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為了牽製我的阿爹，皇上將我納入後宮。

我與心上人被迫分開。

原以為，我會平淡的過完我的一生。

可皇上心狠手辣，竟殺了我全家。

隨後更是妄圖讓我愛他。

我笑了，哪有人會愛上殺父仇人的？

1

這是我十六歲生辰。

一封聖旨，我便成了林妃娘娘。

最終，我還是被抬進了那人人向往的皇宮之中。

蒹葭宮內，夜色朦朧，紅燭高照。

皇上似乎沒有我想象的那般恐懼。

他隻是看著我，撫摸著我的臉龐。

那眼神，我看不懂，像是深情，又像是憐惜。

他輕吻了我的嘴角，與我完成了夫妻之禮。

第二日，去了鳳儀宮給皇後娘娘請安。

眾人退下以後，便隻剩我和皇後了。

皇後走到我麵前，

「小鈴鐺......真是委屈你了。」

我眼眶一紅，連聲音都帶著哭腔，

「阿姝姐......」

皇後拉著我坐下。

「我原以為，皇上納我入宮，便是斷了丞相府和將軍府的聯姻

林家也不會再讓他忌憚，沒想到，他竟將你也納了進來......」

皇後名喚王懿姝，是王丞相的嫡女。

亦是我阿兄的戀人。

在他們定親的頭一日，一召聖旨，她便進了宮成了貴妃。

她肚子爭氣得很，進宮兩月，便懷有龍嗣。

後被一妃子衝撞，早產生下一子。

皇帝龍心大悅，將她封為皇後，兒子立為太子。

王懿姝猶豫著問我，

「小鈴鐺，你對皇上可有......心儀？」

她的想法我理解，皇帝楚陵不過二十有四，又生了一副好模樣。

像我這般年幼的女子，很難不沉浸其中。

我搖搖頭，

「阿姝姐，我不喜歡他。」

王懿姝淺淺的舒了一口氣，伏在我耳邊叮囑了一番。

進宮第三日，蒹葭宮的林妃患了天花，所有人都避恐不及。

皇後下令，關閉蒹葭宮的大門。

任何人不得出入，一切等林妃病愈再做打算。

就這樣，我在蒹葭宮關了半年。

2

一天，皇後的貼身宮女急慌慌的從小門進來。

噗通一聲跪下，

「娘娘，鎮國將軍府出事了......」

我懷裏的狸奴受了驚嚇，驚叫一聲從我懷裏跳了出去。

聽完宮女說的話，我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裏，阿爹，阿兄被困在火場裏，我想要救他們，可我一步也邁不動，就像是腳上被套了鐵鎖，將我禁錮在原地。

