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戰士在確定這些物資的真假後，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

他的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姑娘，你這些物資都咋個賣？俺跟你說，俺們是八路軍，俺們不騙人！該多少就是多少，俺們不會多拿一針一線的！”

我看著他渾身破破爛爛的軍裝，最後視線定格在他背著的那個軍綠色的水壺上。

“一個舊水壺能換一袋物資，我給你袋子，你自己選。”

小戰士有些遲疑地看著我。

“啥都能選嗎？這個水壺是破的，俺不能占你便宜！”

但我卻直接塞給他一個最大號的行李袋，“一個袋換一個水壺，換不換？”

小戰士思考了片刻，最後把一直戴在脖子上的小銀鎖摘了下來。

“這個也給你，這是俺出生那年，俺娘托人給我打的，不值啥錢。”

我看著那個熟悉的小銀鎖眼睛一酸。

小兒子犧牲了以後，太姥姥給每一個家裏新出生的晚輩都打了一個一樣的銀鎖。

我的那個就戴在脖子上。

轉過身，我借機擦掉了眼淚。

“行，能換，你等我一下。”

我去後麵給他煮了一大碗掛麵，上麵還臥著三個雞蛋。

一勺豬肉三勺醬油，這是記憶裏太姥姥會給每個過生日的娃娃做的長壽麵。

小戰士看著麵前熱氣騰騰的一碗麵，拚命咽了咽口水，卻還是小心翼翼地把碗往我的麵前推了推。

“這可是白麵的，精貴得很，小姑娘，你自己留著吃吧！”

但我分明看到他在倒下之前，拚命往嘴裏塞著雪。

他是被活生生餓暈過去的。

我知道他的倔強，故意嚇唬他。

“不吃就不賣給你物資了！小同誌，你這是不是吃麵，你這是在為組織做貢獻呢！”

他一聽到這話，頓時就瞪圓了眼睛。

“吃！俺這就吃！”

捧起麵碗，他使勁聞了聞那噴香的味道，眼眶突然就紅了。

“在家的時候，俺娘煮的麵也是個味道。”

他衝著我憨憨地一笑。

“姑娘，俺就知道你是個好人！這碗麵，俺能再回去給大家夥分一分不？”

我搖了搖頭，指著那邊成捆的幹掛麵。

“你吃你的，那邊還有，都夠。”

“哎！”

他吃得很快，最後連麵湯都喝得幹幹淨淨。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我。

“姑娘，要不，俺幫你幹活吧？俺在家的時候就可能幹了！”

太姥姥常說，她的小兒子聰明又能幹，隻是沒能吃上最後那一碗長壽麵。

我搖了搖頭。

“不用了，你吃完了就趕緊裝物資吧！記住了，我三天之後還會再來的，你看到燈光就往這邊走，我肯定會等著你的。”

小戰士撓了撓自己的腦袋，把那滿滿一袋子的物資背在了背上。

“姑娘，你長得跟我娘很像，你是啥名啊？是哪的人？你咋這麼厲害呀？”

麵對他一連串的問題，我隻是笑了笑。

“我叫顧念，不是我厲害，是有人托我給你們送物資來的。快點回去吧，別忘了三天之後再來。”

小戰士脆生生地答應了下來，滿臉都是喜悅。

“好咧！下次俺一定給你多帶點水壺過來！”

我看著他推開門，絲毫沒有猶豫地又投身風雪中。

如果太姥姥在的話，那她一定會很歡喜。

因為她的小兒子，終於吃上了這碗遲到了幾十年的長壽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