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皆知,魏紫茗出自將門之家,又自幼喪母,由父親和哥哥帶上戰場撫養長大。
弄刀弄槍她不在話下,可琴棋書畫和女紅她可是一竅不通。
溫長錦這樣做,不是故意想讓她在眾人麵前出醜嗎?
魏紫茗冷冷一笑,看向溫長錦,不卑不亢道:“溫姑娘,我琴技難登大雅之堂,你還是另找人選吧。”
溫長錦笑了笑:“王妃太謙虛了,將軍夫人曾經是朝帝城的第一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你身為她的女兒,怎麼會不懂琴呢?還是說,王妃不願意與我同奏?”
池允南目光柔柔看向溫長錦,“你琴藝出神入化,她一介粗人,如何能與你相比,你還是另擇人選吧。”
表麵上他是為她解圍,可話裏之意,句句都在偏向溫長錦。
見到池允南開口,溫長錦這才滿臉羞澀的退下:“既然如此,那我隻好另尋人選……”
“不必了。”魏紫茗忽然出聲,打斷了溫長錦的話:“溫姑娘盛情難卻,我隻好奉陪。”
眾人聽到她應下溫長錦的邀約,視線不由得紛紛朝她望了過來。
“都說攝政王妃是將門之後,原以為長相不盡如人意才會遭到王爺冷落,沒想到今日一見,容貌竟然不遜色於丞相千金呢。”
“是啊,隻是傳聞她可從來不擅長樂器和女紅,與京城第一才女合奏,不是自取其辱嗎?”
魏紫茗無視那些閑言碎語,隻接過下人遞過來的古琴,朝溫長錦微微頷首:“不知溫姑娘要彈的,是哪首曲子?”
溫長錦微微一怔,反應過來後才回答道:“便彈《雁落平沙》吧。”
一直沉默不厭的池允南,終於將視線轉移到她的身上來,他冷冷看著魏紫茗:“裝扮上東施效顰便罷了,如今還想班門弄斧賣弄自己不入流的琴技?你不在意自己的臉麵,攝政王府可丟不起這個人。”
從頭到尾,他都把她貶得一文不值。
是啊,在他的眼裏,她是一個隻會在戰場上喊打喊殺的粗鄙女子,怎麼配與溫長錦相提並論。
可若不是她那雙舞刀弄劍的手,又如何翻開成千上百具屍體找到他,將他從雪地裏救出來。
魏紫茗沒有回應他的話,隻轉身看向溫長錦,神色淡漠。
“溫姑娘,請。”
溫長錦調試好焦尾琴,莞爾一笑:“那我便開始了。”
話音落下,她伸出纖纖玉手勾動琴弦,輕揚動聽的琴聲瞬間響起,宛若天籟,聽得眾人皆是一驚。
悠揚的琴聲,實在震撼人心,眾人都聽得有些入迷,不禁發出讚歎。
“不愧是朝帝城第一才女,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啊……”
如此高超的琴技,隻怕這個攝政王王妃要碰壁了。
魏紫茗不動聲色,眼看著眾人沉醉琴聲之際,飛速的撥動琴弦,刹那間氣勢磅礴的琴聲傾瀉而出。
那琴聲如萬馬奔騰,又似平地驚雷,將所有人的情緒都拉到她的琴聲裏。
眾人仿佛看到了長河落日圓的壯觀景象,又好似看到了殺氣騰騰的戰場,她高揚的曲調,生生把溫長錦的琴音壓得微不可聞。
一曲完畢,眾人都還沉浸在她的琴音裏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好!”,大家才驚醒,然後爆發如雷的掌聲。
“沒想到王妃琴藝如此高超,比起丞相千金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如此琴音,在下實在佩服!”
高下立見,大家紛紛朝魏紫茗投來驚豔的眼神。
而對麵的溫長錦,到底是名門閨秀,雖然臉色有片刻的蒼白,隻一瞬便又恢複一往的端莊。
“王妃好琴藝。”
她淡然福了福身子,和眾人道謝後,才在池允南身邊坐下。
隻是,身邊的池允南深幽一般的眸子暗芒流轉,“你可真是好手段好心機啊。”
魏紫茗心中一痛:“我從未想過和她爭。”
如果不是溫長錦咄咄逼人,將她過世的母親拉出來羞辱,她何必在這種場麵出風頭。
他並沒有繼續發難,因為在看到溫長錦捏著帕子,淚眼朦朧的離席後,他也立刻跟著出了門。
宴會結束,她也一直沒有等來池允南的身影。
直到眾人都散了,她告別了陛下,在城門外的樹林下,她才看到緊緊相擁在一起的二人。
初春的風涼得刺骨,他貼心的將自己的披風裹在她的肩頭。
“長錦,從你把我從戰場上救下來那刻,我便發誓這輩子定不會負你。”
溫長錦微微一怔,隨後淚眼闌珊:“爹爹定然不許我丞相府屈居於將軍府之下,我若是做側妃,爹爹的臉麵往哪裏放。”
他語氣篤定:“我的正妻,隻會有你一個。”
她坐在馬車上,看著濃情蜜意的兩人,整個人如至冰窟。
在戰場上救了他的人,怎麼會是溫長錦!
她甚至連馬都不會騎,又如何冒著大雪,將他從死人堆裏帶回來。
可笑的是,池允南竟然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