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乎瞬間變了臉色,一把奪過我手裏的日記本。
「你翻我隱私?君蘭,咱們夫妻這麼多年,你查我?我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我和文悅就是清清白白的同事關係,你知道我們都是藝術家,需要靈感,有些事不是表麵看到的那樣。」
「再說,我這把年紀,能和文悅有什麼,你簡直是無理取鬧!」
我這一輩子,見過他許多生氣的模樣。
有我故意鬧他時他寵溺的氣惱。
有我不好好走路跌倒時他心疼的氣惱。
還我為了他放棄音樂夢,他無助又無力的氣惱。
更有在婚禮現場,我落淚他手足無措的惱怒。
獨獨這次,我看著他氣急敗壞又狼狽地抱著日記本摔上書房門。
我心底湧起無盡的悲涼。
我向許承景提出了離婚。
為了犒勞自己終於可以脫離婚姻的苦海。
我給自己買了一個蛋糕,又專門讓餐廳做了海鮮送過來。
許承景已經兩天沒回家了,至於他去了哪兒,幹了什麼,我已不想過問。
屋子開門聲響起,兒子看了一眼桌上的東西,眉頭緊皺:
「媽,你這是幹什麼?買這麼多海鮮,你不知道爸和我對海鮮過敏嗎?」
我正在吃著蛋糕,聞言抬頭:
「啊?」
兒子一臉嫌棄地用手捂住鼻子:
「爸都兩天沒回家了,您也不操心操心,還有心情啃大閘蟹,能啃得動嗎?」
似乎為了證明他的質疑,我狠狠當著他的麵啃了一口。
「我和你爸要離婚了,以後他的事不歸我管。」
兒子聞言一愣,幾乎從沙發上彈起來。
「媽,您又在鬧什麼幺蛾子?我就說爸怎麼兩天不回家,原來是被您氣的。」
我看著這個氣急敗壞指責我的兒子。
想到這是我壞胎十月,含辛茹苦帶大的孩兒,卻與他父親沆瀣一氣。
在我死後,更是可以毫無顧忌地改口叫文悅媽。
這麼多年,因為他們父子倆海鮮過敏,我想吃海鮮隻能自己去外麵飯店解饞。
我處處遷讓,卻被他們視作理所當然。
我目光直直盯著許燃。
許燃被我看得不自在,移開視線:
「媽,你也多為爸想想,別總拿那些雞毛蒜皮的事煩他,爸一個人養家不容易,回家還要聽您嘮叨,真的很累。」
「我把電話撥通了,您和爸把誤會解釋清楚,各退一步,都這把年紀了還玩吵架這套。」
說著,兒子果真把撥通的電話遞給我。
隨後,裏麵傳來一道優雅的女聲:
「小燃,怎麼了?你爸在做飯,你有事和......」
兒子立馬把電話掛了。
他神色不明地看了我一眼。
我與他對視,瞧見他眼裏一閃而過的心虛,頓時笑了。
果然,他早就知曉許承景和文悅的事,甚至還幫忙瞞著我,難怪能在我死後那麼快改口叫媽。
我的表情太過平靜,兒子尷尬地摸了摸後腦勺:
「媽,您知道了?」
「嗯。」
他忍著對海鮮氣味的不喜,坐到我對麵,聲音溫和:
「媽,這就是您要和爸離婚的原因?」
「您都多大歲數了,還在意這些?我以為您隻盼著我和兒子還有爸平平安安,全家和睦就好。」
「媽您也清楚,爸常年在外工作,為這個家付出很多,您和社會脫節這麼多年,和爸沒話題也正常。」
「文姨善解人意,和爸有話聊,他們頂多算靈魂知己,您也知道,他們都是藝術家,您又何必——」
我聽著他一套一套的說辭,他似乎忘了我曾經也是藝術家。
我把他推開,起身將沒吃完的海鮮打包,然後拉出早就整理好的行李箱。
「既然如此,你們和文悅過去吧。」
兒子被我拉得一個踉蹌,他大驚:
「媽!您幹什麼?!您這把年紀還玩離家出走這套!」
我全然不顧兒子的大喊大叫,拉著行李出了門。
因為還沒到約定去國外的日子,我在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
晚上,許承景打來電話:
「多晚了,你怎麼還不回家?」
過了一會兒,他又加了一句:
「你和兒子給我打電話我聽到了,我給文悅做完飯就回來了。」
按我以往的性格,我定要大吵大鬧,質問他為什麼要給文悅做飯。
然後哭得歇斯底裏,問他是不是我哪裏做得不好,讓他這樣對我。
可這次,我比任何時候都平靜:
「哦,我在酒店睡下了,你還要事嗎?」
他頓了頓。
良久才回複我一句:
「沒事。」
這天之後,許承景頻繁給我打電話,隔三岔五就問我東西放在哪裏兒。
「老伴,我魚竿找不到了。」
「老伴,你知道我的內褲放在哪嗎?」
「老伴......」
他的語氣一次比一次委屈。
我涼涼回應:「有事問張姨。」
為了不讓他們打擾我,我特意請了個保姆,仔細交待了所有注意事項。
以前總覺得親自照顧老公孩子家裏才有煙火氣、才有幸福感,現在想想我真是沒苦硬吃。
麵對我的回答,許承景沉默了。
我說:「盡快簽離婚協議吧,這樣對你,對我,對大家都好。」
那次之後,許承景再沒給我打過電話,眼看著離出國的日子越來越近,我的眸子也越來越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