我撕心裂肺的哭喊。

可他們隻是看著我笑，一句話也沒留給我。

直到他們在我眼前化為灰燼，我才驚醒。

玉蘭連忙幫我擦了擦額頭上沁出的細汗，

「娘娘，別害怕......」

我一把抓住玉蘭的手，

「玉蘭，告訴我，都是假的......都是我的夢......」

「我阿爹，阿兄都還活得好好的，對嗎？」

玉蘭紅著眼沉默著，不敢回答我的話。

這時，皇後來了。

端過一旁的安神茶，

「小鈴鐺，你先喝點安神茶吧。」

我接過，哽咽著，

「阿姝姐，我阿爹，阿兄已經自盡了嗎？」

皇後的眼裏又蓄滿了淚水，

「嗯......皇上說，通敵叛國證據確鑿，念將軍為國征戰多年，賞了個全屍。」

嗬，真是個笑話！他明明是個草菅人命的劊子手，倒說成了個重情重義的明君。

「小鈴鐺，我給你帶了個人來。」

說罷，從皇後身後站出一個太監打扮的人。

待他抬起頭，我才看清他的模樣。

阿敘！是我的阿敘！

我撲過去，

「阿敘！真的是你嗎？」

男子抬頭，聲音沙啞，

「小鈴鐺，對不起，我沒能救將軍......」

我的眼淚忍不住流下來，

「阿敘，我阿爹說什麼......」

林敘悲痛不已，

「將軍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皇後問我，有何打算。

「阿姝姐，你呢？阿兄死了，你難過嗎？」

我看著眼前這個儀態萬千的女子，看著她哭紅了的雙眸。

聽到我提起阿兄，皇後強忍著的淚水終於按耐不住了。

「阿靖......在我心裏，他才是我的夫君。」

王懿姝對阿兄的心意我明白，可她如今高坐在那鳳位之上，不知她對阿兄的情意還剩多少。

「我絕不會讓我阿爹，阿兄身負汙名，含冤而死。」

我的手不自覺的握成了拳頭，連細長的指甲紮進了掌心都沒有知覺。

3

蒹葭宮的大門重新打開。

此時，已經是入夏了。

禦花園裏，我穿一身淺青色衣裙，爬上了最高的青梅樹上。

林敘悄聲道，

「皇上朝這邊來了。」

選好時機，我腳下一滑，從樹上摔了下去。

可惜，楚陵沒接住我。

還是林敘飛撲過來，墊在了我的身下。

楚陵將我拉起來。我故作驚慌，跪下，

「參見皇上，臣妾驚擾了皇上，請皇上恕罪。」

或是許久不見我，楚陵望著我愣了好一會兒。

又如新婚夜那時一樣，捧起我的臉。

隻是眸光裏的深情和憐惜更重了。

「林妃，想來是病愈了？」

我羞澀低頭，

「嗯~前幾日才好的，臣妾最愛青梅酒，便想摘一些青梅釀酒。」

楚陵突然收起了柔情的目光，對我充滿了探究。

「林妃此時還有心情釀酒？」

我心中一沉，果然是能在五位皇子中殺出一條血路，登上皇位之人，心思縝密又不動聲色。

故作不解，抬頭看著他，

「可是發生了什麼事？臣妾長居蒹葭宮中，許久沒與外界聯係了。」

「如果臣妾不合時宜，請皇上恕罪。」

楚陵細細打量了我一番，才將我扶起來，

「無事，林妃天真爛漫，深得朕心。」

沒幾日，林妃便成了宮裏最受寵愛的妃子。

林敘帶來了我最愛的梨餅。

「娘娘，我親手做的。」

我咬了一口，果然是曾經的味道。

「阿敘，你的傷，可好些了？」

他以自己為墊接住我，難免被石子磨破皮。

「無礙，都是小傷。」

林敘再替我添了一盞花茶。

我抿了抿嘴，

「下次別這麼傻了。」

「我不能讓你受傷。」

林敘的聲音溫柔又堅毅。

「阿敘，你當真一輩子以一個太監的身份陪著我嗎？」

我抬頭看著他，透過那雙眼睛，我似乎又看到了那個青澀的少年。

如果我沒進宮，阿爹就會把我許配給林敘的。

我和他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感情極好。

我往嘴裏塞了一口梨餅，

「阿敘，你知道的，我阿爹阿兄蒙冤而死，我一定要為他們報仇。」

「我不能讓他們連死後都受人唾罵，阿敘，我做不到。」

林敘垂眸，點點頭，「不論怎樣，我都會陪著你。」

我歪著頭，將一塊梨餅遞到林敘的手上，

「阿敘，你不要喜歡我了，你出宮去吧。」

別為了我，蹉跎了一生。

我雖被嬌寵著長大，卻也曉得，一入宮門深似海。

我此生，是走不出這金色的牢籠了。

林敘搖頭，「小鈴鐺，我這一生，隻為了你。」

「當初將軍將我從戰場救下，帶回了鎮國將軍府，我這一生都是屬於將軍，屬於你。」

我別過頭，不敢看他柔情似水的眼睛。

「皇後娘娘那邊可有囑咐？」

玉蘭上前一步，隔開了我和林敘。

「皇後娘娘那邊傳來口信，隻要娘娘繼續承寵，其他的，她會安排好的。」

「隻是讓娘娘切記，莫讓皇上起了疑慮，有些事情半點不可提及。」

我點頭。

若是讓楚陵曉得這一切都是精心策劃，皇後暗中調查了他，隻怕我和皇後都不能輕易脫身了。

沒有一個帝王願意承認那不堪的過去。

若不是皇後告知，我便永遠看不懂楚陵看我時的深情到底為何。

隻因我眼角那顆朱砂痣，像極了他少年時伴他左右的宮女，琉月。

彼時的楚陵不過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因他母妃實行巫蠱之術被處死。

他也被先皇冷落，隻有琉月這一個宮女照料他。

吃剩飯剩菜，穿破舊衣裳，給其他皇子當馬騎......

