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分內的事兒卻要素珍姐操心!”
“還有今天早晨給素珍姐熬的護嗓湯,竟然用的燉鍋,一股子油煙氣!”
他憤怒的把水杯重重往鞋櫃上重重一磕,
“你以為素珍姐像你這麼糙?什麼都能隨便喝?!”
我看著那杯蕩漾的護嗓湯,覺得自己像是被戲耍的傻子。
走過去孟江還以為我要給他拿拖鞋,結果我一把將杯子摔到地上。
孟江的襪子踩了一腳湯。
向來最安生的我突然發飆,把三人都嚇的不輕。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孟嬌,她尖著嗓子喊,
“李蘭你瘋了!”
孟江雙目圓爭,讓我想起他視頻裏瘋狂無恥的模樣,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李蘭,什麼意思?!”
“潑婦一樣摔摔打打給誰擺臉色?!”
“這個家誰要看你臉色?!”
我從年輕的時候,就不是一個會發脾氣的人,村裏的老人說我像麥子。
默默地生長,慢慢的低頭。
如今我摔了杯子,卻依舊覺得心裏悶著一大口窩囊氣,隻是音色平淡。
“爛掉的東西就得扔了。”
“你素珍姐聞不了這味,我替她扔。”
孟江說徐素珍要保養嗓子,要我天天給她煲護嗓湯。
煲湯費時費力費心。
有一次我忙著去孟嬌家替她送孩子,叫徐素珍自己關一下火。
孟江聽到老大不樂意,
“素珍姐聞不了油煙氣!”
“李蘭你就是懶!你早起一小時,還會這樣?!”
我每天五點半起床,在這邊給他們做飯收拾家務,還要去孟嬌家再收拾一遍,女婿心裏過意不去,說他起來做飯,隻是工作原因請我幫忙接送孩子,可我知道孟嬌也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能替他們幹的我就都幹了。
任勞任怨卻變成了理所當然。
一直沒有說話的徐素珍,緩緩開口。
“小李啊,我知道我回國住在阿江這裏,給你添了些麻煩。”
“可說句難聽的,這房子是阿江的,我住的也不算是你家,你給我甩不著臉子。”
“不過,今天既然你摔了我的杯子,我也明白你的意思。”
“你放心,我不是死皮賴臉的人,我雖無親無故可我還是有些積蓄的,我現在就出去找房子,不會再麻煩你的。”
她說話時下巴微抬著,眼皮向下壓,語氣矜持又高傲,像是等著人求的老公主。
徐素珍說著就要往外走,被父女倆一起拉住。
有一次也是這樣,我洗衣服時把她混在洗衣機裏的內衣撿了出來,打算一會手洗。
被她看到,當時就拉了臉,
“我不小心放進去的,你不想順手幫我洗我可以理解。”
“可你沒必要這麼羞辱人吧?!”
“小李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討人嫌也就是了!”
那天下著雨,徐素珍跑了出去,孟江先罵我兩句追了出去。
我換上鞋緊著也往外追,卻不見他們的蹤影。
夜雨冷的徹骨,我打不通他們的電話,沿著一條條街找了一夜。
拖著磨出血泡的腳打算回家看看時,卻在拐角看到他們兩人正在早餐店吃早餐,還用手機給熱氣騰騰的早餐拍照。
兩人幹幹爽爽,諷刺著玻璃映襯出像是落湯雞一樣我。
後來我才知道徐素珍就在單元門口,那晚孟江開車帶著她去聽了戲曲表演散心,又去了高檔按摩院做了個全套安睡。
我問孟江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時,他隻是不耐煩的嘖一聲。
“誰知道你會不會出來找?!”
“不就是多走了幾步,矯情什麼啊!”
如同他現在煩躁的嘖聲,孟江呼嚕呼嚕的喘著粗氣。
他老了,臉皮鬆了,肚子挺了,頭發稀了。
像是一隻還想發癲的老獸,惡狠狠的對我說,
“李蘭!你馬上對素珍姐道歉!”
孟嬌拽著委屈的要掉眼淚的徐素珍,安慰,
“姑!這是我爸的家!”
“李蘭就是我家吃白飯的!”
“你犯不著看她的臉色!”
他們三個手臂交雜,如同一團無法解開的亂麻。
徐素珍淚光閃爍,
“不好意思,小李。”
“我的家人不希望我離開。”
胸口的悶氣,終於頂到了嗓子口。
在六隻各懷鬼胎的心思裏,我回屋找出戶口本,抽出孟嬌那一頁給她。
“拿好你的自由浪漫,以後就別再惦記幸福美滿了。”
又看著徐素珍說,
“既然你的家人不希望你離開,那就和你的家人一起離開吧。”
“這房子是我的。”
最後我看著嘴巴微的孟江說。
“咱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