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友大多結伴出行,一個大娘大笑著擺著各種誇張動作,她老伴耐心地蹲下來拍照,嘴上連誇:好看,好看,再來一張。
拍完後,大娘挑選了幾張發到朋友圈,她見我孤身坐在路邊石頭上看著他們嬉笑,熱心問道:
“婆婆,要不要給你拍幾張?”
我笑著擺手,兒子給買的老人機,給孫子拍照時就被罵手機像素差得看不清人樣。
“來都來了,不拍照留念可惜了!”
她二話不說把我拉起來,教我雙手向陽站直身子,招呼她老伴精心拍了幾張。
我在她的感染下慢慢放開了內心束縛,張揚著肢體猶如孩兒時坐在父親肩膀上那般快樂。
加上微信接收照片,我挑了一張最為滿意的發了朋友圈:
【用雙腳丈量大地,用雙眼飽覽美景,少與庸人糾纏,心胸歡樂才能健康長壽。】
發完隨手一刷,原來陸維民半小時前也發了個動態視頻。
專業角度拍攝的視頻裏,他一頭黑發西裝革履,和穿著紅色連衣裙的蘇婉在情歌對唱。
【妹妹你坐船頭,哥哥在岸上走,恩恩愛愛,纖繩蕩悠悠......】
視頻下是兒孫和鄰裏街坊的點讚評論:
“爺爺唱起歌來深情款款中氣十足,不輸現在的歌手,可以老年出道了!”
“爸好帥,蘇姨好美!”
“看著維民和婉婉的深情對唱,憶起當年的校慶晚會雙人主持,亦感概時光飛逝。”
刺眼陽光下的文字看得我眼睛生痛,正要熄掉屏幕,我發的動態也有了留言信息。
陸維民在下麵大怒:【一把年紀穿條綠裙子搔首弄姿的像什麼樣?誰給你拍的照,不會是旅行團裏結識的老頭吧?】
大兒子緊接著:【媽,你怎麼不聽話跑去旅行了,夢靈下班一個人帶著呦呦可辛苦了,您什麼時候回來?!】
大風刮著野草,風沙吹過,我眼睛泛淚歎了口氣回複兒子:
【辛苦夢靈了,媽明天就回去。】
兒子特意請了半天假來接機,我把新疆帶回來一大包特產放在桌麵上,喘著大氣招呼孫子來拿。
“哇,有奶糖奶疙瘩!”
陸呦呦蹦蹦跳跳地過來,當即拆了一顆扔進嘴裏。
“好甜,謝謝奶奶!”
我一臉慈愛地摸了摸他的頭,喜歡就好。
陸維民聽到聲音從房間裏出來,看見陸呦呦正要吃第二顆,一把搶過扔到垃圾桶裏。
“糖吃多了會蛀牙,你懂不懂帶小孩?學學人家蘇婉,把孫女培養得多好。”
據我所知,蘇家請保姆帶的孫女,她兒媳婦還偷偷和我抱怨過婆婆天天跑出去玩,孫女生病了也不幫忙照看一下。
他一把推著我往沙發方向:
“把放在沙發的新衣服洗一下,那幾件是蘇婉找人定製的紀念服,真絲的,手洗懂不?”
我甩開他的手,杵在那裏不說話。
“趕緊動起來啊,去趟旅遊連衣服都不會洗了?!”
我把那件真絲扔到地上,冷言:“衣服誰送的,找誰洗去。”
他一愣,盯著我看了半晌後嘴裏蹦出八個字:
“愚蠢婦人,狂妄至極!蘇婉堂堂一個大學教授怎麼會親自動手洗衣服?”
我骨子裏是壓抑著的狂妄,但不愚蠢。
那個年代沒有結婚登記一說,媒妁之言舉辦過迎親儀式便可坐實婚姻關係。
我白家是當地名門,爹爹曾為我登報賀喜。
找出那張壓在箱底年久發黃的報紙,扔到他麵前。
對立了良久,我把在旅途上想了很久的決定一字一頓地通知他:
“陸維民,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