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國慶節回家，嫂子想把我賣給她的債主，卻在過程中失手殺死了我。

她夥同那個債主，謊稱送我出國旅遊來欺騙我媽。

我的親哥哥也幫著她把我的屍體切成肉塊，毫不留情。

媽媽剛進家門，正好撞上哥嫂在處理我的屍體。

他們還不知道，眼前的媽媽，比他們還要可怕。

我飄在空中，看媽媽走進家裏，手上還沾著黏膩的豬油。

從早忙到晚，她看起來很累，連國慶都沒有想過歇一歇。

我的嫂子張瑩緊張的咽了咽口水，然後顫顫巍巍倒了一杯水，走到我媽身邊遞給她：「媽，您今天收攤挺早的呀......」

她的聲音還是如以往那樣溫柔熟悉。

也難怪我對她沒有防備心。

上午，她在我快死的時候對我說：「小溫，嫂子隻要你幫這一回，就一回，你為什麼這麼倔呢？」

她口中的這一回，卻是要搭上我的一輩子作陪。

媽媽簡單的擦了擦手，抬頭看向他們身後，張瑩沒忍住心裏一緊。

「你妹妹哪去了？沒跟你們一塊回來？」

「她......」張瑩不知怎麼說，我哥陸斯遠忙接過話頭：「小溫說是要跟同學一起，去泰國玩幾天，對了，我們今晚要不要到外麵吃呀？」

媽媽沒有回答陸斯遠，而是反問：「這才剛放假，她哪有錢出國啊？」

陸斯遠訕訕一笑：「瞧您這話說的......小溫難得出去玩，我這做哥哥的當然要支持一下了。」

媽媽嘴角彎了彎。

她打開冰箱拎出豬蹄和兩斤蝦。

「算你小子長大了，等著啊，媽給你們做好吃的。」

媽媽轉身走進廚房，陸斯遠鬆了口氣，遞給張瑩一個眼神，然後嬉皮笑臉地跟了上去。

「看在我這麼懂事的份上，您還不接濟我點，給完小溫我都沒錢了......」

廚房裏傳出母子倆的歡聲笑語。

張瑩偷偷往家裏的另一頭走去。

他們沒被發現，當然是開心的。

但我覺得就算讓媽媽知道，也不會對他們怎麼樣。

上了小學後，我再沒有玩的時間。

一本本的教輔，一張張的試卷，不停輾轉在各大補習機構之間成了我整個學生時代的縮影。

媽媽說學習就像蓋房子，打好地基很重要，所以我不能去遊樂園，不能和同學出去聚會。

上廁所的時間超過三分鐘她就會嘭嘭錘門，

洗澡的時間隻允許五分鐘，而且還會在浴室裏播放英語聽力。

她從不關心我，反而還苦口婆心：「你要好好學習，要給家裏人爭氣。」

後來我考上國內知名的大學，令她臉上有光，她對我的管教才鬆了一些。

但其實，她根本不逼哥哥學習。

她會帶哥哥去動物園，哥哥可以玩賽車，學騎馬，和同學逃課去網吧，媽媽從來不罵。

每次媽媽打電話，都隻問我的成績，而不是像對哥哥一樣，會關心他吃得好不好，想不想家。

後來我才感覺到，媽媽好像是真的不疼我。

她和死去的爸爸一樣，心裏隻有哥哥。

雖然他們給我取名溫暖的溫，

但我這一生，好像從來沒有得到過溫暖。

2

我的靈魂輕輕飄到餐桌旁邊。

作為豬肉攤子的老板娘，媽媽最擅長的就是處理各種生肉。

她剛端上來醬鹵豬蹄，陸斯遠瞧見後哇的一聲幹嘔起來。

他在害怕。

我覺得可笑，他切斷我手腳的時候可一點沒怕過。

我飄到媽媽眼前，伸手輕輕朝她揮了揮。

雖然我從小就怕她，但現在我希望她能感應到我，或者發現陸斯遠夫妻倆在說謊。

我的屍體還堆在那個陰暗潮濕的地方，不見天日。

我不指望，她能看在母女一場的份上幫我報仇。

隻要她能把我的屍體找出來一把火燒了，那就是好的。

我喜歡溫暖，不想永遠待在陰冷的地方。

可惜，她對我沒有感應。

陸斯遠衝進廁所連著幹嘔了好幾下，又擰開水龍頭的冷水衝臉，好一會才緩過來。

「你在幹什麼？」

陸斯遠脊背一陣發涼，不知何時，媽媽無聲無息地來到他身後。

他揉著肚子埋怨：「唉，還不是要怪瑩瑩......早上把粥煮糊了，害得我到現在胃裏都難受。」

說到早上，我的心中還是忍不住發抖。

早上哥嫂一起來學校接我回家，我滿心歡喜地打開家門，卻迎麵撲上來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死死拽我到床上。

