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我當著男友的麵,吻了他的死對頭岑遠。
分手那天,楚揚深夜買醉:「林曼,你這樣的人不配得到愛情。」
七年後,我和岑遠的訂婚宴上,楚揚搖著輪椅到場。
在所有人的驚呼中,他粲然一笑:
「林曼,好久不見。」
1
岑遠過來,得意地摟著我的腰。
「楚揚,真沒想到啊,七年前,曼曼還是你的女朋友,這七年後就要和我結婚了。」
說完岑遠捏了捏我的腰,故意湊到我耳邊:
「曼曼,你說是吧?」
我注意到楚揚放在輪椅扶手上麵的手握緊了。
我靠向岑遠懷裏,笑著說:
「楚揚,謝謝你今天能過來,算起來,我們倆都已經分手七年了。
之前的事——你該不會還記得吧?」
這話有點傷人,可楚揚隻是低著頭:
「七年前的事,你都能忘,我有什麼不能忘。」
是啊,七年前......
2
十年前,我們都還是龍巷中學的學生。
我和楚揚,是當時班裏學習成績最好的學生。
其實楚揚的成績更好。
他家境貧寒,父親早亡,母親在一家大型商場裏做清潔工。
他知道母親的工資不可能支付得起他上大學的費用,所以比起其他學生來說,他在班上是最刻苦用功的那一個。
高二上學期,班主任把我調到他旁邊的座位之後,我時常向他請教問題。
有時候還經常帶一些小零食跟他分享。
剛開始,他很抗拒。
因為他是一個很內向的人,也不習慣和人相處得這麼親近。
但是我總是沒皮沒臉地往他身邊湊。
我會跟他分享各種物料的小事。
比如:今天誰摔倒了,誰給誰寫了情書...
他的表情好像很冷淡。
但是我知道,他其實一直都在認真地聽。
3
慢慢地,他也開始願意主動和我分享他的事。
有一次,他跟我說,他要憑自己的努力拿到勵誌獎學金。
那神情既認真又堅定。
我從小就生活在一個富裕的家庭,身邊認識的男孩都是一些不學無術的富少爺。
這還是我第一次,對一個男孩有與眾不同的感覺。
他真的很特別。
他長得白白淨淨,總是穿著廉價的白色運動鞋,身上穿著的校服也洗得泛白。
他的氣質和其他人格格不入,但是就是因為這樣,才吸引著我。
在那個時候,少女情竇初開的萌芽就這樣綻放了。
直到下學期的期末考試之後,他主動把我約到學校後門。
他問我,高考之後願不願意和他在一起。
「當然願意!」
我記得我當時是這麼回答的。
當時的我們,真的很單純。
以為隻要許下一個小小的約定,就一定可以實現了。
可是現實,總是很殘酷。
4
眼前的楚揚,穿著整潔的白襯衫,好像還是七年前的樣子。
但是我,卻已經不是七年前的我了。
我挽著岑遠的胳膊:
「忘了就好。對了楚揚,雨嫣也在,待會你留下來,我們四個人再一起敘個舊吧。」
說完我也不管他答不答應,直接就和岑遠去後台準備了。
......
訂婚宴舉行得很順利。
結束之後,我、岑遠、楚揚和蔣雨嫣四個人坐在一間咖啡館裏敘舊。
蔣雨嫣是最會活躍氣氛的:
「曼曼,那你和岑遠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啊?」
「快了,大概年後吧。」
「唉,真沒想到啊,當初我們約好要同一天做新娘子的,
結果沒想到,你都快要結婚了,我還是個單身小女孩。」
我看了一眼坐在她旁邊一言不發的男人:
「楚揚不也單身嗎?」
後半句話我沒有說出口,但是他們應該能聽懂我什麼意思。
我就是要故意讓她們難堪。
5
蔣雨嫣頓時害羞起來:
「曼曼,你說什麼呢......」
而楚揚,他滿臉的不可置信:
「林曼。」
我打斷他:
「楚揚,你當初和雨嫣不也走得很近嗎?」
是,七年前,不光我和楚揚走得近,蔣雨嫣也經常和我們待在一起。
她的座位就在我們後麵,也是小胖子的同桌。
那個時候,我和楚揚在討論問題,她時常會插進來打斷。
或許是和我熟了之後,楚揚變得不再那麼內向。
蔣雨嫣和他說話,他也像對待我一樣那麼有耐心。
偶爾我還會想,他真的隻是對我一個人特別嗎?
