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本閨蜜追妻文裏的女主。
所謂的惡毒白月光。
十七歲時被送往北月和親。
北月的君王愛我敬我,為我止戈。
和親第五年,北月國破。
南齊違背盟約,屠盡北月,我的夫君被鐵蹄踏碎了屍體。
回宮後,我才知曉,是貴妃和將軍夫人慫恿皇帝和將軍出兵滅族。
她們是穿書者,為殺死女主,獻祭了三千條性命。
可她們最想殺的我卻活著回來了。
既然她們毀了我的家,我定會讓她們生生世世留在這荒土,與我一起,不得超生。
.
“王後,皇城破了。”
月影捂著腹部跑進大殿,她的身體裏插著一把屬於南齊的刀刃。
伴我二十餘年的侍女在說完那句話後氣息斷絕,我顫抖著替她闔上眼,起身往殿外走。
去見我那闊別五年,違背止戰盟約的皇弟。
皇城血流成河,斷肢滿地。曾經在我身邊歡聲笑語的侍女護衛成了一具具冰冷殘缺的屍體。
阿聿勒的妹妹,那個會笑著喊我皇嫂的小姑娘,不過十三歲,此刻衣冠不整地倒在血汙裏,死不瞑目。
我解下披風蓋在她身上,手顫抖著不敢去闔她的目,因為辱她殺她的人是我的母族。
“阿箏,南齊的兵馬很快就到了,他們來接你回家。
我聽見熟悉的聲音倉皇起身,是阿聿勒,北齊的王,我的夫君。
他快死了。和月影一樣,渾身都是南齊柳葉刀砍的傷痕,貫穿他腹部的一箭上麵的標記屬於我的皇弟。
“阿聿勒,這裏就是我的家,我哪兒也不去,不要讓我一個人。”
我沒有哭,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活。
阿聿勒把手上的彎刀遞給我,溫聲笑著道:“殺了我,阿箏,你要活下去,回到你的家園。找到害了我們的人。替我們報仇。北月的族人不能枉死,會下地獄的。”
我知道,他隻是想讓我活下去。隻有殺了他,南齊才會放心把我迎回故國,成為那個忍辱負重、榮歸故裏的長公主。
阿聿勒握住我的手,毫不猶豫往心臟捅去,我聽見鐵蹄踐踏泥土的聲音,眼睛被血紅覆蓋,我殺了我的愛人。
“阿箏,割下我的頭顱,送給你哥哥,讓我最後保護你一次。”
我泣不成聲,抱著愛人的屍體,撿起那把彎刀,割向他的脖頸。
南齊士兵不會留他全屍,他希望割下他頭顱的人是我。
在北月的傳說裏,被分屍的人,下輩子會成為凶手的奴仆。
這樣,至少我們還能相見。
阿聿勒的確很了解我,現在我不想死了。
我想知道,皇弟為什麼違背盟約,又為何如此殘忍地屠戮皇城。
我要找到始作俑者,無論是誰,我都會殺了他,超度北月三千無辜枉死的魂靈。
“恭迎長公主回歸故國!”
是李昭,南齊皇帝,我的皇弟。
我站起身,跨過阿聿勒的屍體,一步步踏著鮮血走向回家的路。
2.
當初我是為了李昭自請去和親的。父皇不看好李昭這個二皇子,太子死後,皇位怎麼也落不到他頭上。
是我與父皇交易,北月王對我一見鐘情,以我交換,北月願就此止戈。
那時的南齊外強中幹,根本無力抗擊外敵,父皇應允了,我至此遠嫁異國,而李昭入主東宮。
北齊王待我如掌上明珠,在深宮裏如履薄冰、勾心鬥角地活了十七年的我第一次知道,皇室未必都是齟齬和血腥。
他們的生活裏沒有算計,隻有草原上奔跑的灑脫與赤忱的情愛。
那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五年,直到鐵蹄踏碎了這場美夢。
“朕恭賀皇姐回到故都,恭賀皇姐親手斬殺北月王。”
我回過神,宮宴上,李昭起身敬我,是向皇城宣告我這個長公主的地位,也是在祝賀我殺死了我的愛人。
我含笑起身回應,李昭身側的寵妃看向我,眼神裏帶著敵意。
宮宴散後,我閑逛到了寒梅苑,那是我母妃的寑宮,我恨那個女人,可這座宮殿也是我在這皇城唯一有些許歸屬感的地方。
“女主出現了,北月都沒滅國了,她怎麼會沒死?”
這聲音是李昭那個寵妃。
“天曉得,主角光環太強大了,白月光一回來,那倆男的哪兒還會正眼看我們,我們還能活到追妻火葬場嗎?”
