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出車禍後的第一天，媽媽給我發消息：“小澤，最近按時吃飯了嗎？”

“沒吃的話要不要我給你點外賣？”

“你平時最好還是自己抽空做點健康的飯菜吃，你自己送外賣，也知道外賣好多都不衛生又重油重鹽。”

媽媽的絮絮叨叨中透露著關心。

媽媽知道我在外麵送外賣，雖然也心疼我風吹日曬的辛苦，屢次提出在家附近幫我找個輕鬆的工作，但最終選擇尊重我的執著。

她總說：“總歸你是自食其力，靠勤勞努力賺錢，每一分錢都正當，媽媽以你為驕傲。”

C市離家很遠，車禍剛發生不久，媽媽還不知道我出事了。

過了一會，媽媽又發了幾條關心的話，卻見我遲遲不回她，就打給李月白：“小澤呢？我這幾天都聯係不上他。”

李月白正在遊戲裏甜蜜2/5組隊，接到這遭電話多少有點不耐煩：“我怎麼知道？他老是不及時回消息的德行又不是一天兩天了。”

媽媽語氣有點焦急：“這次不一樣啊，打電話也不接，小澤平時雖然回消息不及時，但是不會一直不理人的，他沒有和你聯係嗎？”

“我們已經分手了！你別煩我行不行？自己兒子不見了自己不去找，還來問我要人？”李月白玩遊戲正高興，並不願意提起掃她興致的我。

“他為了你去的C市，在那邊也沒有親戚朋友，現在又聯係不上。”媽媽的語氣變得有點卑微：“我很擔心小澤，你能不能去他出租房看看他？”

“你兒子今年二十三歲，不是十三歲，他自己還能走丟不成？”李月白蹙眉道：“還有，什麼叫為了我去的C市？是我逼他的嗎？麻煩你們少道德綁架了行嗎？”

說罷，李月白生氣地掛了電話。

她遊戲情緣問道：“怎麼突然掉線了呀？”

李月白答道：“一個瘋婆子給我打電話，自己兒子丟了居然問我要。”

電話那頭的媽媽聽著被掛斷的嘟嘟聲，在工位上愣了片刻，然後就去找了領導請假，買了飛往C市的機票。

靈體是沒有眼淚的，但我還是有種莫名的難受。

我原生家庭的條件並不算很好，媽媽和酗酒好賭的爸爸離婚後為了我沒有再婚，而是選擇獨自支撐起這個小家庭。

她為了每月五百元的全勤獎，幾乎從來沒有請過假。

讀書時，我的生活費比條件差不多的同學還多幾百，工作後，媽媽也經常補貼我。

有時我也會半開玩笑問她：“媽，擱網上，你這樣得被人說慈母多敗兒，你不害怕我被養成媽寶男？”

媽媽會故作嗔怒瞪我一眼，然後認真和我說：“媽媽倒希望能成為你一輩子的避風港，可媽媽沒本事賺大錢。”

我便攬著媽媽瘦弱的肩頭說：“媽，等我賺大錢了一定好好孝敬你。”

媽媽噗嗤一笑：“又給我畫大餅呢？你要是能好好讀書，我就心滿意足了。”

我選擇放棄念大學時，媽媽很不讚同，一條條地給我分析弊端，最終拗不過我，隻好說：“學曆是錦上添花，但不代表一切，你哪怕隻成為社會中最微不足道的螺絲釘，也是媽媽的好孩子。”

當我為愛遠走他鄉的時候，媽媽遲疑片刻隻說：“我相信小澤的眼光，我希望你真心是不會被辜負的，要幸福呀。”

一股由衷的悔意升上我的心頭。

我還沒有賺大錢給媽媽花呢。

又讓媽媽失望了。

我其實也是那個辜負真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