太沉重了,我決定在剩下的幾個月時間裏,忘記這件事,好好享受最後的人生。
可是之後頭疼會嚴重吧。
還是在疼之前直接瑞士那邊安樂吧。
不過林澤肯定不會同意,我得自己攢錢了。
安樂要多少錢來著?
我正打算打開手機搜索一下時,林澤突然起身,留下一句「你先吃。」就匆匆離開了。
看著他的背影,我忍不住歎了口氣。
「他現在大概正是忙的時候吧,這病來得可真不是時候啊。」
正感慨時,辦公室的門又被推開了。
「這麼快?」
我驚喜地回頭,看見來人,臉瞬間垮了下去。
「小晚,聽阿澤說你不開心,是發生了什麼嗎?」
喬賀詩說著,關上了門,然後朝我走了過來。
我沒理會她,繼續一邊搜索安樂一邊吃飯。
喬賀詩也不生氣,依舊掛著得體的微笑,坐到了我旁邊,剛剛林澤的位置上,然後拿起林澤的筷子像剛才林澤一樣幫我夾菜。
我抱著碗挪到了另一邊。
見狀,喬賀詩像是看調皮的孩子一樣看著我,歎了口氣,放下筷子,無奈道,「小晚,你一生氣就這樣,誰都不理,但是阿澤很辛苦的,你總是這麼依賴他,隻會讓他更累。」
一瞬間像是被什麼噎住了嗓子眼。
喬賀詩就是這樣,她總是很為林澤考慮。
高中的時候就是了,那時我和林澤不是一個班的,她就會代替林澤照顧我。
可是我寧可不被照顧也不想看到她在我麵前,告訴我她和林澤的關係有多特別。
我抱著碗低著頭不說話。
喬賀詩又湊過來,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背。
我眼尖一下瞧見了她中指上的戒指,一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戒指我見過,在林澤的抽屜裏。
巨大的悲傷將我籠罩,眼淚不受控製地掉了下來,喬賀詩臉上依舊帶著溫柔地笑,「怎麼又哭了?要抱抱嗎?」
我啞聲問她,「他……跟你求婚了?」
喬賀詩像是才意識到這點,急忙收回手,捂住戒指,麵露難堪道,「我知道你不舍得,所以我才沒告訴你,但是小晚,我們總歸是要結婚的。」
我又驀地升起一股憤怒,我要死了,可是他們居然要結婚了!
咚——!
我把手裏的碗摔到了喬賀詩的身上。
「你滾!」
喬賀詩被砸中了手臂,眼角泛起淚光,但還是不肯走,起身還想繼續勸我。
「小晚,你……」
我不想聽她說,抄起桌上的菜盒又朝她扔去,「你滾!滾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啊!」
喬賀詩一邊尖叫一邊往後躲,我越想越氣,簡直要瘋了,抓著手邊的一切往她身上砸。
「夏晚!」
辦公室的門被突然打開。
林澤的聲音把我的理智拉了回來。
喬賀詩後退著尖叫一聲差點栽倒,被林澤眼疾手快接住了。
見他們親密的距離,我又想起了那枚戒指,那戒指還是林澤問了我的意見,我以為他是要買給我……
悲傷、憤怒、委屈混雜在一起,我抄起手邊最後一個抱枕砸了過去。
「我也討厭你!」
說完,我拿起手機推開兩人從兩人中間跑了出去。
林澤在後麵喊了我一聲,我沒應,他就沒再喊第二聲了。
他是不是生氣了?
我腳步頓了一下,扭頭透過門縫看見他正攙扶著喬賀詩,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氣死他活該!
我惡狠狠瞪了他們一眼,坐上電梯離開。
離開公司之後,我打車去了酒吧,本來想一口氣點十八個男模的,但考慮到得攢錢了,所以還是沒點。
我又憋屈又生氣,最後坐在吧台一邊喝酒一邊哭。
吧台的調酒師都看不下去,問我,「小姐,你擱這兒自循環呢?喝半杯哭半杯,現在還能喝出酒味嗎?」
我氣急敗壞,和調酒師吵了一架。
吵完之後,我止住了眼淚,調酒師又推過來一杯酒,問我,「好點了嗎?」
「……嗯。」
我仰頭一口悶了那酒,腦袋開始發懵。
這時,我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夏晚,還嫌自己活太長了是嗎?」
林澤的、咬牙切齒的聲音。
我有些茫然地回頭,然後被人揪著耳朵轉向了另一邊,一抬頭,果然是臉色沉得跟抹了鍋灰一樣的林澤。
剛止住的眼淚又撲簌簌掉了下來。
林澤咬牙瞪了我一會兒後,歎了口氣。
「碰上你我是真服氣!」
說完,他彎腰把我抱了起來。
我突然想起小時候,有一戶人家很想收養林澤,我以為自己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就不肯去送,躲在角落裏偷偷抹眼淚,最後林澤因為不想我傷心,就一直留在了孤兒院。
後來他也總是被我拖累。
其實仔細想來,我這次生氣生得很不講道理。
因為他和喬賀詩並不欠我什麼,從小到大,都是他照顧得我比較多,我們隻是認識的時間比較長,他不是必須喜歡我的。
就像喬賀詩說的,他能把我當成沒有血緣關係的家人,已經很難得了。
可是我連一個合格的家人都算不上,臨到死了,還要欺負他和他喜歡的人,給他們找些不快。
「我剛剛不是在凶你,別哭了。」
林澤拍了拍我的背安慰我,但我的眼淚卻不受控製得掉得更凶了。
「林澤……我好難受……」
「很快就到醫院了。」
聽到醫院,我瞬間清醒過來,急忙道,「不去醫院!」
林澤抿著唇,不吭聲。
對峙片刻,我一把推開他,扒著前排的司機讓他停車,林澤又拉著我的肩膀把我拉了回去。
「別鬧了,你被人下藥了,必須去醫院檢查一下。」
我掙開他的手。
「那你給我找個男人,我不要去醫院!」
林澤開始生氣,「夏晚!我是不是太慣著你了?!」
他聲音很大,我嚇了一跳,我盯著他愣了會兒,又開始掉眼淚。
林澤歎了口氣,又放緩了語調,一邊幫我擦眼淚一邊勸我,「小晚,你現在身體情況特殊,我們必須謹慎一點。」
我沒再反駁也沒再鬧騰,一動不動坐在旁邊。
見狀林澤鬆了口氣,又安慰我,「你放心吧,我會幫你聯係最好的治療專家,相信我,癌症沒那麼可怕,樂觀一點,我們還是有很大機率治好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