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航在楊悅無微不至的照顧下,傷很快就痊愈了。
他在這個家已經完全替代了我的位置,而我的屍體卻還在茫茫無際的大海上飄蕩。
“近日,洛城爆發了史無前例的大海難,據警方調查,現已有368人遇難,其中48人死亡......”
電視上正在播放著關於那場海難的新聞,腐爛泡腫的屍體被一具具抬了出來,看得傅航直犯惡心。
他正欲換台,楊悅卻按住了他的手,臉色慘白,死死的盯住電視屏幕。
我有些疑惑的向電視看去,呼吸一滯。
那具正在被抬出來的屍體,是我。
即使屍身已經腐爛不堪,但我身上還穿著那天落水時的衣服,楊悅不可能認不出。
她按著傅航的手開始收緊,微微的顫抖了起來。
傅航忍不住疼,叫出了聲,“悅悅,你怎麼了?”
他循著楊悅的眼神望去,瞳孔驟然縮緊,“怎麼…怎麼是季遠哥!”
“你別胡說!”楊悅大聲吼道。
傅航從未被楊悅這樣對待過,他慌忙拉住了楊悅的衣角,有些急切的問道,“悅悅,你沒事吧,剛剛那具屍體…”
“不是他!不可能是他!”傅航還欲說什麼,就又被楊悅激動的打斷,愣在原地半天說不出話。
楊悅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她整理了一下情緒,有些抱歉的對他說了句對不起,隨即便快步走出了客廳。
我的靈魂跟隨她飄到了陽台。
看到楊悅遲疑的看著電話簿上那個熟悉的號碼,最終還是打了過去。
無人接聽的語音一遍一遍響起,但她就像一個機器般一遍一遍的重新打過去。
多麼像曾經苦苦追求她真心的我啊。
我看著她頹喪得幾近崩潰的表情,不禁有些好笑。
遲來的情深比草賤,她不是從來都不關心我的死活嗎?現在又做戲給誰看?
我已經死了,再也接不了她的電話了。
似是隱隱約約感覺到了這一點,楊悅突然發瘋似的對著電話吼叫了起來,“季遠!你接電話啊!你又故意跟我玩這種失蹤的把戲是不是?我是不會心疼你的,你最好自己趕緊滾回來!”
“我告訴你季遠!你別以為你裝死,你故意耽誤傅航治療的事就能這麼算了,等你回來,我要讓你跪下來和他道歉!”
聽著這些話,我的內心已經幾近麻木。
是啊,我是一個為了逃避責任裝死玩失蹤的賤人,而他傅航在楊悅心中永遠冰清玉潔。
哪怕我已經死了,都改變不了楊悅貼在我身上的這些標簽。
電話鈴聲突然終止,一個陌生號碼打了進來。
楊悅立馬接聽了電話,“季遠!你這個…”
“請問是季遠先生的家屬嗎?”電話那頭被一個冰冷的女聲打斷。
“季遠先生不幸遇難身亡,請家屬來認領一下屍體。”
楊悅的手機砰的一聲掉在地上,整個人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她顫顫巍巍的撿起地上的手機,反複確認道,“你確定…是季遠嗎?”
“是的。”電話那頭的聲音依舊冰冷。
“季遠先生此時手裏緊緊攥著一對戒指,刻的是他和妻子的名字。”
“不!不可能!”楊悅崩潰的大喊。
“你一定是季遠找來的演員,故意來騙我的,對不對?季遠雖然已經多年沒有訓練,但他可是省級遊泳健將!怎麼可能被淹死?他一定是故意躲起來,這個滿嘴謊言的騙子!”
夏警官聽著電話那頭瘋狂的聲音,有些煩躁的揉了揉額頭,“我們發現季遠先生時,他的雙腿早就已經幾近殘廢,就算是省級遊泳健將,也沒辦法遊泳,您要是他的家屬的話,請盡快準備後事吧。”
電話被無情的掛斷,楊悅坐在地上,久久沒有回過神。
直到傅航進來,她渙散的瞳孔才有了焦點。
“悅悅…季遠哥他…不會真的出事了吧?”他眼底有些猶疑的問道,餘光卻帶著一絲竊喜。
“沒有!”楊悅剛剛平複的心情又重新激動起來。
她意識到自己態度有些激烈,深吸了幾口氣,平靜的說道,“不會的,這是他慣用的把戲罷了,不過就是嫉妒你能夠受到我的照顧,想要引起我的注意而已。腿傷?我看他的腿不是一直好好的嗎?這點小傷還能要得了他的命?”
“既然他這麼喜歡這種把戲,那就讓他玩兒好了。我是絕對不會讓他得逞的!”
我有些恍惚的望向了天空,現在聽到這些,我的心竟已麻木的不會痛了。
哪怕是警方打電話來告訴她我死了,楊悅依然是那麼自以為是。
她甚至都沒有去看一眼,就篤定我又是在玩吃醋的把戲。
在她心裏,我永遠都是個滿嘴謊言的騙子,為了爭風吃醋不擇手段。
我再也不會為自己辯解了。
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