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玨的生日宴,也是我們結婚的七周年。
我告知他要在夜色辦一場。
可後來我一個人等到半夜飯菜都涼了,封玨也沒來。
他就在隔壁,一向清冷矜持的他笑得極為燦爛。
原來我和他歸國的白月光同一天邀請了他。
他分明就知道我在隔壁,甚至別人問起,蹙起眉頭:“你們也知道許梨毫無情趣,來這裏不是破壞氣氛麼?”
旁邊喝多的人鬧事闖了進來,我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出現在他們的視線當中。
*
柯櫻驚訝地捂住小嘴,難聽的話脫口而出:“許姐姐,你怎麼就在我們的包廂旁邊?你該不會在監視偷聽玨哥哥吧?好猥瑣。”
在場的除了她全都是男人。
而男人大概最討厭就是偷偷摸摸監視他們的女人,一雙雙眸子看我的眼神都帶著嫌惡。
封玨頓覺得臉上無光:“許梨,這麼鬧有意思嗎?還不快回家別在這裏給我丟人了。”
他分明知道我是來這裏給他慶祝的。
卻順著柯櫻的話一起侮辱我。
看著我不動,封玨更氣了。
除了他們這邊還有其他人在看呢:“你在那裝可憐做什麼?好像我們欺負了你一樣,阿櫻又沒說錯你!”
欺負自己的妻子,欺負得理直氣壯。
這一次我沒有跟封玨吵,隻是覺得無比疲憊,好像這一切也沒有什麼意義。
我端起勺子,哪怕已經餓到不知道什麼是餓了,我還是大口大口吃掉那些涼掉的飯菜。
我吃了十口。
對應著我們在一起的十年。
細細品位這感情就跟著涼掉的飯菜一樣,吃了令人眼眶發酸,令人不舒服。
如今封玨也是令我不舒服。
這不是我認識的封玨,或許是我用十年也沒看出他的真麵目。
當初是封玨追求我的。
追了整整一年,他對我很好,幾乎是有求必應。
會在我姨媽期間無微不至地照顧我,哪怕我幾乎不怎麼痛經。
天還沒有亮就排隊給我買那家超火的小湯包、小龍蝦,還有章魚小丸子。
不需要我說什麼就會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
海城那亮了一夜的煙花,不僅見證了我們共同畢業的日子,也見證了我們的愛情。
事到如今也有很多人羨慕地回憶那一幕。
那個叫許梨的女孩如此幸福令人羨慕。
六年的婚姻依舊沒有磨滅我們的激情,動情時他會說:“阿梨,你就跟你的名字一樣純潔雪白,我特別喜歡你穿白裙子的模樣。”
那時候我還打趣:“你這個白月光控,那一櫃子都是白色連衣裙,我都多大年紀了還讓我穿!你是不是有個忘不掉的白月光就愛穿白裙子吧?”
說完我自己都笑了:“個人愛好我不會說什麼啦,我愛看你穿休閑的衛衣,看起來很陽光我喜歡。”
那時的我沒有看到封玨眼中一閃而過的陰霾。
直到一年前柯櫻回來,穿著一襲白裙,驚訝地看著同樣穿白裙的我,用憐憫的眼神道:“你好,我叫柯櫻,是玨哥哥的前女友。”
原來那個時候我就已經是個小醜了。
*
我結了賬,全程沒理會這些人,仿佛是他們在小題大做一般,又仿佛壓根不認識這些人。
圍觀的群眾甚至認為這群人是不是有病,欺負一個女人,對他們這群人罵罵咧咧的。
我隻在離開之前掃了一眼封玨骨節分明的手,他已經摘下婚戒很久了,連痕跡都消失得幹淨。
我摘下手中的戒指直接丟到了下水道口,近來總是暴雨想必誰也找不到。
“玨哥,嫂子扔的該不會是戒指吧?”有人眼神好使一眼就看到我扔掉那亮晶晶的東西。
封玨無所謂地笑了:“給她十個膽子她都不敢的,回去喝酒。”
後半夜封玨是頂著酒氣晃晃蕩蕩回來的,一進來就到廚房翻找。
“許梨!你那麼早回來幹什麼呢?怎麼連醒酒湯都沒做?你到底幹什麼呢?”
