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為了和陸星宸在一起，我背井離鄉在魔都待了十年。

所以，我想有個結果了。

當我買好戒指，設計好方案。

準備在他的生日會上策劃一場求婚儀式時。

意外聽到他對兄弟發牢騷。

「十年了，我該找個什麼理由跟楚棠提分手呢？」

兄弟問你舍得？

他笑得不屑一顧。

「早就膩了。」

為了不讓他為難，我主動提出分手。

後來他跪在我婚車前求我跟他走。

1

當我在電腦前不斷調整生日會上的求婚方案時。

陸星宸的兄弟周遠發來消息說陸星宸喝醉了，讓我去接他。

到了包廂門口，我聽到周遠問他。

「你跟楚棠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啊？我太想喝你倆的喜酒了。」

我正要推開門的手頓住，心中也好奇他對我們結婚的看法。

陸星宸沉默半晌，才悵然開口，答案卻是對我滿懷憧憬的大腦當頭一棒喝。

「十年了，我該找個什麼理由跟楚棠提分手呢？」

我的心也仿佛被利箭一瞬間無情刺穿，回過神來，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

相愛了十年的人，當我在精心準備向他求婚時，他卻因不知該如何向我提分手而困擾。

「開什麼玩笑，你們在一起十年了，你舍得？」

周遠反應很誇張。

「嗤，有什麼舍不得。」

「早就膩了。」

語氣裏盡是不屑一顧。

「那你能開得了這個口？這可是十年，不是十天，十個月啊，楚棠應該也沒辦法接受吧。」

陸星宸嘖了一聲，很是無奈。

「這不天天在琢磨著。」

我再沒有多餘的力氣聽下去，拖著沉重的步伐踉蹌著轉身離開。

2

還有三天就是陸星宸的生日。

從我十八歲那年被他追到手，到今年已經是我們在一起的第十個年頭。

我覺得我們該有個結果了。

我本來打算在他的生日會上向他求婚。

大學畢業時。

他向我承諾，他會努力工作，在魔都給我一個家。

現在他的事業已輝煌到可以在魔都的任意地段買下喜歡的任何房子。

我以為他也在悄悄地準備結婚計劃，給我一個驚喜。

但我覺得求婚不一定是男人該做的事。

每個人都擁有向愛的人求婚的權利，不分性別。

我決定先下手為強。

但我沒想到他早就膩了。

3

我像個遊魂般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遊蕩著。

腦子裏想不明白一個問題。

為什麼呢？當初他為了我連命都可以不要啊。

十年一瞬，我怎麼就成了他手裏不知該如何拋棄的包袱呢？

魔都的晚秋，微微浸著涼意的夜風該是舒爽的，卻怎麼也吹不散我心裏的陰霾。

十八歲以前，我被家裏寵得像生活在一個不真實的世界。

高考那年無端生出一股叛逆，我把大學誌願填在了千裏之外的魔都。

本來是計劃享受完四年的自由生活就回去，結果因為遇見陸星宸，這一待就是十年。

我忍不住回想，到底是從哪個環節開始他對我生出了涼薄。

4

第一次遇見陸星宸，是在我室友脫單請客的聚會上。

他是室友男朋友的兄弟。

說實話那晚我對他沒什麼印象，隻記得他戴著黑色鴨舌帽隱在一旁的角落裏不怎麼愛說話。

第二次遇見他，是在一家酒吧。

以前身邊的人都不允許我去，說酒吧不是我這小屁孩兒能去的地兒。

現在天高皇帝遠，誰還能攔得住我去長見識。

但當我被一個陌生的醉酒男人拉住調戲時，我心中暗罵真是作繭自縛。

周圍的人貌似對此見怪不怪，絲毫沒有要出手幫忙的意思。

焦急慌亂之下，我抄起桌上的一瓶酒用盡全身力氣砸在對方的腦袋上。

一瞬間玻璃瓶炸成了血紅色的花。

可這不但沒有擊退他，反而激起了他更大的怒火。

「臭婊子，看老子怎麼弄死你！」

說完就要向我撲來。

在我默念著要死了要死了時，身後一隻修長的腿如閃電般踹向對方的胸口。

醉酒男人趔趄著後退了幾步摔倒在地，一隻溫熱寬大的手掌趁勢拉著我一路穿過擁擠的人群向外跑去。

