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頂著婆家壓力，用自己工資贍養病床上的母親六年。

老家拆遷分了三百萬，母親全拿去支援弟弟，沒分我一毛錢。

我去找母親討要說法。

她卻說我是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不配分得這筆錢。

我心徹底冷了。

默然退場後的半年，母親的電話開始狂轟濫炸。

1.

我不惜和婆婆爭吵，也要堅持贍養母親六年。

最近一個月，婆婆卻一改往日態度，對我好的像親女兒。

給我洗衣做飯，對我噓寒問暖，甚至還主動把所有家務活全攬下了。

她這一反常態度，是因為我家裏要拆遷了。

“李楠啊，我為之前的魯莽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跟我這個婆婆一般見識哈！”

飯桌上，婆婆主動敬我一杯白酒，笑眯眯地看著我，眼裏的滿意都快溢出來了。

我笑嗬嗬點頭：“這是自然，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我托同學打聽過了，我媽的房子拆遷的話，大概能分300萬左右，到時候我要個100萬過來，都給老公，支持他全力創業！”

婆婆笑的更開心了。

老公卻在旁邊打岔：“媳婦，不是我打擊你，你媽重男輕女嚴重，這筆錢你不一定要得到。”

婆婆立馬不開心了，“這叫什麼話？我兒媳婦養了她媽六年！她弟整天在外麵除了遊手好閑，逢年過節都懶得去看親家，要是我，我指定把這三百萬全都給李楠！”

老公聳了聳肩，對我說：“楠楠，能要到更好，要不到也不用上心，這裏是你永遠的家。”

聽到老公的話，我心裏暖暖的。

婆婆也在旁邊附和：“其實這幾年兒子也一直在給我做思想工作，你贍養母親的善舉是值得肯定的。”

“我想將來如果我也有類似遭遇，你一定會像對待自己親媽一樣對待我的。”

“不過我醜話可是說在前頭啊。”

“如果你媽真犯病，把錢都給了你弟，以後你可要和那個無底洞摘幹淨關係。”

她口中的無底洞，自然是我媽了。

母親有很嚴重的肌肉萎縮病症，這些年隻能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得我伺候著。

婆婆有意見，我可以理解。

“放心吧，我肯定能要到錢的！”

......

婆婆給我轉了2000塊，讓我買一些補品給媽帶過去。

趕到家門口的時候，發現外麵多了三輛車。

這些車我都認識，一輛是二舅家的，一輛是大姑家的，還有一輛是表嫂家的。

進屋之後，房間裏一片祥和，歡聲笑語裏，母親被眾星捧月般簇擁在人群中心。

來了一屋子親戚。

我很不開心，這些人的嘴臉看著叫人惡心。

母親得病之後，他們一次都沒來看過，如今得知家裏要拆遷，全部聞著味兒過來了。

“喲？楠楠回來了？”

“不是我要說教，你媽在病床上都快臭了，你怎麼現在才來？”

“要不是我最先趕到，給你媽換了床單，你媽還得受好半天的苦！”

“這個女兒當得一點都不稱職！”

說話的是我大姑，她是我媽的姐姐。

“我怎麼照顧我媽，需要你來說教？”我還不客氣的回懟：“我媽病了六年，也不見你出現過一次啊？”

“噢，現在知道我家拆遷，跑過來刷存在感了是嗎？”

“你！”大姑被我懟的無話可說，她憤怒地指著我，臉色像吃土了一樣，一句話接不上來。

旁邊的二舅開口訓斥我：“這是晚輩和長輩說話的態度？”

“再怎麼樣她也是你大姑，是你媽的親姐姐！”

我撇了眼一旁的二舅，冷笑反問他：“怎麼？你也想來分一杯羹？”

“別跟我裝的道貌岸然，你們不就是想分錢麼？”

“我告訴你們，一分錢都別想拿走！”

當年我剛結婚那會，婆家條件也不好，要命的是母親被確證肌肉萎縮。

由於她的病情在同類型患者中屬於特殊存在，需要長期服用抗萎縮藥來維持身體正常機能。

婆婆建議我每個月給點錢打發一下就行了，讓我弟弟去照顧。

我開始是同意了。

但弟弟拿著我每月給的4000塊，不僅不擔起責任，還把這筆錢當做他的固定工資，給揮霍掉了。

直到半年後，醫院打來電話，我才知道母親的病情愈發嚴重。

原本她隻需要好好靜養，就可以慢慢恢複。

結果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弟弟把錢私吞，導致她病情惡化。

我找二舅，找大姑，希望他們能借點錢。

結果都被無情拒絕。

於是我不顧婆家反對，在老公中立並且模棱兩可的態度中，毅然決然將十八萬彩禮拿出來支援母親。

這才把她從死神手中拉回來。

盡管如此，錯過最佳治療時期的母親，也隻能永遠與床為伴了。

也是因為這樣，婆婆和我的關係越來越差，總說我都嫁到他們家，還一直胳膊肘往娘家拐。

其實我能理解婆婆，如果換成我演繹婆婆這個角色，我也不喜歡這樣的兒媳婦。

但人是複雜的。

我又怎能忍心看著自己生母，活活病死在家裏呢？

更何況她的求生欲那麼強，每次我回家照顧她，她都以淚洗麵，還說指望不上兒子，如果沒有我，她可能活不過半年。

更說了以後要把房子留給我。

母親重男輕女嚴重，我知道她說的不過是場麵話，但心裏聽著還是暖暖的。

時光荏苒，白駒過隙。

這一照顧，就是整整六年。

我毫不誇張的說，這六年裏，弟弟來看母親的次數，真的隻有一手之數。

甚至來一次，都得從他媽身上刮走一層皮才肯願意離開。

所以我覺得，三百萬的拆遷款，我隻要一百萬，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

“楠楠啊，不要和長輩無理，傳出去我臉還往那兒擱？”