“你設局讓李昭違背盟約、我用催眠道具讓裴喻屠殺皇族,都到這份上了,還要我們怎麼樣,這副本也太難了吧。”
我渾身冰冷,我聽過她們口中的女主、副本,阿聿勒的妹妹阿蘭朵也是個穿書者。
她說她永遠無法完成那個任務,我現在才知道,那個任務是要殺了我,她做不到,所以情願永留異鄉
可最後,她死無全屍。而罪魁禍首竟是她的同鄉人。
這兩人視人命如草芥,為了她們的任務。讓多少無辜百姓屍骨無存,北月皇族的性命隻是她們腳下的鋪路石。
回到公主府,我派出去打聽消息的人回來告訴我,是嬈妃觀天象預言東和要出兵,勸皇帝撕毀盟約、搶占先機。
而柳姻,用催眠道具讓裴洲屠戮皇城百姓和北月皇室。
薑嬈、柳姻、李昭,誰都不無辜,他們都該給那三千冤魂償命。
我知道穿書者都有全知全能的係統相助,可就算神明相助又如何,從地獄裏爬回來的我,不懼神明。
她們既殺不死我,就必定贏不了我。
3.
次日李昭召我入宮,剛剛轉過宮道拐角,便看見一個七八歲大的孩子蜷縮著找什麼東西。
“姐姐,你踩到我的點心了。”
我慌忙抬腳,一塊綠豆糕已經被碾碎。
我頗感歉意地蹲下身道:“對不住,姐姐賠你一盒點心可好?”
這小孩奇怪,身上的衣裳華貴卻與時節不符,寒冬還穿著初秋的衣服,臉凍得發白。
“謝謝姐姐,姐姐,你好漂亮。”
他笑得真摯可愛,我伸手摸了摸他的發頂,想解下披風給他禦寒。
“李誠!你在做什麼?”
李昭的寵妃薑嬈跑過來把小孩拽了過去。原來這是她的兒子。
“你果然也是個白眼狼,你想讓她做你的娘親是嗎?”
李誠被嚇懵了,啜泣著不敢靠近薑嬈。
薑嬈身為一個母親,卻讓她的孩子在寒冬臘月穿著秋衣,這樣的人,竟還有臉罵孩子的白眼狼。
我冷笑一聲將李誠護在身後,薑嬈驟然一耳光打在我臉上。還不待我反應,李昭步履匆忙地走過來。
“皇姐?”
李昭握著我的胳膊擔憂道:“她打你了?”
我臉上鮮紅的印子就是證明,李昭冷眼看著薑嬈道:“來人,嬈妃自即日起禁足三月。”
薑嬈看向李昭,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樣子。
“李昭,你會後悔的。”
“等等。”
我叫住薑嬈。
她轉身怨恨地看向我,我抬手一耳光打在她臉上。
“我不喜歡別人欠我的。”
你欠的這麼多,總得先還一些吧。
薑嬈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白月光女主怎麼會當著男主的麵動粗。
可她不知道,李昭比誰都清楚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畢竟,如果不是這點惡毒和殘忍,我們都活不到現在。
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誰會是善類呢。
4.
公主府的窗入夜不合,我在等那顆助我複仇的棋子。
入京一月,我終於等來了信鴿。
“此事可成。”
我含笑將信紙貼近燭火,點燃這一台好戲。
東和要進攻南齊的消息不脛而走。
李昭毫不猶疑下令出兵,他早便打算與東和一戰。李昭好戰衝動,他的決定是我意料之中的。
讓我意外的,消息傳出當日,皇帝便傳令我入宮,說有人告發我通敵叛國、裏應外合。
我送給東和王的情報被呈在了他的案首之上,攔截我信鴿,將我告發的是將軍裴洲的夫人,柳姻。
“李箏,你作何解釋?”
李昭冷眼看著我,裴洲跪在一旁道:“陛下,公主定有苦衷,她不會叛國的。”
裴洲曾經是一心護著我和李昭的大哥。在我們被欺淩的那段歲月,是裴洲不顧前程性命地庇護著我們。
當年我和親之時,他是唯一一個說過會接我回家的人。我將他當作我唯一的兄長,我知曉他是被柳姻催眠,便已不再恨他。
我要報仇,卻也不會牽涉無辜。
“事已至此,你還要偏袒她!裴洲,你蠢得可憐。”
柳姻帶著哭腔說道,她和薑嬈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愚蠢。
我站起身,不顧李昭的盛怒和裴洲的擔憂,走向桌案,拿了那張紙條貼近燭火。
紙條上的“未時”二字淡去,顯出“亥時”二字。
在戰場上一分一秒都是戰機,四個時辰的誤差是致命的。
“我與東和王約定,燭火灼燒後方為真訊。”
李昭大笑起來,看向我的眼神又變作溫和。他知道,未時才是真,我給東和王傳的是相反的情報。
李昭讓人將紙條綁回信鴿上送出去。
我轉身看向柳姻,含笑問道:“柳夫人又是怎樣知曉,公主府的信鴿品貌路線如何的呢?”
