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初冬,朝帝城便已經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攝政王府內,魏紫茗穿著紅色的喜袍,坐在鋪滿花生紅棗的喜床邊,拿慣了刀劍的一雙手生平第一次緊張得瑟瑟發抖。
紅燭燃盡,她才終於等來了自己的新郎。
頭頂上的喜帕被人粗暴掀開,她欣喜掀眸,便對視上池允南涼薄如水的眸子。
“將軍府的千金可真是好手段,兄長屍骨未寒,便可以敲鑼打鼓登我攝政王府的門。”
魏紫茗瞳孔一震,似乎不敢相信池允南會對她說出這般無情的話來。
“這是我兄長的遺願,也是陛下的旨意,我沒有選擇。”
在她二十歲生辰這日,她收到了兩道聖旨。
一道是她的兄長魏子承戰死沙場,為表彰他的英勇,特追封他為護國大將軍。
另一道,便是將她指婚給當今攝政王池允南為王妃,隻因這是護國將軍的唯一心願。
將軍已死,將軍府又能輝煌多久,他知道自己的妹妹愛慕池允南多年,所以才會將自己最不舍的人,托付給當今權傾朝野的攝政王。
他眉眼裏散發著陣陣寒意,絲毫未聽她的解釋,“你可知坐在這裏的人,本該是誰?”
魏紫茗怔了一瞬,喉頭似有萬千心緒梗住,“……是誰?”
“該是丞相府的千金,我此生最愛的女子,溫長錦!如果不是你,我和她今夜本能交頸而眠!”
“忍著惡心和你拜堂已是我的極限,洞房你就不用再想了!我不會背叛長錦!”他掀了蓋頭,連合巹酒都沒喝,就摔門而去。
魏紫茗孤零零的坐在喜床上,心中好似被利刃刺傷,這疼痛比她和兄長一起上戰場,被敵人穿透肩膀,還要痛上萬分。
他和她的新婚夜,他卻一字一句,全然是別的女人。
可是,怎麼會是這樣的?
她愛慕多年的池允南,不該如此厭惡她的。
窗外的雪落個不停,她想起第一次見他,也是在這樣的大雪夜裏。
那時他年輕氣盛,為了追擊敵人深入敵軍腹地,卻慘遭埋伏,所帶精兵無一生還,他更是深受重傷跌落馬下。
天寒地凍,是她冒著飛雪騎了一夜的馬,從無數屍體中找到他。
她用繩索把他綁在自己身上,用自己禦寒的披風裹住他,不顧險境,把他從戰場救了回來。
兩人一同摔下馬時,她用自己的身體當肉墊護住他,看到他安然無恙這才昏了過去。
為此她大病一場,昏睡了整整三天三夜,醒來後池允南早已被人帶回朝帝城,與她再無聯絡。
她沒想到,再重逢會是如今這樣的場麵。
雪落了一夜,王府的新夫人,一夜未眠。
次日回門,新婚夫婦理應一同回到將軍府中,拜訪她的爹娘,可池允南早已不在府中。
這意思她已然明白。
他不僅不喜歡她,甚至還厭惡她,故而連場麵都不願意幫她做。
強忍著心中酸楚,魏紫茗獨自騎馬回了府中。
魏老將軍見她獨自一人回來,自然有些疑慮。
“茗兒,今日回門,王爺怎麼沒有同你一起前來?”
爹爹已經年邁,老年喪子對於他已經是莫大的打擊,她不能再讓爹爹擔心,於是立馬說出路上已經想好的托詞。
“王爺一大早便進宮了,陛下召其有要事相商。”
魏老將軍看起來憂心忡忡:“此話當真?王爺對你可好?”
她強撐著扯出一抹笑來:“王爺對我很好,爹爹放心。”
話音剛落下,下人來報,王府送來回門禮物,請王妃當著老將軍的麵,親自拆封。
看著魏老將軍稍作緩和的臉,魏紫茗心中悄悄鬆了一口氣。
她接過錦盒,緩緩拉開,卻看觸目驚心的兩個大字赫然出現在眼前。
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