酒吧裏震耳欲聾的的重金屬音樂聲，客人的歡樂吵鬧聲還在耳邊不斷翻湧。

明滅閃爍的燈光下，男人鋒利冷硬的下頜讓我不安的心緒漸漸安定。

一直跑到巷子的拐角處，我喘著氣嚷嚷著我不行了，不跑了。

他鬆開我的手，靠在牆上垂眸看我撐著膝蓋彎腰大喘。

等我平靜下來抬頭看他，才發現他身上的衣服似乎是酒吧的員工服。

「你在酒吧打工？」

他點頭淡淡地回了個嗯。

「那你剛才為我打了客人，酒吧會不會辭退你？」

「可以再找。」

說完就邁著長腿離開。

見我沒跟上，他扭頭皺眉看我。

「宿舍要關門了，你還不回學校？」

我亦步亦趨地抬腿跟上。

那晚我記住了他的名字陸星宸，看清了他幹淨白皙中又帶著點兒清冷的臉。

5

為了感謝陸星宸的幫忙，彌補他的損失。

我借助家裏的關係給他找了個兼職。

他是計算機專業，可以給爸爸朋友的公司寫一些編程。

當然我並沒有告訴他這些。

從室友口中得知他是個小鎮做題家，自尊心比較強。

有室友和她男朋友做媒介。

我們的聯係也漸漸變得頻繁。

他賺到豐厚外快會邀請我吃飯。

我聽到喜歡的音樂，好笑的笑話會分享給他。

他平時對我學習的督促我不聽。

臨到考試時才抱著他的佛腳求他熬夜給我劃重點。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開始心安理得地跟他提要求，而他對此好像也習以為常。

跨年那天，我和他約著一塊兒去外灘共賞萬人跨年燈光秀。

我們特意早點去，想占個好位置。

可隨著時間不斷接近零點，外灘的聚集人數越來越多，已經達到擁擠的地步。

這時我們已經感覺到不安，想要撤離。

突然前方傳來：「別擠，有人摔倒了！快往後退！」

可後麵的人聽不到，我和陸星宸被人潮裹挾著被迫往前挪動。

我擔憂地望著陸星宸，他臉色凝重，緊握著我的手腕安慰我。

「別怕，我會保護你。」

可我感覺到了他掌心的潮濕，情況不容樂觀。

我們緊緊地貼在一起，以防被擠壓衝散。

經過一處護欄時，他抓住時機，將我拽到胸前，讓我背靠牆壁，而他雙手死死抓住護欄，一雙有力的臂膀將我環成保護圈。

周圍的尖叫聲哭泣聲四起，警笛聲，救護車聲音也此起彼伏。

人與人的間隙變得越來越狹小，空氣變得越來越稀薄。

而陸星宸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嘴唇的顏色漸漸加深。

「陸星宸，你還好嗎？你別嚇我。」

他低頭認真地看我，突然輕輕地吻去我的眼淚說。

「如果今天咱們能活著回去，你就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我的心臟砰砰跳個不停，在告訴我它願意。

我如小雞啄米一般狂點頭。

他笑得虛弱。

「那我死而無憾了。」

「不許瞎說！」

不知經過多久地漫長等待後，人群才漸漸鬆散開來。

我們幸運地活下來了。

第二天看新聞才知道，此次踩踏事件造成36人死亡，49人受傷。

我和陸星宸在新年的第一天確定了男女朋友關係。

6

大學快樂的時光總是倏忽而過，轉眼就到了畢業季。

陸星宸在魔都拿到一家世界500強企業的offer。

我決定留下來陪他，不回去了。

陸星宸知道我為了留在魔都跟家裏三天兩頭的吵架。

他摟著我的腰，靠在我肩膀上輕聲說：「楚棠，我會努力工作，在魔都給你一個家，我會向你家裏人證明，你沒有跟錯人。」

「楚棠，我不會讓你輸的。」

當初的承諾言猶在耳，可為什麼就變了呢。

手機電話鈴聲響起，是周遠。

他問：「嫂子你還要多久才到啊，我們這邊快散場了。」

聽聽，他都已經知道陸星宸想把我甩了，作為他的兄弟還能坦然地喊我嫂子。

所以這些年，陸星宸身邊的很多事我大概都是被蒙在鼓裏的。

我隨便找了個借口打發，然後按掉掛機鍵。

不知不覺間已走到外灘的江邊。

周邊行人三三兩兩，一對正在拉扯的年輕情侶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駐足在不遠不近的位置側耳傾聽。