柳姻臉色蒼白,李昭的眼神裏已經帶了殺意,一個將軍府的家眷,會突然攔截信鴿本就可疑,更何況公主府的圖騰和信鴿可不是人人都識得的。
此刻裴洲卻已經一言不發,他並不打算替柳姻辯解。
柳姻看向裴洲,愴然一笑,“我的性命,你絲毫不在乎,是嗎?”
她也不再解釋,因為以她的智力,的確很難想到借口。
她設此局是要殺我。柳姻不在乎別人的性命,卻因為一個男人不在乎她就要死要活。
真是愚蠢且可悲。
李昭不耐煩地揮袖道:“將柳氏送回將軍府禁足。”
我和裴洲都知道,柳姻的禁足和薑嬈不同,皇帝是要她悄無聲息地死在內宅。
可在我的戲台上,這可不是她的結局。
她得按照我的計劃死才行啊。
5.
入夜,我悄然潛進將軍府,柳氏被關在柴房裏無人看管。
我推門進去,她看向我,仿佛要撲上來啖我血肉。
“裴洲要死了。”我淡然看著她道。
“嗬,你瘋了不成?”柳姻冷笑道。
在她的劇本裏,裴洲不會死那麼早,可從我聽到她們的對話時起,一切都在改變。
她拿到那張本不存在的情報紙條時就該猜到這點。
“你很清楚皇帝已經開始忌憚裴洲,這次東和之戰,你也沒預料到不是嗎,你敢賭嗎?賭裴洲再次得勝,還能活著回京城。”
我含笑看著她,她的確不敢賭,一旦賭輸了,她可就再也回不去了。
“皇帝要什麼時候殺他?”柳姻抓著我的袖子,慌了神。
“一個將軍,最好的結局就是死在戰場上不是嗎?找個士兵在收兵時暗中捅他一刀,再簡單不過了。”
柳姻鬆開手,她很清楚,我說的是真的,而一旦裴洲死了,她也將隻能永遠留在這裏。
“我不會讓他死的。”
她們的係統隻能推測邏輯卻推測不了人心。
人心瞬息萬變。而皇帝身為天下之主,一念之差就是生死之隔。
柳姻賭不起。
我不再多言,起身推門離去。
柳姻會隨軍出征,以命護裴洲,到時候她死了,回家了,還能讓裴洲後悔一世,完成劇情。
這是她如今唯一能走的路線,是我為她規劃好的死路。
我不會讓她有機會,回到故鄉。
6.
戰場之上刀光劍影,人命如草芥。
哪怕是戰無不勝的裴洲,也無時無刻不在生死一線上徘徊。
唯有柳姻。她有係統庇護,穿梭在刀劍裏也極少受傷。
她穿上士兵的盔甲,沒人發現她混在其中,柳姻始終跟在裴洲身後,為了護住他,甚至不惜拉南齊士兵擋箭。
人如草芥,柳姻亦是如此認為。否則又怎會為了任務,設局屠殺北月全族人的性命呢。
瞭望塔之上,看著柳姻一次次提前預判斬殺敵人。我舉起魂鈴,輕輕搖晃。
那是阿聿勒的妹妹用最後的積分換的道具,能讓穿越者與係統斷聯一個時辰。
且若宿主在此時死去,她的靈魂將永遠被困在鈴裏,不得超生。
柳姻的動作明顯遲緩了許多,她根本不會武功,沒了係統的指示,她隻能握著劍一通亂砍。
倉皇間,她尋著鈴聲看向我,隔著這麼遠的距離,我還是看見了她眼裏的驚恐。
我取下弓箭,將矛頭對準柳姻。
我的箭術是阿聿勒教的,如今說是百步穿楊也不為過。
我的箭穿過長風刺向柳姻,一箭穿心。
她轟然倒地,風攜著血腥向我撲來,被招魂鈴囚困其中。
裴洲回眸看向柳姻,一代戰神連劍都拿不穩了,撲向那具屍體,被敵軍一劍刺中胸口。
我嗤笑一聲,轉身走下瞭望台。
戰事已近尾聲,若不是裴洲被刺中一劍,這將是場載入史冊的勝仗。
可若不是裴洲被刺中這一箭,他也無法活著回京。
李昭不會讓一個戰無不勝的神凱旋,卻會讓這個大意之下,被敵軍重傷將軍回朝。襯得他李昭大度寬容、禮賢下士。
回到京城一月後,薑嬈解了禁足,在宮門口攔住我。
“是你殺了姻姻。”
我淡然承認:“是。不止她,還有你。你們不是知道嗎?我若活著回來,你們就得死。”
薑嬈比柳姻聰明幾分,她已經猜到了我知曉她們的身份。
此刻看著我也已經沒有惶恐。
薑嬈嗤笑一聲,看著我道:“你知道你是怎麼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