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開眼聞到獨屬於醫院的消毒水氣味時,楚淩寒恍惚了一瞬,一時分不清自己是生是死。
一旁輸液的護士看見他醒了,終於放下了心,忍不住問了幾句。
“你出了什麼事?怎麼傷得這麼嚴重?”
想起那些痛苦血腥的記憶,楚淩寒緩緩搖了搖頭,沒有回答他。
護士卻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幸好你妻子和你女兒及時把你送來了醫院,這才救下你一命。你昏過去了,不知道那天她們倆急得不行,推著你一路飛奔過來,還把所有坐診的醫生都叫過來檢查……”
聽著護士的絮絮叨叨,楚淩寒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因為他根本想象不到他們兩個人臉上會出現著急的表情,還是為了他。
就算真會急,也不是擔心他的死活,而是擔心他死了,就沒有辦法替顧墨辰報仇了。
房間裏很快恢複了寧靜。
在麻藥的作用下,楚淩寒感受不到身上的痛楚。
他正想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病房的門被推開了。
元元哭著跑到他身邊,卻不敢觸碰他,抓著被子滿臉都是淚痕。
“爸爸,你痛不痛?都是我不好,害得你被壞人抓走了。”
看著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楚淩寒心疼不已,連忙開解他。
“上了藥,爸爸不疼,元元別擔心。這些事情都是爸爸之前欠的債,和元元也沒有任何關係。”
元元一直搖著頭,稚嫩的臉上滿是堅定。
“不是的,爸爸誰也不欠,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一句話,聽得楚淩寒熱淚湧動。
能聽見他這麼說,之前受的那些痛苦,他都能釋然了。
他伸出瘦骨嶙峋的手,緊緊地,把他抱緊了懷裏。
醫院裏不缺八卦,尤其是在楚淩寒住的普通病房裏。
這十來天裏,每逢幾個護士一起進來換藥,他都能聽到很多關於安家人的議論。
“包下頂樓那一位到底是誰啊?怎麼五年了一點消息也沒有?”
“聽說那位身邊總跟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應該是安家那位大人物吧?”
“那病房裏住的是誰啊?孩子爸爸嗎?昏迷了五年直接包下一層樓,還請了咱們院最好的醫療團隊24小時監護著,天天都要過來探望,說些日常閑話,一家人感情可真好啊。”
元元雖然隻有四歲,但因為從小吃盡了苦頭,所以有著出乎常人的懂事。
每每聽到這些流言,他都會緊緊地捂住楚淩寒的耳朵,語氣極為執拗。
“爸爸不聽,爸爸還有元元。”
這些話在現在的楚淩寒聽來,其實沒有任何感覺。
但每每看到元元護短的樣子,他的心裏就暖融融的,愈發堅定了要陪著他一起長大的想法。
半個月後,在監獄裏攢下來的錢,和父母留下來的那點微薄的存款都要耗盡了。
交不上住院費,楚淩寒隻好帶著元元搬出去。
回到家後,他才知道他進監獄後,顧家還申請了賠償。
父母為了幫他,把房子車子都賣掉了。
現在他身上沒剩多少錢,隻能臨時租了一個幾平米的破爛出租屋。
微微休養了幾天,能下地之後,他就拄著拐杖出去找工作了。
有著入獄的前科,一般的單位公司都不招他。
最後還是一家會所看他帶著孩子可憐,給了他一個清潔工的崗位,負責打掃衛生間。
就這樣,靠著疼痛和辛苦換來的工資,他帶著元元,勉強能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