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裴辰禮如此生氣。
他看也沒看,就將離婚協議撕成碎片,扔在我的身上。
碎紙片沾滿我全身,讓我看起來更加狼狽。
“你有什麼資格提離婚?這幾年你整天在家吃吃喝喝,還不滿足嗎?”
我輕笑一聲,伸手拂去頭發上的紙片。
十年,我十年如一日的照顧他和裴宴的飲食起居,連每天的牙膏都替他們擠好。
可在他們眼裏,我不過是個清閑的家庭主婦罷了。
裴辰禮大概是忘記了,曾經我也是行業裏的翹楚。
兒子出生後,我們各自忙於工作,無暇照顧,隻能請來一名育兒嫂。
可剛來沒幾天,她就不小心將滾燙的開水灑在了裴宴的身上。
我的心都要碎了,將裴宴送去醫院後,偷偷在病房外哭了好幾個小時。
裴辰禮趕來時,看著纏滿紗布的兒子,也忍不住掉了淚。
他央求我放棄自己的事業,專心陪伴兒子成長。
我有些猶豫,可他半跪在我麵前,將臉埋在我掌心,一再承諾自己絕不會嫌棄我,會記得我做出的犧牲。
可如今,時過境遷,他全都忘了。
我眉目低垂,用極輕的聲音解釋道:
“裴辰禮,我得了腦瘤,沒多少時間了,我不想再跟你糾纏,所以決定離婚。”
裴辰禮的神情有片刻的愣怔,眼角也微微有些泛紅。
倒是裴宴,嗤笑一聲,看向我的眼神裏有掩飾不住的鄙夷。
“媽媽,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下作了,為了讓爸爸多關注你一點,連癌症這種借口都能編出來。”
我拚命壓抑著喉間泛起的血腥味,沒有選擇辯解,而是蹲下身繼續收拾。
再抬頭時,裴辰禮又恢複了那副冷淡的神情。
他走上前捏住我的手腕,帶著幾分怒氣說道:
“蘇瑤,你沒必要玩這些手段,隻要你別矯情,裴太太這個位置,永遠是你的。”
我忍不住想笑。
這幾年,我努力做外人眼裏的賢妻良母,永遠溫溫吞吞,連脾氣都很少發。
所有人都忘記了,我也曾經在職場上雷厲風行過,並不是任人擺布的性格。
今天,我想要為自己矯情一次。
我揚起手,一巴掌扇在了裴辰禮臉上。
耳光清脆,而我笑了起來。
我早就想這麼做了,可多年的隱忍早就成為習慣。
如今才算真正做回自己。
裴辰禮捂住臉,錯愕的看著我。
裴宴撲過來,近乎瘋狂的捶打我,帶著哭腔一遍遍質問我:
“你憑什麼打我爸爸,憑什麼!”
“你這個壞女人,給我滾出去。”
他小小的身軀連行李箱都不怎麼提得動,卻還是用盡全力將它扔出門去。
想了想,他又跑回屋裏,再出來時,手裏拿著一個小小的紅色錦囊。
我眉頭微皺,那是我媽去世前送他的最後一份禮物。
一枚小小的護身符,是她生命中最後那段時光,強撐著病體,親自替他求來的。
隻不過這種不值錢的小東西,裴宴看不上,更加不會戴在身上。
他冷著臉,將護身符砸在我的臉上,叫囂著讓我滾。
見我神情微愣,他忍不住動手將我往門外推去。
裴辰禮一直冷眼旁觀,門即將關上時,才出聲製止。
他的眼神不屑,語氣也是冷冰冰的。
“蘇瑤,你想好了,離婚的話我不會分很多錢給你,裴宴你也別想再見了。”
我咬著唇點頭。
錢我有,這幾年也存下了一些,再說我也快死了,用不了多少。
至於兒子,我抬眼看向裴宴。
一隻白眼狼而已,沒什麼可留戀的。
“好,我們什麼時候......”
後麵的話我沒能說出口,喉間的血意忽然就壓抑不住,一口鮮血嘔了出來。
我頭暈目眩,眼前也一陣陣發黑,再也支撐不住,軟綿綿癱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