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何尋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男人穿著暗紋西裝身材頎長，一言不發的站在門口。

屋裏沒開燈，他看見江照月坐在窗前一口一口的抽煙，神情瞬間顯得有些不悅。

他是個有潔癖的人，車禍以後，江照月就淡出醫學，也很少抽煙。

“怎麼不開燈？”

何尋開口，皺起了眉頭。

“也不收拾。”

江照月正在看遠方發呆，白熾燈突然一亮，手指顫抖，煙灰燙到了手心，

手指間的煙頭在陰影下晦明晦暗，她壓抑著心中翻湧的情緒，

離開之前，有些事情，她希望男人跟她坦白，

她微微側過了臉，聲線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你今晚去了哪裏？”

何尋看著眼前江照月的身影，心中劃過了一絲異樣的感覺，他調整了一下表情，把早就準備好的答案說出，滴水不漏。

“有個病人。”

江照月自嘲的笑笑，低下頭抽了口煙，雖然答案早在預料之中，但心底還是泛起了壓抑不住的酸澀，

她剛剛問出那句話，心底其實還是隱隱有一絲期冀的，可男人並沒有如她所想，坦誠相待，她想了想，還是張開了口，

“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何尋神色變幻了一瞬，剛想張口，手機上卻“叮”的來了新的消息，

他低頭看了眼，很自然的轉開了話題，

“剛剛那個病人有點問題，我去解決一下”

然後匆忙的拿著手機進了書房，

在他跟江照月擦肩而過的間隙裏，江照月瞥見了他手機微信彈出的消息，

“嗚嗚嗚，謝謝何尋哥哥，要不是你，我一定不會有機會轉正！”

“哥，這周末有沒有機會出來吃個火鍋？我想好好感謝一下你”

隨後是一個粉色兔子抱著愛心的表情包，小姑娘語氣鮮活又小心翼翼的發了句，

“愛你哦~(*^▽^*)”

江照月如墜冰窖，她站起了身，目光深沉的看向書房緊閉的門，

何尋臥室裏有個備用電腦，她要親眼看看何尋的回複，

果不其然，電腦裏，和對她的敷衍回應不同，何尋回的認真且仔細，逐字逐句，包括那些隨手發的表情包，

事事有回應，句句不離她，

相反江照月的對話框男人的回複卻寥寥幾句，顯得異常清冷，

江照月的心一點點的涼了下去，

她不曾見過這樣的何尋，就算是戀愛那陣，何尋也沒做到如此的細致和小心翼翼，

她自嘲的笑了笑，手中的煙燒到了手指都未曾發覺，直到目光定格在何尋回複的最後一句話，

“小枝，抱歉今晚不能陪你那麼久，今天是我跟女朋友的紀念日。”

原來，他知道的，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可還是把大部分的時間給了這個叫夏枝的年輕女孩，

男人心裏的優先級，早就顯而易見，

何尋出來時，他隻是沉默的拿走了江照月麵前的電腦，然後冷冷的拋下一句，

“以後別看我微信。”

直到晚上躺在同一張床上，他這才掏出一個皺巴巴的禮物盒，

銀質的手鏈帶著粉色小兔子，她拿在手裏有些發燙，

何尋語氣緩了下來，

“特意給你買的。”

“我沒忘今天是什麼日子，別生氣。”

江照月摸索著手鏈，

這個品牌，她見過。

在剛剛微信上夏枝的朋友圈裏。

就連粉色，都是夏枝最喜歡的顏色，

她輕聲嗯了一聲，道了聲謝謝，將手鏈隨手放在在一旁，

如果是年輕的自己發現了這些，肯定要聲嘶力竭的問他緣由，可是現在她突然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真心瞬息萬變，她從不強求。

男人在黑暗裏沒有得到江照月的回答，又忙著解釋了幾句，

“我和她真的沒有什麼，她家境不好，把科室當家，主任讓我多幫幫她。”

“別生氣了，明天回來陪你。”

男人在一旁幹巴巴的解釋著，

然而女人卻隻是翻了個身，背過去對他，並沒有回複，

何尋的內心湧起了一點煩悶，今天的江照月，和平時有點不一樣，

不過沒什麼，不管怎麼樣，她都不會離開自己的，

睡意朦朧時，他的腦子還縈繞著這句話，

卻沒注意到身旁女人目光決絕的神情，江照月的目光緊緊盯著床頭她和何尋的合照，許久後露出一個釋然的微笑，

就這樣吧，好好離開，跟這個男人有關的所有，她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