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瀾全然不知遲春許已經將他當做鬼魂,從那個神奇的“仙境”回來,他已全心以為那古怪又奇妙的女子是天界神女,派來幫助滬州的。
否則怎會出現得如此之巧?又剛好有那麼多糧食可救滬州百姓於危難之中。
他深吸口氣,立刻叫手下給大推車蓋了層黑布,才忍下激動道:“走,去施粥棚!”
一行將士立刻跟上,一左一右五個人將傅景瀾圍在中間。
天不下雨,滬州已有三年旱災,整整三年,大地被曬得皸裂,能種出糧食的土地寥寥無幾,國有糧倉又早已消耗殆盡,偏偏此時又有敵寇來襲。
內憂外患,整個天瑞王朝風雨飄搖。
於外,傅景瀾作為天瑞的不敗戰神,此次卻因天災硬生生將這場戰爭拖到現在,甚至有明顯的落敗跡象。
於內,百姓們開始啃樹皮、吃觀音土,有的人生生被觀音土撐破肚皮,在極致的饑荒下,半年前,滬州狠狠鬧過一場。
傅景瀾以雷霆手段力壓下來,可解決不了用膳飲水的問題,滬州仍舊是一個字——亂。
拖著推車走到大街,大地幹裂,不少房子都開裂了,難民們骨瘦如柴蜷縮在角落,吃不飽飯,個個眼睛瞪得大如燈籠,幽幽看著長街而過的傅景瀾,躍躍欲試,又隱隱含著害怕。
傅景瀾已波瀾不驚,低聲吩咐:“叫施粥棚的人準備好,召百姓來領東西。”
這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孩子、我的孩子!”
傅景瀾目光霎時一凜,立刻給左右遞了個眼神。
一行人即刻出動,傅景瀾動作迅猛,飛快往前,這才看見一個皮包骨頭的男人抓著一個瘦骨嶙峋的五歲小孩飛快地往前跑。
因為太著急,他甚至急吼吼地直接上嘴咬,卻因為長期沒吃過什麼東西牙口不好,半天咬不下來一塊肉,最後隻能小小地咬下一塊!
“嗚嗚嗚娘!”
孩子哭聲震天,肩膀頃刻沁出血色。
傅景瀾心中驟然生出怒意,腳程更快,迅速將那皮包骨男人給包了,一腳揣在他的胸膛奪過小孩,寒聲道:“畜生!你可知易子而食是何罪!”
那皮包骨男人卻還拚命嚼著嘴裏咬下的那一塊肉,竭盡全力地往肚裏吞。
周圍的難民們看得吞了口口水。
傅景瀾將尖聲哭叫的小孩遞還給他母親,漆黑的眼底如一汪深洋,風雨在裏麵瘋狂攪動,刹那間就要發作!
“我朝早有律例,易子而食者,通通殺無赦!”
話音剛落,他取過手下長劍,重重一劍直接砍下那人頭顱!
鮮血噴濺在他臉上,清冷的麵容染上妖冶與詭異,他冷笑著提起那人人頭,聲音森寒。
眾人剛剛升起的貪欲立刻一個激靈,降下去了。
而傅景瀾敲打完畢,深吸一口氣,才道:“糧食之事,本王已有辦法,絕不會再讓百姓餓死,各位,做事之前,想清楚後果,現在,去施粥棚領糧。”
眾人立即歡呼出聲,連忙跟著去排隊了。
等到了施粥棚,百姓們的隊伍已經排得極長,傅景瀾鐵血手腕掌控著現場紀律,又親力親為給百姓們發了糧食。
待一切完畢,和將士們用完餐,傅景瀾便回府搜集寶物器具了,打算明日帶去給仙女姑娘購置軍需。
而此時他的仙女姑娘,抱著含光劍戰戰兢兢地睡了一晚上,一晚上也沒睡好,次日一早便頂著大大的黑眼圈馬不停蹄地飛奔到祥瑞典當行。
祥瑞典當行是父親舊友所開,遲春許一到店裏“啪”一下把劍擱到桌麵了,神色嚴肅:“美女,麻煩你叫李叔來幫我仔細鑒定鑒定這把劍的真偽。”
她怕那隻帥鬼用障眼法來欺騙她。
不料,耳邊忽然傳來一聲譏笑。
“喲,姐姐怎麼還淪落到典當行來典當東西了?要是吃不起飯了,不如說兩句好話,求求我,興許我高興了,便叫爸媽接你回家了。”
遲春許轉頭看去,一個身著黑色一字肩裙的女人站在眼前,脊背筆直宛如一隻白天鵝,妝容精致,眼底譏諷。
正是在父母麵前裝白蓮綠茶,在她麵前極盡惡毒的假千金紀芊芊。
遲春許溫和的神色立刻淡了下來:“回家?一個假貨鳩占鵲巢二十年,還真當自己山雞變鳳凰了?”
這是紀芊芊最痛恨的一個點,當下臉色微變:“你胡說什麼呢你!就算你是真鳳凰又如何?爸媽不承認,你就什麼也不是!”
說著,她眼下掃了一眼她手中握著的長劍,譏諷一笑:“就像你這把劍,金玉其外,看似好看,實則什麼也不算,拿了個假貨來典當,也不嫌丟我們紀家的臉麵!”
遲春許笑了,她鳳目一抬,上上下下毫不客氣掃視了一遍紀芊芊:“假貨?這整個祥瑞典當行裏,隻有一件假貨。”
她的目光毫不客氣,話中意思不言而喻,紀芊芊反反複複被戳痛到同一個點,氣得驟然暴怒。
“就憑你也敢說我?你敢說這把劍不是假貨?你身上還欠著債,手裏能有什麼好玩意兒?你那對養父母又能給你留下什麼好東西!”
遲春許目光一冷,正要說話,裏頭就傳來一道怒喝。
“誰說這不是好東西!”
她冰冷的神色這才稍微收斂,客氣道:“李叔。”
李叔是古董界赫赫有名的鑒寶師,更是看著她長大的長輩,此刻他卻完全沒聽到遲春雨說話似的,近乎癡迷地捧著那把劍,從上到下仔細鑒賞。
“含光劍、這竟然跟畫像裏的含光劍一模一樣!”
“真品、這絕對是真品!”
他激動得臉都脹紅了,而紀芊芊暴怒的神色一僵,幾乎是不可置信地看過去。
“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