我被吵醒極為平靜地看著封玨:“現在已經是淩晨3點了,就是保姆都不會給你做湯,封玨你做個人吧。”
似乎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很晚了。
“可是你以前從來都是我幾點回家就給我做的。”突然想起什麼很是不滿,“不就是阿櫻說了你兩句嗎?能掉塊肉麼,在這裏耍臉色。”
他封玨認定的事,你說什麼都是在找借口,我已經累到不願再解釋。
“以後你自己想喝雇保姆吧,我不伺候了。”
果然如此。
封玨捏了捏眉心要從後麵環住我,被我躲開了:“阿梨,我跟你說過了,當初沒有跟你說前女友的事是怕你誤會。”
“可現在我們已經分手了,她在國外過的不好,家裏又破產了,加上患上了抑鬱症很是可憐。”
“你希望看到我是那種薄情寡義的人麼?”
他一說我倒想起來了。
上學時封玨為什麼追我一年我才同意。
封玨追我的時候,還有一個女生追封玨。
而那個女生說自己有很嚴重的抑鬱症拿封玨當救贖。
每天在我麵前求我把封玨還給她,沒有封玨她就活不下去。
那天女生站在天台逼封玨時他怎麼說的:“因為你,我到現在都沒有辦法和阿梨在一起,你不是想跳麼?然後把過錯都推在我身上嗎?那我跟你一起跳。”
說完就要拽著她一起跳!
那女生嚇傻了拚命後退,她沒有抑鬱症是裝的。
從那天起封玨就厭惡抑鬱症的存在,因為差點失去我,他可以討厭與抑鬱症有關的一切。
看來那些抑鬱症患者隻是剛好不是他要可憐的人。
*
第二天我起得很晚。
封玨那不滿意的眉頭又皺了起來:“許梨,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都在做什麼?早飯沒做也不叫我,我差點遲到了,你知不知道?”
“一年前你一直去的都很晚。”
封玨畢竟是董事長他也不需要打卡,隻不過這一年封玨一直早起晚歸,比打工族還要準時。
說是公司要準備上市。
封玨想都沒想張口就道:“新助理有些丟三落四的,我早一點去幫她忙,你不會連這種事都要計較吧?”
你看,假話就是隔一段時間,你突然發問那就會出現不同的結果。
一個總裁要幫下屬的忙。
“所以上市是假的?”
封玨臉上一閃而逝的難堪:“什麼假的?哪個企業不是以這個為目標,你個家庭主婦懂什麼?”
*
我下樓扔垃圾發現封玨的車還停在那。
車旁邊還站著柯櫻。
他不是很著急去公司麼?
看到柯櫻就不急了?
“許姐姐,我這是餓了,玨哥哥給我買我最喜歡的章魚小丸子墊肚子。”然後誇張地捂著嘴,“你不會連這個也要生氣吧?”
那個時候我還納悶,為什麼每次我餓的時候,封玨都要給我買章魚小丸子呢?
原來是柯櫻愛吃的。
手指微微收緊,自從柯櫻回來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我以為恩愛的那麼多年,處處都是她柯櫻的影子。
我本以為我會憤怒,我會難過。
可是這一年我已經見慣了,封玨次次將我拋下,家裏幾乎沒有他的身影。
我以為他不喜歡在家中喜歡外麵的氛圍,所以我定了夜色。
定這種店我確實很艱難,又什麼會員製度,前台鼻孔都是朝天開的。
可我難以踏足的地方,卻是他們天天消遣玩樂的地方。
仔細一想,結婚以後我就再也沒有在外麵露過麵。
家裏有保姆,甚至會經常有大廚上門,在家就很享受。
可這一年。
別說大廚了。
封玨說自己忙到忘記給保姆開工資保姆都跑了。
“你一個成年人連飯都不做,難道還想靠我養你一輩子嗎?”