女生拽著男生的手臂帶著哭腔說：「能不能不分手，如果是我哪裏做得不好，你告訴我，我會改的。隻要你不分手，我怎麼樣都可以。」

男生毫不留情地拒絕。

「你沒做錯什麼，我隻是覺得跟你在一起沒意思了，幹什麼都沒意思。一起吃飯看電影沒意思，一起旅行沒意思，甚至是上床都踏馬的沒意思透了，明白嗎？！我不愛你了。」

「求你也別在我麵前痛哭流涕地卑微挽留，很廉價！」

男生說完就甩開女生的手轉身離開。

這時女生發出絕望的嘶吼。

「當初明明是你說愛我的，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從這裏跳下去！我讓你後悔一輩子！」

「隨你嘍，反正警察也不會因為這抓我。」

聲音輕快，沒有一絲的擔憂和緊張。

最後女生蹲在地上掩麵痛哭。

我心裏深深地歎了一息。

拿出那枚專門找法國設計師定製的戒指。

一遍遍摩挲著戒指內壁我與陸星宸姓氏的縮寫。

我想我不會給陸星宸對我惡語相向的機會。

十年前我在這裏把心交給了陸星宸，今天我就在這裏收回我的心。

我把戒指用力地拋進了黃浦江。

本以為很沉重的十年，丟進水裏卻濺不起一點水花。

我走到女生麵前蹲下，遞給她一張紙巾。

「感情裏所有的不甘心都是在給自己上枷鎖。希望你向前看，我們共勉。」

7

回去時，在樓下剛好碰到陸星宸回來。

他身邊站著一個年輕女孩兒。

是陸氏秘書辦的新員工，上次陸氏公司團建活動照片上有她。

此時他們倆看起來不像是普通的朋友同事關係。

女孩兒叉腰跺腳一副很生氣的樣子。

陸星宸好笑地看著她，寵溺地揉了揉她的發頂。

見女孩兒還在生氣，陸星宸直接把她拉進懷裏，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扣著對方的後腦低頭吻上。

直到女孩兒漸漸軟下身子，氣喘籲籲地嬌羞看他。

盡管我告訴自己放下，可這一幕還是如尖刀一般淩遲著我的內心，又悶又痛。

我仿佛看到十年前的楚棠和十年後的陸星宸。

原來他的口味沒變，是我不再年輕鮮活。

我找了一家酒店，開了三天的房。

等吧，等送完生日禮物就可以回家了。

8

陸星宸生日這天，我盛裝出席。

到包廂時，發現除了他要好的兄弟朋友，還有陸氏的一些員工。

那個女孩兒就在其中。

今天近距離一看，發現她的確長得好看，皮膚白皙，嫩的可以掐出水來。一雙清純靈動的雙眼透著狡黠。

有讓陸星宸心動的資本。

眾人見我出現，紛紛打招呼。

「嫂子來了。」

我點頭回應。

陸星宸坐在首位，那個女孩兒坐在她旁邊。

我走到她麵前問陸星宸。

「我坐哪兒？」

陸星宸沒說話，隻是輕輕地拍了拍女孩兒的腰。

她不情不願地起身挪位置，看我的眼神裏帶著一絲不甘心。

我心裏覺得好笑，這個位置我等會兒再給你。

推杯換盞間，大家突然誇讚起我和陸星宸的愛情長跑。

「聽說陸總和嫂子已經戀愛十年了，真的好羨慕啊。」

「陸總和嫂子這麼恩愛，有什麼保鮮秘訣呢？」

「我覺得我們應該快能喝到喜酒了，到時候一定包個大紅包沾沾喜氣。」

我似笑非笑地看著陸星宸問。

「你怎麼說？」

陸星宸沒有正麵回答，悶了一杯酒，笑罵著眼前起哄的眾人。

「急什麼，我還能少的了你們的酒？」

話題本來要被轉移開。

突然那女孩開口問我：「楚小姐，如果有一天陸總不愛你了，你會怎麼樣？」

氣氛一時尷尬，眾人以不讚同的眼神譴責她，但又有一種躍躍欲試的吃瓜心理。

陸星宸沒有斥責女孩兒的無禮，也沒有否認她說的這種可能性。

隻是慵懶愜意地靠在沙發上微笑看我，默默等著我的回答。

這場生日會該結束了。

我嘴角扯了一抹笑，向眾人端起酒杯。