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臨近預產期，老公沈行洲喝醉了把我撲倒在床。

情到深處時他緊緊抱著我叫她的名字——林婉。

當晚，我因腹部劇烈疼痛送往醫院後生下了我們的女兒沈嘉。

產後大出血，保住了命。

悲喜交加，加上月子期間沈行洲的悉心嗬護，我告訴自己那晚是我聽錯了。

直到兩年前，我翻同學錄才知道，女兒和林婉的生日是同一天。

那晚的老公並不是情不自禁，而是蓄謀已久。

沈嘉四歲這天，我提出了離婚。

他眉頭緊皺道：“就因為林婉陪女兒過生日？我都叫你了，你自己不去，現在又在這鬧什麼？”

1.

我踩在椅子上清理給女兒布置的氣球彩帶，沒有回應他的話。

剛回來的沈行洲牽著女兒站在一旁看著我，女兒懷裏緊緊抱著夢遊娃娃的禮物。

沈行洲走過來把我從椅子上扶下，就像沒聽到我提離婚一樣。

他轉頭對沈嘉說：“快給媽媽看你收到的禮物。”

女兒臉上笑意消失，緊了緊懷裏的娃娃嘟著小嘴道：“不要！這是婉婉阿姨給我買的。”

我蹲在身子撫摸女兒的發絲，她的身體下意識躲閃道：“媽媽，你身上一點也不香，別碰我..”

沈行洲語氣微微嚴厲道：“嘉嘉，不可以這樣和媽媽說話。”

我微笑站起身子再次開口：“沈行洲，離婚吧。”

女兒臉上顯露出一絲絲喜色，滿眼期待的看著沈行洲。

他的臉開始陰沉，也對，沒有外人在場，他自然不用再裝好丈夫的人設。

“許離，你有點無理取鬧了，如果我是瞞著你去的，我會哄你。”

我確實知情。

每年女兒生日，他都會和林婉一起陪女兒過，等他們確定好場地人數後才和我提一嘴。

但他從來不會說，今天也是林婉的生日。

總會在詢問完我的意見後，不等我開口，他會再來一句：“今天也是你的母難日，你趁今天好好在家休息也行。”

我起身往餐桌走去，拿出一個大垃圾袋，清理著桌上我親手做的蛋糕和準備好的菜。

就算女兒生日沒有我出席，每年我都會準備好這些。

因為偶爾會期待，他們會突然回來對我說：“今天我們一家三口過生日。”

沈行洲還跟在我身後分析利弊，比如我離婚後，我的家人朋友會怎麼指責我。

比如因為產後大出血沒有生育功能了，以後我也很難再組新的家庭。

我不想再聽這些，徑直走向房間，拿出很早就準備好的離婚協議、遞給了他：“簽吧。”

沈行洲眉頭緊皺，拿起桌子上的筆，掃了一眼協議：“想清楚了？”

“嗯。”

兩秒後，他快速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把協議丟在了地上，轉過身背對著我大口喘著氣。

我蹲下身子撿起這份解脫書，女兒歸她，財產各一半。

我拿上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往門外走去。

打開門的時候，我停下了腳步提醒道：“冰箱裏凍好的母乳，隔水加熱就行。”

就當是我這個做母親的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吧，畢竟沈嘉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

隻是她身體裏也留著她父親的血液，視若珍寶的女兒，從來不屬於自己。

2.

走出困住我多年的牢籠後，我帶著行李直奔湘菜館，點了豆豉辣椒蒸排骨，剁椒魚頭。

食物夾進嘴裏的那一刻，太好吃了。

為了女兒，我已經很多年沒有碰過辣椒了，吃飽喝足後，我來到了一家酒店。

躺在床上雙手枕著頭，沈行洲是我的竹馬初戀，

而林婉還有笑笑和我三個人曾是很好的朋友。

她們見證了我和沈行洲的愛情，我們約會、她倆總會跟在我們屁股後麵嬉笑打鬧。

畢業後我們就分道揚鑣了，自然也淡忘了她們的生日。

後來見到林婉是在笑笑的葬禮上。

葬禮結束後，沈行洲當時還打趣道：“林婉現在真是女大十八變，以前跟個假小子一樣。”

當時的我並沒有放在心上，後來林婉也經常來我們家做客，但年少時好友的濾鏡讓我自信。

就連預產期臨近那天，他大汗淋漓時喊出林婉的名字我都認為是我聽錯了。

直到老公簡單的鑰匙扣多出了一個夢遊娃娃的掛件，那是林婉從小就喜歡的。

當時我還騙自己這隻是巧合，可在同學錄裏看到林婉的生日...我不得不承認。

“沈行洲啊....如果我是你的白月光，那林婉又是你的什麼呢。”