我很想問他們為什麼。

為什麼給我希望，又讓我絕望。

媽媽聽了陸斯遠的解釋之後說：「你這孩子怎麼不早說，我去給你做幾個清淡的菜。」

我沒忍住失落。

以前媽媽從沒對我這麼溫柔過。

那時候學校是有食堂的，但是媽媽不肯給我充飯卡，說飯菜不幹淨，影響大腦發育。

她每天給我送吃的，就是用豬腦或者猴的腦髓加豬油熬的粥。

我不愛吃動物的內臟，可她根本不聽，每天把粥煮得腥臭黏膩。

要是我不吃，她就會當著老師同學的麵掰開我的嘴硬生生灌下去。

從小到大，媽媽從不關心我，更不會問我想吃什麼。

「就知道媽最疼我了。」陸斯遠笑嘻嘻，調整完情緒想走回客廳，

突然房間裏張瑩的聲音傳出來：「老公，你快過來幫我一下。」

「行了。」陸斯遠腳步一頓往房間走去。

看著他們我全身止不住的顫抖，仿佛還在接受那淩遲般的煎熬折磨。

3

陸斯遠回到房裏，一點點收起臉上的笑意。

他扭頭看向旁邊的張瑩：「收拾好了嗎？」

他們原本是在我的房間把我殺了。

後來又拖我到地下室，用媽媽一直放在那的剔骨刀將我分屍成十幾塊。

還來不及拋屍，媽媽就回來了。

張瑩焦急地去拽陸斯遠的胳膊：「你說的容易，難道我還能在你媽的眼皮子底下處理嗎？」

陸斯遠微微眯起眼睛：「不能拖，今天必須把屍體處理掉。」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著急，張瑩也不理解。