可現在,他的態度又讓我捉摸不透了。
他緊緊握住輪椅扶手的手已經泛白。
「林曼,岑遠,恭喜你們,還有雨嫣,也希望你,能夠早日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他慌張地推著輪椅快速出了咖啡店,在門口還不小心撞到了一個行人。
看著他單薄的背影就這樣漸行漸遠。
我在想,如果當年沒有發生那些事,現在的我們,又會是什麼樣?
6
高三上學期,班上來了一個轉學生。
其實直到現在我都想不通,這個轉學生為什麼要欺負楚揚。
可能是因為他看不起家境貧寒的楚揚,可能是他看不慣楚揚平時一副冷淡的樣子,也可能是品學兼優的楚揚深受老師和同學的喜愛讓他覺得不順眼了。
總而言之,沒有理由的校園暴力落在了楚揚的身上。
他的抽屜裏經常被人塗膠水,課本被黏在上麵拿不出來;
課間出去一會就會發現自己的書包被扔到了樓下;
寫好的作業本被人撕掉;
甚至有一次上廁所的時候被反鎖在廁所隔間裏錄視頻羞辱。
直到放學了保安來巡邏才把他放出來,當時的他校褲都被扒了......
在數不清多少次被人往飯裏倒排泄物之後,我忍不住跟楚楊說:
「要不跟老師說吧。」
楚揚把飯倒進垃圾桶裏,搖了搖頭:
「說過了,沒有用,他爸爸是學校最大的讚助商
學校每一年的活動經費都是他爸爸出資的,老師也拿他沒辦法。」
「那,去報警,我就不信警察治不了他!」
於是那天放學後,我拉著楚揚,準備搭乘公交去最近的派出所。
可剛走到小巷子裏,我們就被人拖了進去。
兩個看起來和我們同齡的男生一左一右地抓住我,不讓我上前,還捂住了我的嘴。
那一瞬間,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是一個命運的分叉點。
因為從這天之後發生的一係列事情徹底改變了我和楚揚的人生。
7
岑遠,也就是那個新來的轉校生,指揮著另外兩個男生把楚揚臉朝下壓在地上。
他用力地對著楚揚踹了一腳:
「怎麼,想報警?」
「我告訴你,現在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奈何不了我。」
「就你這個沒權沒勢的窮小子還想報警抓我?真是不自量力!」
一下,又一下。
岑遠和那兩個外校學生輪番對楚揚拳打腳踢。
楚揚剛開始也起來反抗過。
可是很快,劇烈的疼痛就讓他神誌不清了。
我忘了那天我哭了多久。
我隻記得,在他們走後。
我衝過去跪在楚揚身邊,撕心裂肺地喊著他的名字:
「楚揚!楚揚!」
其實後來的事情還是想起來了一些的。
有路過的叔叔阿姨發現了我們,幫忙背著奄奄一息的楚揚去了最近的診所。
楚揚身上和臉上的傷觸目驚心。
我哭著求他退學,去別的學校也一樣能上學。
可他輕輕搖了搖頭,蒼白的嘴動了動,隻說了一句話:
「別哭了,眼睛都哭腫了。」
他就是這樣,這種時候了還在想著別人。
可我又能為他做點什麼呢?