“叮叮叮。”

一陣刺耳的鈴聲從我耳邊響起，拉回了我的思緒，屏幕上顯示著一串陌生的號碼。

“你好，可以給我買裙子嗎，下個月是我生日。”

電話那頭傳來稚氣的聲音，聽起來和我女兒年紀差不多大。

現在的小孩子這麼沒禮貌嗎，隨便打個電話就問人要禮物。

我正欲開口，電話那頭再次傳來責備的聲音。

“又在這裏亂打電話！”

電話被掛斷，這小家夥原來是在玩電話。

剛閉上眼一會，電話再次響起，是沈行洲。

我眉頭微皺接起了電話。

沈行洲有些慌亂的開口：“許離，袋子裏的母乳怎麼加熱？”那頭還傳來了沈嘉的哭鬧聲。

我淡淡開口道：“用水。”

“冷的熱的？”

我已經告訴過他很多次了，他總是記不住。

換以前，就算我感冒了，我也會奪過他手裏的母乳袋自己去加熱。

我深吸一口氣開口道：“袋子放入冷水解凍後，再把奶倒入加熱杯，調成四十七度加熱。”

電話那頭傳來瓶瓶罐罐的聲音，我掛掉了電話。

十分鐘後，電話又響起：“冷水化開了，然後呢？”

“你不懂就去網上搜，我們已經離婚了，我要睡了。”

說完我掛斷了電話，開啟了靜音模式，把手機扔在一邊。

漆黑的房間裏，手機屏幕忽閃忽滅，我把手機反蓋在床上，閉上眼沉沉睡去。

3.

半個月後，我租了一間房子，看著卡裏分割財產折現的錢，足夠我躺平下半生了。

這些錢，是我和沈行洲一起奮鬥而來的，我拿得問心無愧。

剛畢業後的我們，去了南市工作，租了一間十平米不到的房子。

什麼電器都沒有，大夏天裏，隻能吹著二手市場淘來的風扇。

八點上班，五點半就得起床趕地鐵，後來我們的小家漸漸有了二手空調，小冰箱，電磁爐。

放假的時候，我們會躺床上追劇，聽著樓下小販的叫賣聲，發工資了我們會去火鍋店搓一頓。

那個時候的我們，一杯奶茶，一頓火鍋，就可以開心很久，他也總會說：“我們好幸福啊。”

沈行洲經常在我做飯的時候摟著我的腰說

：“等以後有錢了，給你買大別墅，給你找保姆伺候你。”

現在什麼都有了，家不在了。

電話響起，又是那個陌生的號碼，我接起電話。

那頭傳來小女孩的抽泣：“媽媽是騙我的嗎？她說有事可以找你...你一定會幫的。”

“小朋友，你媽媽是誰？”

“我媽媽叫盧笑笑。”

參加笑笑葬禮的時候，好像聽說過她有一個女兒。

當時想去詢問的時候，她的媽媽把我們擋在了門外說家醜不可外揚。

電話裏的小孩告訴我，笑笑給她留的小紙條上寫著有事聯係我，我一定會幫她。

盧笑笑很早就勸過我，她說我和沈行洲談戀愛的時候不要老帶上林婉，我當時還怪她想太多。

她說林婉雖然是假小子，但始終是個女生，和沈行洲總是勾肩搭背，她看不慣。

我沒有聽她的，所以每次她也會跟著林婉。

林婉想打擾我們的時候，她都把林婉拽開，好幾次都把林婉氣哭，我還責備過她...

“阿姨，我生日..你會給我買裙子嗎？”

眼角不自覺泛著淚，鼻根微酸。

“會，以後你的生日阿姨都會給你禮物，會給你買很多很多漂亮衣服。”

“太好了耶！謝謝阿姨！媽媽沒有騙我。”

笑笑的女兒叫盧樂樂，和她媽媽名字很配。

隔天見到她的時候，才知道笑笑唯一的媽媽已經病逝幾天了，樂樂暫時被托管在幼兒園。

我聯係有關部門自然而然的領養了樂樂，反正以後我也不會有孩子了。

4.