陸斯遠說：「你不懂，小溫畢竟也是我媽的孩子，要是她發現了......我還是不放心。」

「說的也是。」張瑩掏出手機，又假惺惺地抹起了眼淚：「小溫啊小溫，你千萬別怪我們。」

屏幕上赫然是我和她的合照。

一看到她的臉，我就想到自己被她活活悶死的絕望，恐懼湧上心頭。

哭著哭著她居然詭異地笑出聲：

「要怪就怪你自己倒黴，誰讓你不肯聽話的。

「我都跟你說了，隻要你幫我們這一次，你還在那叫，拿枕頭捂了你一下，別人都不死，就你死了。」

把我拖到床上後，那個男人扭動著肥胖的身軀撲上來脫我衣服。

我拚命尖叫，用全力掙紮，反被扇了好幾個耳光。

怕尖叫聲引來周圍的鄰居，那個男人心一橫，抄起旁邊的枕頭死死摁住我的腦袋。

她輕撫著手機屏幕：「不過，你對我們也不是完全沒用，

「勇哥說了，隻要我們能幫他瞞住殺人的事，欠的債就一筆勾銷，還真是多虧了你。」

當時，呼吸困難之際，我聽到了張瑩的聲音。

她用溫柔的聲音勸我別掙紮，勇哥為人很好會對我負責的。

我拚命想掙脫開問她一句為什麼。

枕頭另一端的力氣卻突然加重，在嘴巴和鼻孔都被死死堵住後，

意識一點點渙散。

「小溫的手機，你弄哪兒去了？」陸斯遠又問她。

張瑩回答：「我沒找到啊......當時勇哥走得太快，應該是收拾東西的時候被他拿走了吧。」

陸斯遠歎息：「真可惜，就算是二手手機也能賣個兩三千塊啊。」

我的親哥哥，哪怕這個時候，對我也沒有一點內疚。

原來我在他們心裏，是真的還不如一台手機。

4

餐桌旁，張瑩和陸斯遠坐在媽媽兩旁，小兩口你一句我一句，哄得媽媽心花怒放。

母慈子孝的畫麵，刺痛了我的雙眼。

我飄回房間，坐在床邊看我給媽媽買的禮物。

放假前我聽說媽媽的茶喝完了，她賣了那麼多年豬肉，沒有別的愛好，就喜歡喝點茶。

我一直以為媽媽不愛我，是因為我不夠貼心，我確實不如哥哥能討她歡心。

所以我更加努力讓自己變得懂事，期盼媽媽把愛分一點到我的身上，

那天我回家，本來想把茶葉送給她，

知道哥嫂手頭緊，我悄悄給他們包了一個紅包。

可還沒等我拿出來，他們就殺了我。

月亮收回最後一縷清輝，清風微涼，太陽要出來了，我不得不避開窗戶。

我是鬼，我怕光。

怕我最愛的陽光。

5

媽媽一大早就出門賣豬肉了，回家掏出厚厚一遝錢交給陸斯遠。

我偷偷縮在角落，我也很羨慕。

我死前那段時間為了給他們準備禮物，從自己八百塊的生活費裏省吃儉用，還在課外做了兼職。

後來陸斯遠拿剔骨刀把我剁碎後，僅剩的手機也被搶走。

所以，我也算是個窮鬼。

陸斯遠昨晚怕被媽媽發現一晚上沒睡好，現在媽媽給他這麼多錢，他喜滋滋地伸手去接。

媽媽卻沒有鬆手，而是斜著眼，直勾勾盯著陸斯遠，

上次她露出這種表情，還是在懷疑我早戀的時候。

難道，媽媽發現什麼了？

「這錢不是要給我的嗎？」陸斯遠問。

媽媽並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你妹妹是真出去旅遊了？」

陸斯遠腦海中警鈴大作，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他垂著眼，低下頭，幹巴巴地搓搓手：「當，當然是真的啊。」

媽媽又說：「她長這麼大頭一次出國，還沒有家人跟著去，我得給她打個視頻才安心。」

陸斯遠額頭已經微微出汗了，我知道他是擔心會被媽媽發現，畢竟我已經死了，哪還能跟媽媽視頻通話。

而我也沒想到，居然能從媽媽嘴裏，聽到對我的關心。

我上大學後雖然也跟媽媽打過幾次電話，但每次都是我打給她，現在她卻想主動打給我。

為什麼她會這麼在乎我出國的事？

陸斯遠雖然拚命阻止打視頻，但他不敢反抗媽媽，隻能把張瑩叫到旁邊想辦法。

張瑩也慌了神：「不是，勇哥都把小溫手機拿走了，你媽這時候要打視頻，這不是為難我們嗎？」

陸斯遠反而冷靜下來：「別急，你現在馬上給他發信息，要是瞞不住，我媽鬧起來對他也沒好處。」

我心頭一陣苦澀，怎麼可能，我媽怎麼可能為了我跟他們鬧。

陸斯遠輕聲安慰張瑩：「沒事的，我媽知道也沒事的，她就我一個兒子，我不信她會為了那個死掉的丫頭片子送我坐牢。」

是啊，我已經死了。

就算媽媽知道，我也隻剩一具屍體，就算她再生氣，也不會對哥哥怎麼樣吧。

6

媽媽拿著手機，在他們滿是不安的目光中給我撥過去視頻。

我飄了過去，看見電話響了幾聲後被接通。

對麵的鏡頭晃動了幾下，緊接著一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出現在鏡頭前，衝我媽笑得自然：「怎麼啦，媽？」

怎麼回事？我不是死了嗎？

那邊的人又是誰？

我看到張瑩朝陸斯遠得意地彎起唇角。

「嗯，」媽媽淡淡應了聲，「張嬸給你介紹了個男孩子，家裏鈔票老多，你趕緊回來認識下。」

原來是在給我安排相親，所以才會對我格外在意。

她就是這樣，巴不得我早點嫁一個有錢人，好把彩禮錢給哥哥花。

「不急呀媽媽，我和同學在清邁喂鴿子呢，這兒好漂亮，等我回去了給你帶禮物呀。」對麵甜膩膩跟媽媽說話。

媽媽眉頭皺起：「你跟同學在一起？」

「是呀媽媽，想我了嗎？」對麵撒著嬌問道。

媽媽看了眼一旁的陸斯遠夫妻倆，對著電話那頭語氣牽強：「別擱那磨磨蹭蹭，我花那麼多錢養你，不是讓你在重要關頭被比下去的。」

我從小到大，她很少跟我講話。

這還是她第一次把付出的心血掛在嘴邊。

但她應該沒發現什麼，不然按照媽媽控製欲極強的性格，一旦發現哥哥騙她，早劈頭蓋臉把哥哥臭罵一頓了。

陸斯遠看到她催我回家，焦急得在房間裏走個不停：「我媽怎麼那麼著急要見小溫，該不會是看出什麼了吧。」

但很快又冷靜下來：「不應該啊，她沒看出來，不然早來找我算賬了。

「會不會是她發現什麼地方不對勁，瑩瑩，勇哥那招管不管用啊？」

張瑩得意地捂著嘴湊到陸斯遠耳邊：「怎麼會，最新的AI換臉技術，你呀就放一百個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