那時候，他們時常吃不飽，琉月便攀樹為他摘果子，琉月便是楚陵那段淒慘時光的唯一救贖。

可楚陵出生帝王家，最是冷血無情，登基為帝第一件事，便是找了個由頭將琉月處死。

他不能接受有一個人清楚他所有痛苦的過往。

而我，就是一個嶄新的替代品。

4

夏季多雨，還伴隨著幾聲雷鳴。

太子生辰，他大宴朝臣，想來，是不會來了。

我剛準備歇下，楚陵便跌跌撞撞的走了進來。

不等我開口，便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氣，看來楚陵是喝多了。

我將額間的頭發往耳後攏了攏，露出光潔的臉蛋，尤其是左眼下那枚耀眼的朱砂痣。

「琉月......你在怪我嗎？你為何......從來不入朕的夢裏？」

「我這一生，隻有你全心全意的愛我楚陵，而不是皇帝這個身份......可我殺了你......琉月，你別怪我......」

楚陵將緊緊抱住，大手輕撫在我的眼角朱砂痣上。

下一刻，他就欺身而上。

我喊道，「點香！」

香味彌漫。

宮裏開始有傳言，林妃是個狐媚子轉世，勾住了皇上的魂。

如今的楚陵，除了日日去鳳儀宮看望太子，和皇後一同晚膳，其餘閑暇時光便都留在蒹葭宮。

就連貴妃稱病，也沒能讓楚陵去一趟她的宮殿。

我同楚陵說，

「皇上身為天子，還是要雨露均沾的好。」

他卻有些惱了，將我緊緊圈在懷裏，

「難道翎兒不想我日日都來陪你嗎？」

我嬌羞不語，他卻將我攬得更緊，在我耳邊溫聲道，

「翎兒，以後朕會好好補償你的......」

我不解，

「皇上要補償臣妾什麼？」

所以他想要補償是我，還是琉月呢？

是屠我父兄之仇？還是琉月被他賜死？

楚陵沒說話，隻是靜靜的抱住我。

許久，他才輕聲道，

「琉......翎兒，朕皇嗣單薄，隻有太子一個，翎兒幫我生個孩子吧......」

「皇子也好，公主也好，我想有一個，和你的孩子......」

他輕吻著我的脖子。

眼神迷離，情欲正濃。

玉蘭適時點香，讓他更是動情不已。

隻是沒想到，很快，我就失寵了。

紙終究包不住火，我有意避孕一事被楚陵安排來給我請平安脈的老太醫拆穿了。

楚陵直接帶人將蒹葭宮翻了個底朝天，將我藏在盒子裏的紅花，麝香都找了出來。

這是他第一次對我動怒，將盒子砸向我，不偏不倚磕破了我的額頭。

溫熱的感覺從額頭流到了臉頰。

楚陵氣到麵容扭曲，大聲嗬斥我，

「林翎，你好大的膽子！竟然私服避子藥！」

「朕如此寵愛你，你為何要如此對朕！」

他用力捏住我的下巴，語氣陰森得很，

「朕哪裏對你不起？嗯？告訴朕，為什麼！」

我直視他的目光，冷言道，

「皇上以為呢？」

「你殺了我父兄，還想我為你生孩子？」

楚陵一臉冷麵的看著我，

「誰告訴你的？」

他早已下了禁令，不許將鎮國將軍府的任何事傳到我的耳中。

見我不語，楚陵惱怒的甩了我一巴掌。

力道之大，將我扇到在地。

可我仍舊一聲不吭。

「好，林翎，你倒是跟你阿爹一樣，是個硬骨頭！」

「朕今日就要看看，你的骨頭到底有多硬！」

「來人，將人帶上來！」

門口進來兩名侍衛，架著一個血跡斑斑，狼狽不堪的人。

我驚呼著撲過去，

「阿敘！阿敘！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