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見過最懦弱的父親是怎樣子的呢?
我爸是個為外人著想的軟骨頭。
當工地老板拖欠他整年工資時,我爸說,
「工地老板也是有苦衷的,人家家庭條件也不好。」
當我被村裏的老光棍猥褻,我爸又說,
「他沒老婆,這麼做可以理解,你離遠點兒就是了。」
我爸患上肺癌,急需手術錢。
我和媽媽找老板要回工資,卻遭到辱罵恐嚇。
我爸得知後劈頭蓋臉對我們一頓說教,
「人家也不容易,你們計較這些做什麼?不是籌錢了嗎?!」
後來我被工地老板拖至青紗帳,淩辱至死。
再度睜眼,我回到了我爸急需手術錢的那天。
1
「清清啊,爸還能活多久?沒錢怎麼辦啊?」
聽著耳邊我爸悲傷無力的聲音,我意識到自己重生了。
媽媽站在床沿,接過他的話,「籌錢也籌不夠十萬啊,我去工地找老板要回你的工資去。」
我還沒有來得及製止,我爸急道,「去麻煩人家做什麼?別家也不容易。」
「別家不容易,我家又好到哪裏去?你沒錢治病是想死嗎?還是想拖著這半死不活的身體,讓我們照顧你?」
我媽怒瞪著他,氣得脖子漲紅。
上輩子,我媽在我死後鬱鬱寡歡。
她一度要報警,卻被工地老板打折了腿,恐嚇威脅。
我爸拉著我媽上門道歉,最終被工地老板帶人羞辱,我媽含恨而終......
這些都是我成為阿飄時看到的場景。
我爸的軟骨頭,成為了外人刺向我們的利劍。
「媽,爸說得對!我們不麻煩別人了,工地老板也不容易,實在籌不齊錢的話,買藥回家吃也可以了。」我心疼地捋了捋媽媽的背。
沒錢去化療,老爸是活不久了。
媽媽蒼白的麵孔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清清,你怎麼能這樣說?那錢本來就是你爸的!老板拖欠工資不還,我們可以告他的!」
「人家做生意的也不容易,互相體諒啊!這都是我的命!」
聽著老爸自我說服的蠢樣,我眉眼皺縮,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對,這就是命!」
說完我扭頭丟下他離開了病房。
畢竟弟弟那邊的事情,亟需處理。
2
剛到村口,身後熟悉的猥瑣男音叫住了我,
「清清啊,今兒怎麼回來了?你爸不是在住院嗎?」
我沒有回頭,快步往前走。
上輩子,就是這老光棍劉二伸手摸了我的胸部!
當時我爸灌輸給我的思想是,
「他沒老婆,這樣可以理解,你離遠點兒就是了。」
「村裏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都是鄰居,鬧僵了不好看,以後家裏有什麼事情都能互相幫忙啊。」
......
天氣漸暗,狹小的石板路兩旁是村民剛收割完稻穀的旱田。
身後那男的聲音似乎有些喘。
他加緊步伐跟了上來,齜著滿口黃牙對我笑,
「我知道你家急需錢,一晚一百,夠不?」
「你撒的尿都被你喝了照不了臉是不是?又醜又老還窮的苟東西,整天惦記著二十五歲的小姑娘,你有種嗎?」
劉二的麵色一僵,隨即伸手就要向我摸來。
我快先一步躲了過去,隨即抬腿衝他小腹狠狠一踹,那人毫無防備,被踹進了稻田裏,疼得麵目猙獰。
「你這個毛丫頭!你敢打長輩!」
「再敢叫我一聲碰我一下試試呢?信不信我立刻把你給閹了?」
「你!我要告訴你爸!」
「你告訴他,我告訴村口阿姨,看誰的戰鬥力更強?」
我心中壓著一團怒火,厲氣的聲音在鄉間小路久久回響。
老光棍猙獰的麵孔霎時間紅成豬肝色,他快速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
看清周圍沒人後,似乎暗暗鬆了口氣。
「什麼玩意兒。」
我白了他一眼,沒有過多的停留。
我知道像他這種欺軟怕硬的老色胚,最怕在村裏丟臉麵了。
我快步趕回家裏,眼前狹小的一室一廳的破舊房,擠著我們一家四口。
起初村口那塊靠近公路的土地,是我家的。
原本已經計劃著在那邊蓋新的房子,卻被大伯一家占了去。
攢下的房子錢也盡數被老爸借給了大伯。
我在客廳裏一眼見到了蜷縮在門口角落裏的弟弟。
3
上輩子,小學六年級的弟弟遭受同學們的欺辱。
起初是多人毆打,他回家告訴老爸,妄圖得到撐腰時,卻遭受了一頓說教,
「都是學生,能有讀書的機會都不容易,沒必要鬧到家長出麵去。」
弟弟挽起袖子,抽泣著說,
「可是我疼!你看我的手臂都滲血了!」
老爸卻樂嗬一笑,繼續語重心長地說,
「小孩子就是這樣啊,打鬧沒輕沒重的,和他們說清楚就好了啊?你平時不都是這樣需要教的嗎?」
我記得當時媽媽,要去學校給弟弟討說法。
老爸卻極力勸阻,見說不服不得媽媽,怒吼道,
「你敢去學校胡鬧,我就從樓上跳下去!」
「這些都是孩子的事情,你們瞎摻活什麼?大驚小怪的!」
......