8
那天我回家之後擔心了一晚上,第二天他果然沒來上學。
午休的時候,我躲到沒人的體育倉庫裏給他打電話。
「楚揚,你今天好點了嗎。」
電話裏他的聲音還是很虛弱:
「好多了,別擔心,我休息幾天就回學校。」
我忍住眼睛裏的酸澀:
「那我今天放學了,去你家給你帶作業好嗎?」
「好。」
可是那天,我卻失約了。
我收拾好書包走出校門的時候,被岑遠堵住了。
他嘴裏嚼著口香糖端詳我,笑得一雙眼睛都眯了起來:
「林曼,是吧?好歹也是同學,我轉過來都三個月了,還沒跟你說過話呢。」
我把頭轉到一邊,不打算回應他的話。
「你和楚揚關係很好?」
我倔強地抿緊了嘴巴,不讓自己流露出來一點情緒。
可在這樣緊張的氣氛下,他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想不想讓我放過楚揚?」
我轉過頭看他:
「你想怎麼樣?」
「哈哈哈哈哈——呸!」
他吐掉嘴裏的口香糖:
「很簡單,隻要之後你什麼都聽我的,我就放過他。」
我瞪著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你、做、夢!」
9
說完我繞開他就想走。
可他突然一把抓住我,把我拉到了學校旁邊的奶茶店裏麵。
他不顧我的反對,點了兩杯雙拚奶茶。
「林曼,你這人真挺有意思的。
「我剛剛跟你開玩笑的,其實我這人也沒那麼壞,就是平時太無聊了,想找點樂子而已。」
「這樣,我跟你和楚揚道歉,以後我也不會再欺負楚揚了,這樣總行了吧?」
「唉,其實我心裏也挺愧疚的,你說楚揚跟我無冤無仇的,我卻把他打成那樣,對了,他現在沒事了吧?」
看著他那張假惺惺的臉,我的心裏隻冒出了一個詞:鱷魚的眼淚。
「你說完沒有?說完我要走了。」
「哎,別急嘛,你先看看這是什麼?」
他從書包裏掏出了一張高考誌願單。
那上麵的名字是楚揚的。
「怎麼會在你這裏?」
「我和學委關係好嘛,那天我說想看看別人怎麼填的,就順便——拿了楚揚的,有什麼問題嗎?」
我真的快要氣炸了:
「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又把那張誌願單揉成一團,扔回了書包裏:
「陪我去個地方,我就把誌願單還給你。」
我站起來:
「我再去找老師要一張新的誌願單。」
剛一轉身,他那刻意拖長了調子的聲音就響起:
「唉——可真是天真啊,你覺得——你能要得到嗎?」
我捏緊了拳頭,氣得渾身發抖。
我轉頭惡狠狠地瞪著他:
「你要我去哪?」
那天我沒有赴楚揚的約,而是和岑遠走了。
又過了一個多星期,楚楊回到學校。
有人告訴他:林曼這段時間和岑遠走得很近。
楚揚怔了怔,嘴巴翕動片刻,想說點什麼,可是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而我如果當時知道他心裏的想法,是不是就不會發生後麵的那些事了?
10
從咖啡館回來後,岑遠來我家坐了坐。
「我媽算過了,10月26號是個好日子,我們結婚的日子就定在這天,你說好不好?」
我笑了笑:
「都聽你的。」
他摟著我,埋頭在我頸間舔了舔:
「今天晚上——我就住這好不好?」
我被他弄得有點癢,忍不住咯咯笑:
「結婚前不能住一起。」
「為什麼?我們以前又不是沒睡過——」
「岑遠。」
或許是聽出我的突然聲音冷了下來,他從我頸間抬起了頭看著我。
「對不起,當年的事我——」
「噓——」
我製止了他的話,趴進他懷裏:
「當年的事是鬧得有點不愉快,但是我現在都忘了,你也別再提了好嗎?」
他回抱住我,親了親我的額頭:
「好,那——我就先走了,明天我再過來接你去吃飯?」
「不了,你忘啦?明天我要去趟M市,那邊有個項目出了點問題,我得過去盯著。」
......
之後,在M市焦頭爛額地忙了一個多星期,我突然接到蔣雨嫣的電話。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
「曼曼,楚揚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