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我從病床上醒來,就看見來自莫淩雲的幾百個未接來電和幾百條語音,隨便點開幾條,都是不堪入耳的話語。
「夏秋心!你個賤人!你居然把青青一個盲人丟在深山裏!你要害死她是嗎?」
「我真是看錯你了,我沒想到你因為吃青青的醋居然能做出這種事,真是個蛇蠍心腸!該千刀萬剮的畜生!」
「你知道嗎?這就是我不喜歡你的原因,你永遠沒辦法得到我的愛!賤人!」
病房門突然被推開,一個男人拿著幾個保溫盒走了進來,他麵容清秀,身形偏瘦,是我們隊裏的新選中的運動員豐文州。
隻不過,他的成績並不起眼,加之為人內向,基本不主動與人說話,導致他在我們隊裏比較邊緣化。
可我沒想到,我睜開眼看見的第一個人就是豐文州。
他救了我並把我帶到了醫院,在得知我需要截肢時,我都還沒哭,他卻捂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
我問他為什麼哭,他說:「長跑是你的命,也是我的命,如果你看到我截肢了,你會哭嗎?」
我一愣,想了半天才點了頭。
一個視長跑如命的人,再也不能奔跑,怎麼不會是一件催人淚下的事呢?
豐文州將盒飯打開放在了我的小桌子上,有葷有素,雖然清淡,但卻看著讓人食指大動。
我原先以為莫淩雲是世界上做飯最好吃的男人,可當我嘗了豐文州做的飯後,才覺得自己先前的眼界有多麼狹窄。
「真的不用報警嗎?」豐文州問道。
我停下了筷子,陷入了沉思。
在我醒來那一刻,他聽了我的遭遇後,憤然打算報警。
可我卻攔住了他。
現在想想,我居然是怕這件事會影響到莫淩雲。
那個時候,我還像個無知又缺愛的孩童一樣對他抱有那麼一絲絲渴望。
還記得和他剛見麵那會,我由於上場比賽失利,差點錯失晉級名額。
我向來好強,當天晚上我在猛猛加練。
興許是我太沉浸在失敗的不甘與自責中,我一個沒留神摔了一跤,腳踝高高腫起。
就在這時,莫淩雲從陰暗裏竄了出來,關切地觀察著我的腳踝,焦急地問道:
「你沒事吧?我送你去醫務室吧!」
「你是,剛來的隊醫?這點小傷不用了,我回去自己揉揉就好了。」
這點傷在運動員裏是常事,我並沒有過多在意。
「那怎麼行!每個運動員都是我們的寶貝,你不愛惜自己,我作為隊醫也要愛惜你,還走得動嗎?上來,我背你吧。」
說完,莫淩雲寬闊的脊背就出現在我的麵前。
我愣住了,心中有一處柔軟的地方被觸動。
小時候爸媽嫌棄我個女孩開銷大,要我早早地輟學去打工,要不是我被選進了田徑隊包所有費用,我現在估計就會是某個電子廠的廠妹。
在隊伍裏,所有苦所有痛隻能自己扛,哪怕再怎麼疼痛,眼淚都必須憋回肚子裏,在一個沒人的深夜默默地釋放出來。
從來沒有一個人這麼在意我這一點小傷。
我下意識地爬上了他的背,強壯又溫暖,令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或許在那一刻,我就陷進去了。
以至於蘇青青將我害成這幅模樣,我都下意識地想維護他而選擇隱瞞。
可當他在認為我截肢是撒謊時,這一點點期待和愛也已經煙消雲散了。
「不,先不報警。」
我堅定地說道,隻不過這次我並不是為了維護他。
而是,我要讓他嘗嘗,看清自己心愛之人真麵目時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