當時我遠在外地工作,老媽把這些事情告知我的時候,已經是我弟弟休學的時候了。
他們聽說弟弟的家人是軟骨頭,變本加厲,無所忌憚。
後來弟弟害怕上學,休學在家半年,並確診了抑鬱症。
原本活潑開朗的弟弟變得鬱鬱寡歡,懦弱平庸地過了一輩子。
在老媽的腿被工地老板打折住院後,他也確診了抑鬱症,當晚服藥自殺了。
家庭支離破碎,老媽不堪重負,隻能含恨而終。
我心疼地看著弟弟蜷縮在角落裏的背影,快步走到他的跟前。
此時的弟弟正處在被單個惡霸毆打的階段,我拽緊拳頭,輕聲喚他。
弟弟微顫,抬眼看向我。
他的眼角泛紅,與我對視的那一刻聲音忽然哽咽,
「姐姐,他們為什麼要打我?我做錯了什麼?」
目光落在他稚嫩的臉頰上,額角泛紅的腫包刺痛了我的眼睛。
曾經我弟弟也是一個品學兼優,開朗活潑的小男孩啊。
我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認真地說,
「你記住,別人欺負我們,不是因為我們自己做錯了什麼,而是因為這樣,才顯得他們多厲害。」
弟弟的眉心一動,我繼續說道,
「明天姐姐幫你討回來!」
4
第二天一大早,我蹲守在上小學必經過的路邊。
弟弟在我的說服下,鼓足勇氣去了學校。
我等了半個小時,總算看到了拉幫結派走來的五個毛孩子,他們手裏還拿著煙卡。
我勾唇一笑,沉默地看向他們。
中間頂著精瘦身體的男孩鼻孔朝天,一副瞧不起人都樣子。
我記得他,叫梁小威。
是小學生裏麵的霸王,就是他帶頭霸淩的我弟弟。
「站住!」
在他們經過我旁邊時,我怒喝一聲。
他們顯然嚇了一哆嗦。
梁小威卻拍著胸脯,咧著門牙狂笑,
「她就是那慫貨的姐姐,一家子的慫貨,別怕她!」
我眉眼皺縮,深吸了一口氣,
「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梁小威一愣,支著下巴繼續說,
「我說,你們就是慫貨!你敢打我嗎?」
我被氣笑了,居高臨下地盯著他。
隨後拽緊拳頭,快速掄到他跟前。
「啊——」
梁小威嚇尿了。
從他的褲襠滴答流下,後邊幾個小毛孩趕忙都後退幾步,哆嗦著說,
「你!你來真的!你是不是練過跆拳道!」
「慫貨的姐姐練過跆拳道!」
「她好像很厲害!」
......
梁小威驚慌了,我拽住了他的衣領製止了他企圖逃跑的想法。
我步步緊逼,把他摁在了地上,
「你就是這樣欺負我弟的?」
梁小威的眼睛泛紅,隨即哆嗦著否認,
「記住今天,你真當林峰峰的姐姐是吃素的?下次我再看到我弟不開心,有你好受!」
「這都是你欠我弟林峰峰的!懂了嗎?」
男孩恐懼實誠的樣子令我很滿意。
放她走後,我美滋滋地趕回了家,躺著沙發等著弟弟開心的笑臉。
我沒有要去醫院探病老爸的意思,這輩子,我不再幹預他的事情。
就像他說的,這都是命。
可是放學後,我等來的不是弟弟,而是工地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