可當初他跟人起爭執,我替他擋下一刀,左手無力鍋都端不起來,也導致我失去了工作。
那時他抱著我流出溫熱的眼淚:“對不起阿梨,我養你一輩子。”
如今再看到封玨的嘴臉我隻剩下惡心。
封玨寒著一張臉出現了,這是要大吼大叫的前兆。
我將視線放在柯櫻身上:“他不是你前男友嗎?一天到晚哥哥哥哥地叫是要下蛋麼?”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難得封玨能早一點回來,把東西放下,用一年都沒聽到過的柔和的語氣:“阿梨你今天不用做飯了,這是你愛吃的那家小籠包。”
像獻寶一樣推給我。
我沒理會他。
封玨沉沉地歎了一口氣:“一定要讓我如此疲憊麼?我忙了一天你知不知道!你一大把年紀的人,怎麼老是想著讓男人哄?又不是小孩子。”
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個無賴一樣。
今天我不給柯櫻麵子,離開的時候看到柯櫻在那裏委屈地撒嬌。
小拳頭砸他胸口,又吵又鬧的,封玨毫不疲憊哄到九點多才走。
我隻是那個他不想哄的人所以做什麼都是作。
封玨走過來拉我的胳膊,力氣大到我臉色瞬間變了,本能地掙脫他,他不鬆力導致我後退撞到桌麵上,包子掉下來直接摔碎了。
“許梨你有完沒完了?柯櫻都被你說哭了人家都沒說你什麼。”
我擼起袖子,手臂已經被他掐的青紫。
封玨心中一虛,但大少爺的嘴不虛:“那包子,是我辛辛苦苦為了你排隊買的,再怎麼說也不能糟蹋我的感情。”
“啪!”
我朝著封玨重重地甩了一個嘴巴。
“我從來不喜歡吃包子、章魚小丸子!我喜歡湘菜,喜辣,你給我買的那些東西哪一樣不是柯櫻喜歡的?跟我有一點關係麼?!”
“買那些東西的時候是為我買的,還是懷念你們的曾經?你心裏清楚,別說好像是為了我一樣。”
封玨突然清醒一般:“阿梨,我跟她都已經是過去式了,買那些東西我隻是覺得女孩子喜歡的都差不多。”
我諷刺地看著封玨。
這麼敷衍的解釋是怎麼說出來的?
就在這時封玨的手機亮了,他拿起來看一眼就準備急衝衝地離開:“總之你要相信我,我們之間根本沒有可能了,公司出了點事我先回去一趟。”
難得早回來一次又被柯櫻支走了。
真的是不巧,從他那個位置我可以看到他後麵的鏡子在反射,兔子頭除了柯櫻沒有第二個人。
我為什麼會知道?
這邊正好有人加我了。
兔子頭給我發來一段小視頻:“果然在這個世界上就阿玨最疼我了。”
超短裙和她腿上放著的小龍蝦。
可惜我在封玨的車上連小零食都不讓吃。
*
若是之前封玨老是放我鴿子不回來吃飯。
現在是當著我的麵惡心我。
封玨很快就回來了。
回來先是歎氣,緊接著就聽到柯櫻發過來的語音條。
“許梨是不是又找你麻煩了?沒關係,有什麼錯推到我身上就好了,怨婦麼!我特別理解男人不願回家的心情。”
“如果換成是我嫁給你的話,我才不會跟黃臉婆一樣,霸占著男人跟瘋子一樣,男人要的不多隻是自由而已,阿玨你有沒有很後悔,當時你娶的人不是我?”
封玨沉默了好久回了一句:“還是你最懂我。”
他洗了個澡爬上床:“阿梨睡了麼?”
我沒有回音。
封玨也轉過身睡了。
一個人在兩個女人之間來回兜兜轉轉累那是一定的。
封玨坐到他這個位置怎麼可能沒有眼力價。
他是出去了,但是把他的那個媽叫來了。
以前婆婆對我還是很滿意,如果排除聯姻的可能性,我算是不錯的選擇。
雖然父親過世了,但母親是教授,而我是拉大提琴的。
很體麵。
自從母親也離開我,我也因為封玨而受傷,那態度瞬間變了。
封玨怎麼可能不知道。
就是讓他媽來逼迫我低頭。
他若低頭,那不就證明他是錯的嗎?
他不認為自己是錯的。
但是沒有想到,我隻想對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