領養樂樂後，我在她學校附近開了一家咖啡館，她很粘我，也很乖。

在我累的時候，會遞上溫水，學著電視裏的樣子給我按摩。

店裏不忙的時候，她會拿起掃把掃地。

沈行洲這期間也有打過我的電話，我都是一直掛斷，找我無非是一些雞毛蒜皮的事。

晚上，樂樂在我懷裏睡著，她的小手緊緊抓著我的手指。

夢裏她經常會嘟囔著：“我有媽媽了，你們欺負不了我了。”

桌上的手機震動，是沈行洲打來的電話。

我輕輕放下樂樂，拿起手機走到了客廳。

“喂。”

我親生女兒沈嘉在電話那頭哭喊著：“媽媽...你什麼時候回來，我想喝奶奶...”

按照時間來算，冰箱裏的母乳已經喝完了。

產後出血生下的沈嘉，身體一直不好，隻能依靠母乳喂養。

為了她我舍棄了化妝品和香水，還有愛吃的食物，吃著發奶的食物導致身材臃腫。

卻換來她一句：“媽媽一點也不香。”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嫌棄我了。

除了她嬰兒時期在我懷裏的拍的合照，從她學會說不後，我們一張合照都沒有。

因為她覺得我沒有林婉好看，每年她生日我舉起手機要和她拍照的時候，她總是推開我。

但是沈行洲手機裏，沈嘉抱著林婉的合照，占據了5個g內存。

有她親吻林婉臉頰的，也有兩個人一起做鬼臉的，還有...三個人捧著蛋糕的合照。

如果遇到林婉和我在街上搶孩子，她亮出這些照片的話，大家肯定會相信她才是沈嘉的親媽吧。

電話那頭沈嘉還在哭鬧著，沈行洲告訴我，她不喝奶粉，換了很多個牌子都不肯喝。

我冷冷開口道：“那就餓著，真餓了，總會喝的。”

“媽媽！我就要喝你的奶奶！現在！”沈嘉還在無理取鬧。

“沈嘉，我不是你媽媽了，以後有事找爸爸，媽媽已經沒有母乳了，以後不要給我電話。”

這是我第一次這麼嚴厲的對她說話，換做以前，她眼淚一掉，我什麼都會答應她。

電話那頭安靜了片刻，沈行洲奪過電話輕聲道：“許離，就算離婚了，她也是你女兒。”

“我每天吃辣椒，化妝，母乳早沒了，都四歲了還不斷奶？掛了，以後沒事別找我。”

我現在的生活很好，有錢，有咖啡館，有樂樂。

不用一睜眼就是他們父女倆的那些破事，之前怕保姆做不好，他倆的生活都是我親力親為。

之後的日子，我再也沒接過他們的電話。

5.

一年後，林婉帶著幾個同學出現在了我的咖啡館。

“許離，好久不見呀！這是你開的啊？”

另外幾個同學也紛紛和我打招呼，出於禮貌，我在她們那桌坐下。

同學們提起沈行洲和我往事的時候，還是一臉羨慕的表情，他們並不知道我離婚了。

林婉開口道：“許離，你和沈行洲離婚後過得也不錯嘛。”

剛剛還在誇我的同學表情尬在臉上。

林婉下意識捂住嘴，打破這份尷尬：“不好意思啊，我嘴快了。”

“沒事。”我微笑的看著他們。

林婉拿出手機掃視一圈開啟拍攝嘴裏喃喃道：

“我們校花許離的咖啡廳哦，雖然她現在有些發福，但依然風韻猶存，羨慕死啦！”

隨後，她把我臃腫肥胖的樣子發到了同學群。

還艾特了沈行洲：

【你為了我和她離婚，我很愧疚..要不你解釋一下，和好吧？】

此時同學群裏也開始炸鍋，林婉發著語音無辜解釋著。

而一向不愛聊天沈行洲在群裏發出了一條信息。

【林婉，地址給我，我來找你。】

林婉在群裏同學一條條語音驚呼聲中把咖啡廳定位發到群裏。

並發了個害羞的表情包：【你們能別亂想啊！我和行洲沒事的！】

樂樂走到我身邊牽著我的手，一臉防備地看著林婉，我微笑把她抱在腿上。

半個小時後，沈行洲帶著我親生女兒沈嘉來到了咖啡廳。

林婉熱情的起身和沈行洲打招呼：“行洲，你怎麼這麼快....。”

林婉話還沒說完，沈行洲直接側身越過她站在了我麵前看著我。

林婉尷尬的恢複笑臉伸手去抱沈嘉，沈嘉推開她的手跑向我：“媽媽！我們終於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