氣氛劍拔弩張的時候，母親開口發話了。

大姑原本很生氣，一聽到妹妹替自己說話，腰杆子硬起來了，臉上不免多了一份孤傲：“楠楠，我們當長輩的還能害你不成？”

“下次再不要這麼和我們說話了，這是家教問題。”

家教問題？

我被氣的想笑。

如果見錢眼開，冷漠無情是家教的話，那我無話可說。

旁邊一直不說話的表嫂忽然開口了：“呀？這不是阿強回來了嗎？”

阿強，全名李強，是我那不爭氣的弟弟。

我順著聲音望過去，果然看到了一副吊兒郎當的李強從外麵走進來，他嘴裏叼著煙，淡淡的衝長輩們點點頭，並沒有承接他們的熱情。

是啊，沒收到拆遷通知之前，母親都飽受冷漠對待，更何況是弟弟李強呢。

他也一樣對這群長輩沒好臉色。

然而二舅的一句話，就立馬讓李強改變了態度。

“阿強啊，我記得你駕照都考了快十年了吧？”

李強沒接話。

二舅掏出車鑰匙，丟給李強，道：“門口我那台SUV你拿去，隨便開。”

“以後有啥需要幫忙的，就找二舅。”

他拍著胸脯保證。

李強冷笑一聲：“真以為老子三歲小孩呢？一輛破車就想把老子收買了？”

“那台破車掛二手市場估計三萬都沒人要吧？”

“你們真惡心啊！”

李強的態度比我還強勢，罵的二舅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大姑站出來指責：“唉，你這個孩子怎麼跟你姐一個德性？一點都不知道尊重長......”

“我尊重尼瑪啊？”

“你家房子都幾套了，還開了一家公司，我就想去當個保安你都嫌棄這嫌棄那的，現在跟我說尊重長輩？你特麼尊重我了嗎？”

雖然我不喜歡這個弟弟，但他毫不留情怒懟親戚的話，讓我心裏那叫一個爽。

母親看到這一幕，非常生氣，就問二舅和大姑：“阿強說的是真的嗎？”

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因為弟弟說的都是實話。

“你們走吧，這裏不歡迎你們，麻煩把東西都帶走，以後咱們就不要來往了。”

母親也不是傻子，直接下了逐客令。

二舅歎了口氣，灰溜溜走了，大姑還不肯走，打算和母親打親情牌：“妹妹啊，我家那口子公司資金周轉不過來了，能不能......”

“滾蛋！別逼我動手啊！”

李強不耐煩直接打斷。

......

所有人都離開後，我和弟弟都站在母親病床前。

母親拉著我的手，眼裏滿是欣慰：“這些年多虧你了。”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都活不到現在。”

我一時紅了眼。

想到這些年堅持救母，差點和婆家撕破臉的種種心酸回憶，一時間眼淚不爭氣的下來了。

“沒事的媽，我們會越來越好的。房子不是要拆遷了嗎？我們......”

話沒說完，母親就把我打斷：“房子的事情暫時不談，我有話要和你弟說，你先出去一下啊。”

我忍不住皺起眉，有什麼話，還不能當著我的麵說？

雖然疑惑，我還是離開了房間。

這一等，就是半盞茶功夫。

直到弟弟從裏屋走出來，我看到他手裏拿著房產證。

“你拿房產證幹嘛？又想出去賭？”

“家裏要拆遷，你難道不知道？”

“趕緊給我放回去！”

我氣壞了。

李強輕蔑的瞥了我一眼：“你不是一個好姐姐，但我承認你是個好女兒。”

“可那又怎樣呢？”

“拆遷的錢你分不到一毛，滾開！別耽誤我當房子！”

我沒聽錯吧？

他居然要把房子給當了？

我當然不肯讓李強離開，他早就被煙酒和長期熬夜侵蝕了健康的身體，力量比不得常年伺候母親的我。

將他強行拉回屋子，我當麵對母親打小報告：“媽，你還不管管李強！他要把我們家房子拿出去當了！”

母親淡淡道：

“是我讓他當的，阿強說能賣三百萬。”

“他在外麵欠了很多錢，要是到期不還錢，會上失信黑名單的，一輩子就毀了。”

“你是姐姐，多讓讓他，三百萬的話，你就別要了，都給弟弟吧。”

我不願意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是一個母親能說出來的話？

“媽，你在說什麼胡話？李強是去香港了還是去澳門了，需要三百萬這筆天文巨款來還賭債？”

“這麼些年可都是我在你身邊不求回報的照顧，精心照顧你的飲食起居。”

“於情於理，你起碼得分我一百萬吧？”

“我現在不要一百萬，五十萬總可以吧？”

我幾乎哭著說出最後這一句話。

母親聞言，氣得從床上坐起來。

她不僅不心疼我，還指著我鼻子怒罵：“你都說了不求回報，怎麼敢獅子大開口？”

“還五十萬？你一個姑娘家要五十萬幹什麼？”

“再說了，你都已經結婚成家了，有娘家養著，你弟一個人，娶妻生子買房買車，幹什麼不要錢？”

說到激動的地方，母親還開始猛烈咳嗽起來。

我心裏一陣冰涼，忍不住反駁。

“你這六年可都是我養著的，為了養你，我還把彩禮拿出來，婆婆對我都已經有很大意見了！”

“媽，你這麼對我，難道不覺得讓人寒心嗎？”

弟弟李強全程看戲，並不打算插手。

母親指著我恨恨道：“寒心？我養了你二十多年，你才照顧我六年而已，你有什麼資格寒心？”

“你配寒心麼？”

“今天我把話撂在這兒，三百萬，你一分錢都別想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